看样子早过了晚上十二点,姚珊语暗道:“来的不是时候,人都睡着了。”
一跃飞到昨晚金宰相设宴的楼阁顶上,这里的地理位置高,可以看到方圆几百米相府所有的角落。屋脊处有凉风不断吹来,叶子簌簌作响。
姚珊语观察了一段宰相府的地理环境,飞落到地面开始熟悉相府的环境。她和春花短时间内不会搬离相府的池塘,早些熟悉这里的环境,也有利于日后做事情。
张天师曾经因为一时的善念,放过了一只蜘蛛精,谁想蜘蛛精竟然害死了他的妻子,从那以后,张天师对妖精斩尽杀绝,除之后快。如果让他知道了自己和春花的存在,绝不会放过她们。
可是春花明显志在元牝珠,如果不能打消她对元牝珠的念头,后面势必会跟张天师有一场大战,也会引出明珠和江云飞等人。
赵云都已经变了,明珠还会远吗?
姚珊语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死亡的威胁。
脑子里想着以后的对策,相府已经被姚珊语溜达了一圈,边边角角都被姚珊语察看了一遍。从主人房一直逛到下人房,金宰相一家三口还没有起床的动静,下人房里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亮灯了。这个时候大概是寅时,凌晨三到五点钟。
下人们穿好衣服,扫地的扫地,打扫房间的开始打扫房间,修剪相府花草的园丁手中也已经备好的工具。侍女们打扫房间的时候小声的说上两句话,有四五个力气粗壮的男丁推了车子从后门出去,掌事的拿了一本账簿交代底下人要买些什么,这是今日相府所有人的伙食。主人吃的东西单独列出来,这是首先要办的事情。
姚珊语懒得跟着去买菜,凑着灯火和东方渐渐发白的亮色,开始东走西逛。洗衣服的仆妇们正聚在一起,将今日小姐夫人要穿的衣物一一放好,交给丫鬟。小蛮虽然是金夫人的侄女,但她家道中落,投靠姨妈却只能做个丫鬟。
然而小蛮脸上常常挂着笑容,她从洗衣妇手中接过金牡丹今天要穿的衣裙,笑着跟她们说了两句话,这才出了门朝前院金牡丹的房间走去。
小蛮边走边念叨:“表姐昨晚上似乎不高兴,也难怪她不高兴。姨父说要把她许配给江云飞,可是那个江云飞看起来冷冰冰的,对着表姐一点笑脸都没有,表姐怎么会开心。不知道姨父心里怎么想的。”
小蛮摇着头,在宰相府她一直被当做丫鬟对待,可是表姐金牡丹一直待她很好。小蛮知道金牡丹一直循规蹈矩,不敢违背父母的话,所以小蛮才会为她担心。
小蛮进了房间,掀开房间中间的帘子,进到内室,隔着放下的床帘看不清楚里面的动静,小蛮轻手轻脚的将东西放在一旁,便听到金牡丹细柔的声音:“小蛮,什么时辰了?”
小蛮走过去说道:“快到辰时了,表姐,你要起来吗?”
金牡丹的声音从床帘里面传出来:“扶我起来吧。”
接着便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小蛮打起帐子,扶着金牡丹坐起来,又将新拿来的衣服抖开给金牡丹穿上,又帮她穿上鞋子,等金牡丹坐在梳妆台,小蛮拿了梳子帮她梳头。梳妆台上摆满了珠宝首饰、金钗步摇。
姚珊语张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那些漂亮的首饰和珠宝,什么颜色的都有,整整齐齐分类放在不同的首饰盒里,姚珊语惊叹:“好漂亮!”
活了这么多年,她就没有这么富裕过,别说拥有,这些古董级的东西见都没见过。从物质方面说,金牡丹还是很幸福的。
这里小蛮帮着金牡丹梳妆,姚珊语站在一旁看了好大一会,看清楚了繁琐的发型怎么梳成的,想着下次可以自己动手试试。正看得入神,远处空气中传来一丝香气,姚珊语顺着香气,一个响指眨眼便到了厨房的位置。
姚珊语看着一盘子一盘子的炒菜,猛地咽口水,冲着盘子上的一整只烧鸡大喊:“我来了!”翘着二郎腿坐在半空中,姚珊语嘴里塞满了肉,幸福地摇头晃脑,她现在觉得变成了鲤鱼精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想吃什么很方便。
下面大腹便便,戴着围裙,方面大耳的师傅数了数桌子上的盘子,问其他的人:“怎么只有十五道菜,还有一只鸡去哪了?”
听到他问,姚珊语看了看手中还剩的半只鸡,心里纠结:是带回去给春花呢,还是还给他们?
师傅们找了一通都没有,也没看见其他人拿,不由心里犯了嘀咕:“不会是老鼠吃了吧?”
方面大耳的师傅吼道:“你见过老鼠大的能吃掉一整只鸡吗?”姚珊语捂着耳朵,看了看手里的鸡,叹了口气,将它放回盘子里,食指和中指并拢竖起,一点金光拢聚在指尖:“指尖一点,恢复成原,变!”
姚珊语看了看手中恢复原状的烧鸡,点了点头,拿起盘子一扔,回到它原来的地方。
“哎哎快看,成师傅,这烧鸡不就在您旁边吗?”
……
姚珊语一跃从半空落下来,拍了拍满手的油,找了水槽将手洗干净,看看天色早已大亮,不知道春花入定醒过来没有。不过看现在她没有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应该还没有醒。
姚珊语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慢慢吞吞地走回后花园,变回原形开始在池塘里来回翻滚着游泳,吃太多了不运动,很容易长肉呀!
今日的太阳不是那么毒辣,吃过早饭不久,金牡丹带着她的琴一步三摇地来到池塘边的树荫下,小蛮替她张罗好琴桌凳子,开始听她弹琴。
“嗤嗤哧”
小蛮憋不住,在一边用手捂着嘴巴闷闷地发笑。轻灵悠扬的琴声停了下来,金牡丹不解地看着小蛮:“小蛮,你笑甚么?”
小蛮一手捂着嘴巴,一手冲金牡丹摇摆。金牡丹表情很无奈,微微笑了笑,空气里有叹息声:“小蛮!”小蛮忙放下捂着嘴巴的手,憋着笑结结巴巴地说道:“表姐,姨妈早饭的时候……”说到这里,小蛮又笑了起来,说不下去了。
金牡丹也想起来,昨天金夫人忽然想吃金桔烧鸡,特意吩咐了厨房的人早上做好,金夫人平日的食量不大,今日不知怎么了,竟然吃了一整只鸡,被金宠数落了一顿。金宠嫌弃金夫人吃得多,没有女子的娴雅,也破坏了用膳的规矩,一整个早上脸都绷着。
金牡丹脑海中闪过一丝悲意,她和母亲做任何事情都有一把尺子量着,不能出格,不能越轨。就连吃一顿饭也要规划好吃多少,吃哪些。可是若是父亲破了例,却没有人敢说他,也无人认为可以说他。
金牡丹十几年的人生都是被安排好的,别人让她作甚么,她就作甚么。规定她喜欢甚么,她就一定要喜欢。有时候脑中会突然产生疑问,我为甚么要听话,为甚么我非要这样做?可是一旦反抗的念头起来,很快就会被她打压下去,告诫自己不能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女子生来就是被人摆布的。
姚珊语从水里跳起来,溅起几朵水花,池塘里发出“噗通噗通”的声音,金牡丹从琴桌旁站起来,走到池塘的栏杆边,看着水里跳的欢腾的金鲤鱼,柔声说道:“小金鲤,小金鲤,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我每次弹琴你都会跳舞,跳的真好看……你是自由的。”
金牡丹默默地盯着池塘里跳动的金鲤鱼,不再说话。
姚珊语在水里看着金牡丹忧伤的表情,听到她含蓄的话语,暗道:“不管思想上受了多少年礼教的约束,心里头总有反抗的意识。”
姚珊语不知道当初的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她认为,古代的女人就应该接受三从四德的约束,有哪一篇小说里女性角色尤其是女主人公做出了离经叛道的事情,姚珊语会立刻在下面留评,用无比鄙视的口吻将女主人公大肆鞭笞。
当时姚珊语的意识是,古代人就该遵守古代规矩,不能违抗,不然就是不守妇道!男人三妻四妾虽然不对,但是人家是接受这种思想长大的,是可以理解的。
姚珊语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居然这么拥护男人,她这个现代人想的比古代人还保守,还要懂规矩。以至于有看不惯的读者大骂她是古代穿过来的,可是不知道怎么了,越来越多的读者接受了这种思想,古言小说必须遵守古代规矩,女人必须听从男人的分配。
姚珊语那个时候钻进了死胡同,却没有想到,写小说的是现代人,看小说的也是现代人,那些个狗屁不通的规矩大肆宣传有甚么用,美其名曰尊重历史,她写的又不是史书,也不是《女诫》,更没有博古通今的学识。
原本就是娱乐的东西,偏偏还要给自己戴一个严谨的高帽子,不过是让年纪小的读者形成固定思维,变得懦弱罢了。
小蛮看金牡丹站在那里发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想法子转移话题,指着水里若隐若现的金鲤鱼,笑着对金牡丹说道:“表姐,你从小就用馒头喂养这里面的金鲤鱼和银鲤鱼,它们都很喜欢你啊,每次你弹琴,金鲤鱼就会跳舞。现在你去弹琴嘛,让金鲤鱼跳舞给你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