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敲门声响起,莲曳替莲蕊披上外衣:“请进。”
邱公公轻袍缓带从容进来:“莲夫人。”
莲蕊虚弱回礼:“邱公公,多谢大恩大德。”
邱公公微笑:“莲夫人先慢着走,咱家,有几件要紧的事情问问莲夫人呢,”说着,微笑坐下,目光深沉:“莲公子在一旁…也好。”
莲蕊一愣:“什么事?”
邱公公漫不经心:“刚才我也打听了一下,这莲公子的身世,还真是凄惨呢,”说着,目光有些阴毒的看向莲蕊:“当年的事情,不清不楚的,咱家也分不清呢,这莲曳,到底是谁的种?”
莲曳一怔,莲蕊面色由红发青又变白:“自然是我和出尘的…儿子!”
“哦,”邱公公玩味的一笑:“刚刚禁卫军去了一趟贵府,发现了个东西呢。”说着,他拿出一张发黄的信纸和一个玉佩:“莲夫人,这是什么?”
莲曳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那上面字迹。但是字迹斑驳血迹累累,只能依稀看清一句。
芙蓉已向渠沟丧,那堪再种金屋旁。
“这玉佩,咱家也见过呢,”邱公公眼里仿佛淬了毒:“咱家记得,秦家二公子,也有一模一样的玉佩呢。”
莲蕊脸色一下苍白下来,身子摇摇欲坠。
“还有,秦夫人千方百计,为什么要置你于死地…”邱公公起身,一步步逼近莲蕊:“莲夫人不如,好好的跟咱家说说?”
邱公公还没靠近床榻,被一只手拦住,抬头一看,莲曳面浸寒霜,目光如刀。
“邱公公何必紧紧相逼?”莲曳上前一步,冷硬气势愣是逼退了邱公公一步:“你看我的脸,不是已经知道一切了吗?要不,你把我皮剥下来看看是不是真的!要不,你去刨了我爹的坟,让我们冥阳父子来个滴血认亲!看看,我是不是他出尘的儿子!”
邱公公微微怔住,好久才醒过来,看着面前的脸,仿佛记忆里的人还没有走,就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他无力的叹口气:“是,你是他儿子。”说着,转身离去。
莲曳关上门,拾起落在地上的玉佩和纸张。
芙蓉已向渠沟丧,那堪再种金屋旁。
玉佩上面,刻了一个大气的秦。
莲曳目光幽深,眯起眼睛,想起来关于秦淮远的言论。许久回头对莲蕊道:“娘,孩儿有一事不明。”
莲蕊一僵:“什么事?”
“这书信和玉佩,是秦淮远给你的吧,”莲曳看向莲蕊:“玉佩是定情信物,书信是断情之物,是吗?当年,你和他,在一起过…是吗。”
“是。”莲蕊干干脆脆承认了,脸色闪过一丝悲哀,也就一瞬间,恢复平静。
“断了之后,和我爹在一起了?”
“是。”莲蕊低下头。
“秦淮远当年,考上状元,十年寒窗一举出名,召为了相府东床,所以…弃了你是吗?”莲曳声音淡了下去:“当年,是你资助他考上状元的吧。当年,爹和他,也是好朋友吧。他高中了,忘了你,也忘了旧日伙伴。”
莲蕊沉默了很久:“曳儿,你聪明的让娘怕。”
莲曳淡淡一笑:“我知道了,娘,这些东西,你还要留吗?”
莲蕊叹口气:“烧了吧。”
莲曳毫不犹豫的把纸放近油灯出,灯火呼啦一下子亮起来,纸张挣扎了几下,被火花无情吞噬,化为灰尘。莲曳看着手中玉佩,正要砸时,莲蕊突然尖锐开口:“不要!”
莲曳停手,回头望向他,莲蕊满脸泪痕,挣扎着起身夺过玉佩死死护住:“你不要砸…”
“你还忘不掉那个秦淮远吗?”莲曳心里一阵痛,气的咬牙。
“不是秦淮远,不是秦淮远!”莲蕊低垂了头:“不是,是你爹啊…这个玉佩,是你爹留给你的!”
莲曳皱眉,低头看向玉佩,玉佩在明亮灯火下泛着莹润玉色,上面一个端端正正的秦字,和他在秦书旻哪里看过的,一模一样。
“我爹…留给我的?”
莲蕊泣不成声:“你爹什么都没有留下来!他活的好苦!走的那么早,他就只给了我这个!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何苦摔它!我…就只有它了!”
莲曳慢慢跪下来,握住莲蕊的手,莲蕊的手虽白皙依旧,可这些天连日的操劳已经在上面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他轻轻摸着上面褶皱,想抚平它们。
“娘,你还有我呢。”
第35章 相见俨然沆瀣一气
莲曳有了新亲人, 干爹邱公公。
他知道, 邱公公对他没有绮念, 他只是透过自己怀念一个人,自己父亲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如今报回来。
邱公公收了莲曳做义子, 把以前府里面杂七杂八的人打发的干干净净,更是派人日夜卫护着莲曳家中。更是与单轻舟断绝关系,把他扫地出门。
笑话,差点害的莲曳家破人亡, 邱公公没有杀他就是仁尽义尽了。
胡不喜回去,和秦淮远大吵一架,邱公公放下狠话要秦书旻好看,胡不喜急的四处找人。
耶溪上火了, 着急上火,这下更好, 文咏絮直接不让她出门了, 死死的关着, 耶溪不敢抗议,只能天天对着家里面的荷花池说话。
“你说, 邱公公能不能救莲曳出来?”
“邱公公应该可以吧…毕竟权力那么大,我爹!”耶溪哀叹, 悲愤欲绝:“完了,我忘记他是我爹干爹了!怎
么办!”
“等等…”过了一会,耶溪冷静下来:“说不定邱公公看着我面子…”
“哎, 我又有什么面子啊…”
耶溪纠结的在凉椅上翻来覆去,文烟担忧的看着她。
小姐,不会脑子烧坏了吧?
正烦恼的时候,一双冰冷的手覆在她眼睛上,一股若有若无的莲花香袭来,耶溪一个激灵醒过来,眼前一张秀美容颜,嘴里正横着含着一支白色荷花,含笑看着她,耶溪张嘴反而说不出话了。
“你…来了?”
“回来了。”莲曳把荷花递给她:“没事了。对了,这个还给你。”说着,拿出一个白玉手镯,半天不给她,耶溪皱眉,试探着伸出手。莲曳温柔的亲自给她戴上。
“下次,别再轻易的把它给人了。”说着,莲曳轻轻弹弹耶溪脑袋。
“不会的,行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耶溪好奇:“听说是你和秦书旻那个笨蛋发生了过节?然后他倒打一耙?到底是什么事情?”
“没什么,”莲曳轻轻笑,掩去眼底寒芒。
耶溪头也不疼了也不烧了,跳起来看向莲曳身上时愣住了,莲曳一向穿的朴素,纵容进了文府,每日也只是发白的布衣素袍,今日却穿着千金难得的云锦,什么还是京城最新流行的水蓝色云纹雾花样式。衬着他愈发的俊雅不俗,在荷花中怎么一站,恍惚瑶池仙家。
“你怎么?”耶溪愣住了:“你一夜暴富了?”
莲曳低笑:“邱公公,收了我做义子。”
“哎?”耶溪吃惊:“邱公公…那我爹也是他义子,我以后…岂不是要叫你小叔叔!不行不行!比你矮一辈划不来啊!”
“那不一样,”莲曳拉起她:“走,我们去前厅。”
文府前厅,邱公公气定神闲的坐在客座上,文太傅面无表情,只有颤抖的手表达了他的气愤。
“咱家说啊,太傅您就别倔了,我义子他年少聪明相貌堂堂,您收下做徒弟准没有坏事,您看看您以前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阉党不足与之语!”
“哟,那您现在在和谁说话呢?”
“滚!”
“咱家也老了,就想好好养的儿子,给我养老送终,指望他好好读书好好做人,”邱公公假惺惺的滴泪:“像我们这种人,孤独终老太可怜了。”
“活该。”
“文太傅,”邱公公微微一笑:“您之前说好了要收他的…”
文太傅不耐烦:“还不是因为看他眼善…加上了尘大师劝的!”
“眼善?”邱公公眯起眼睛:“像谁?”
“像一个故人,”文太傅眼里满是惋怅:“可惜了。”
“我也说他像一个人…”邱公公囔囔开口。
“哼!”文太傅突然意识到被带跑了:“不管怎么样!我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收…”
“文太傅…”邱公公悠悠开口:“咱家不好说,太傅家里的门徒众多,未免良莠不齐,咱家那天亲自带禁卫军来帮文太傅肃清家门可好?”
“你!无耻!”
“明明是文太傅您出尔反尔的…”
“啊,阉党!”
“哟,太傅您悠着点别折了老腰…”
“太傅您说,我儿他…”
“明天滚过来上课!”太傅气的胡子直抖:“告诉他,七年!给他七年!若不能金榜得中殿前面圣,你们一起滚!”
“好嘞,不就是一状元吗?好说好说,七年不行,咱就麻利的滚…”
“你现在就滚!”
耶溪憋笑憋的好辛苦,对旁边一起听墙角的莲曳开口:“五年啊,要考上状元…有点难哎。”
“很难吗?”莲曳低头。
“没事,外祖父他刀子嘴豆腐心,不会把你扫地出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