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小莲说出瑄王两个字的时候,明书晗的手便猛地顿住,她手指微微紧缩,却还是镇定地问道:“瑄王怎么了?”
“瑄王,瑄王失踪了。”
“失踪?”明书晗扭头看向小莲,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小狐狸忽的叫了一声,一下子从明书晗怀中跑了出去。
明书晗看了看手里的一丝白毛,眼里有挡不住的担忧。
“天还没亮的时候,瑄王带人去了烈山深处打猎。可是不知怎么的,瑄王和其他人走散了。那些侍卫在山林中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现下已经告诉皇上了。皇上正在派人去林中找人。”
明书晗久久坐着,没有做出反应,耳边却忽然响起昨日祁墨对她说的话来。
“明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镇静……”
他说的就是这件事吗?
失踪?他几乎每年秋猎都会往林子深处去,不可能偏偏这次出了事。
除非,是祁昊!
明书晗掀了被子,面上一派肃容,“打点水来,我要洗漱。”
等到明书晗出了营帐,外面的搜寻侍卫们已经纷纷出发往林子里去。
不远处,卫嬷嬷正死死抱着祁欢不让她往林子里跑。
“嬷嬷,嬷嬷,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爹爹。林子里那么黑,爹爹肯定会害怕的。”
祁欢挣脱不了卫嬷嬷,最终只能靠在卫嬷嬷的怀里痛哭出声。
明书晗脚下微动想要往祁欢那边走,目光微抬却看见不远处的苏笑。
苏笑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明书晗咬了咬下唇,深深地往林子深处看了一眼,折身就往自己营帐里去。
及至夜里,也没有找到瑄王的一点消息。
林子里呼喊声,马蹄声,火光掺杂在一起,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心慌。
明书晗将被子盖到头上,拼命想让自己入睡,可是那些呼喊声就像是响在她的耳边,让她怎么也睡不下。
只要睡着了,睡着了,等到明早祁墨就一定回来了……
明书晗不停地催眠着自己,忽然,营帐内响起“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扔了进来。
明书晗披好外衣,在营帐内搜寻了一番,就在桌角处发现了一个绑着布条的石头。
布条上只写了一句话:跟着黑马走。
祁墨的笔迹。
明书晗的眉头紧了一下犹豫的一会儿,还是换了一身深色的衣裳,找了一件宽大的披风将自己从头到尾遮住。
外面依然灯火通明,只是人很少,她营帐周边的侍卫也不知去向。
明书晗一掀开帘子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黑马。
黑马被拴在一棵大树上,这是侍卫们白日里找到的。只找到了黑马,却没有看见祁墨。
明书晗解开黑马的绳索,牵着它的缰绳,没有刻意引导,黑马就开始往一个方向走去。
黑马走的那条路,正是那日明书晗骑着小红马选的路。
搜寻的侍卫大多聚集在另一片山头,黑马走的方向完全与他们背道而驰。
林子越走越深,里面也越来越冷,明书晗忍不住搓了搓手,没有放下丝毫警惕。
不知走了多久,黑马忽然停了下来。
明书晗往四周看去,却只能看见一片昏暗,不见人影。
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头顶的月光,明书晗手伸到腰侧紧紧握住藏在衣裳下的匕首。
忽然,前面有一点光亮亮起。
明书晗警惕地看着那边,脚下微微往后退了退。突然,一只猎狗猛地冲了出来,明书晗正要往后躲,腰间忽然揽上一只大手,有人将她护在了身后。
“别怕,是我。”
祁墨的声音响起,明书晗提着的心瞬间放下。
她一下子退出祁墨的怀抱,上下仔细地检查着,边查还边问道:“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快给我看看。”
祁墨拦住小姑娘上下摸索的手,摇头笑道:“没有,只有手臂受了点伤,不碍事。我怕你担心,还是想见一见你。”
明书晗的手被祁墨握在手中动弹不得,她有些委屈的抬头看着祁墨,“为什么不告诉我会出事?”
“如果我说了,可能会被祁昊发现破绽。绡绡,我要先回京城,等秋猎结束后,我会派人送你和其他人离开。等到京城风波结束后,我再派人接你回来。”
明书晗咬了咬下唇,低下头没有说话。
其实她已经猜到祁墨会这般做。
前世快要发生动乱时他也是把自己送出了京城,甚至还教会了她骑马,就是怕她发生意外。
可是每一次都要这样吗,一旦要出事她便要躲得远远的……
祁墨像是感觉到了小姑娘心情的低落,将她抱到自己怀里,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安抚道:“绡绡,只有你安全了,我和你三哥才能放心。”
“……我知道,我会离开的。”明书晗低低地道。
虽然难受,但是她还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好了,应该有一队搜寻的侍卫要回去了,我把你送到林子处,你快点回去。”
祁墨拉着明书晗的手就要往林子外走,走到一半他又突然折身往回走,“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绡绡,跟我来。”
祁墨带着明书晗往林子深处走了走,不多时一条窄窄的小路就出现在明书晗的眼前,“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就骑马从这里离开。一直往前,等出了林子,你就能看到回京城的路。”
窄窄的小路弯弯曲曲,一直往林子深处延伸,看不到尽头。
“好。”明书晗点着头答应。
—
夜里没有多久,外面的侍卫就通报找到瑄王了。
如祁墨所言,他被伤了手臂。只是他告诉皇帝的是,被野兽所伤。
建元帝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手臂也没有说多问,直接让人将祁墨送回了京城。
闹了一天的事情便这样结束了。
等到第二日,秋猎照常举行。只是祁墨被野兽所伤的事情一出,大家像是都失去了兴致。
有些胆小的世家小姐们害怕有野兽会从山中冲下来,竟是连营帐也不愿出了。
大抵是感受到了众人低迷的情绪,建元帝也有些疲累的样子,便直接缩短了秋猎的日子,明日就直接启程回京。
及至到了晚间,外面也没有初时那么热闹。叶锦也担心野兽什么的,直接到了明书晗的营帐中,准备陪着她一夜。
这边叶锦正和明书晗说着话,丫鬟忽然来通报,说是三夫人来了。
明书晗眉目几乎瞬间冷了下来,心里莫名还有一种慌乱的感觉。
她总觉得钱婉这时候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可是明书晗到底也没拦住钱婉进来。
钱婉刚进来便直接跪下了,头狠狠地磕在地上,声音哽咽地道:“姐姐,我对不起你。”
叶锦被她吓了一跳,赶忙起身要扶她起来,可钱婉依旧跪在地上,只是凄婉地道:“姐姐,当年,当年小棠的事其实另有隐情,只是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说。可如今我实在忍不住了……”
钱婉乍提到叶棠,叶锦还有怔愣,不明白她的意思,“隐情?”
明书晗双手微微捏紧,几乎快步走到了叶锦的旁边,低低提醒道:“娘亲,当年的事过去太久,不论是谁的话都不能轻信。”
叶锦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你说的隐情是什么意思?”
钱婉没有急着往下说,只是从袖中取出一物。
是一块雕成玉盘形状的羊脂白玉,中间的圆洞穿着红线。
“姐姐可认识这块玉佩?”
叶锦看见那块玉佩的瞬间就瞪大了眼睛,她几乎是颤着手接过了那玉佩,顺着圆洞的里面看了一圈。
昏黄的烛光下,她看清了那一个小小的“宁”字。
“这玉佩你是从哪里来的?”叶锦问着,心里的不安却不断地扩大。
“姐姐也看出来了是不是?这是叶宁的玉佩。当初我去府中为你贺生,无意间听见,听见叶宁和身边的小厮说要给小棠下什么药。我心里害怕,不敢上前。一直等到他们走了才出去,结果就在原地捡到了这枚玉佩。后来便出事了。我不敢说,这些年我一直忍着。我想事情已经那样了,若是真的是叶宁为了自己妹妹做出那样的混账事,我怕姐姐受不住啊。”钱婉说着几乎哭倒在地上。
叶锦拿着玉佩的手一直在颤,她满目的不可置信,却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年明明小棠和顾怀两情相悦甚至快要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为什么后来会出了那样的事?
甚至她无数次质问小棠,可小棠依然什么都不肯说,好像默认了一般……
叶锦忽然觉得自己头很痛,她想不清楚,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只是手中的那块玉佩却让她无法忽视。
叶宁的玉佩,很久之前就丢了,甚至连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叶锦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明书晗赶紧扶住她,让她坐到榻上,对着小莲便吩咐道:“去,找人叫三舅舅过来。”
那边钱婉依旧跪在地上,似乎也是悲痛万分,孔嬷嬷扶着她。见明书晗看过来,孔嬷嬷抬头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