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诤忍不住笑了,“你可真是个天生的操心命。”
宁诤早就发现奉九在某一方面有很严重的“强迫观念”,这是一个法国精神科医师在上个世纪就提出来的,那个时代还没有“强迫症”这个词。
比如钢笔帽必须拧好,脱下来的衣服该归类归类,蓝色的就得归到蓝色的那一堆里,绝对不能跟白色的混为一堆,拖鞋一定得两只规规矩矩摆在一起而且后跟一齐……而削皮不能断,看来是他新发现的奉九的一个怪癖,如果断了她会怎么样?难道会坐立不安到拒绝吃这个梨子呢?
不过在他看来,都很可爱。
宁诤顺手把削干净皮的梨子放在一个黄地粉彩小碟子里,走过来递给她,这个平碟在碟心处画着一杆潇洒的翠竹,下方则是烟霞粉色的大朵牡丹,颇有古意,削了皮的梨子斜斜地摆其中,衬得梨肉越发晶莹如玉,勾人食欲。
奉九不由自主地说了“谢谢”,接过来放到旁边的小书桌上,瞅了瞅,“我一个人估计是吃不完,还是一分为二吧。”
宁诤站在她面前没动,奉九抬头看来看他,手一伸,意思是要宁诤把手里的水果刀递给她。
宁诤反而把刀一撤,走到旁边的茶几,随便一扔,刀子落到红酸枝的月牙几上,发出一声脆响,吓了奉九一跳,随即不解地盯着宁诤,他似乎生气了。
宁诤吸了口气,揉揉额角,“你未出阁时,家里吃梨难道也是如此么?”
“如此什么?”奉九茫然,没跟上他的思维。
“没人告诉你梨子不能分着吃么?”宁诤盯着奉九瞧,好像很想知道她现下里这副满脸无辜的样子是不是装的。
居然又质疑上了自己的家教?是可忍孰不可忍。
奉九轻轻一哂:“知道,不过我不迷信。”宁诤听着奉九平静的嗓音,闭了闭眼。
他转身走到奉九跟前,“我特意挑了一个小的,就是怕你吃不下,这个梨子,以你的肚量,”他故意扫了扫奉九平坦的小腹,“肯定吃得完。”
今天,无论如何,你也要自己把这个梨吃到肚子里。
奉九看着宁铮的眼睛,读出了这样的话。
“这么怕我吃不完这个梨子,那你就自己吃了呗,我又没想吃。”
奉九很是气闷: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张罗让自己吃梨,自己可有一丝一毫想吃的意思了?真是难伺候的大少爷,脾气古怪得紧。
宁诤嘴巴抿得紧紧的,绷紧的下颚说明他在生气,奉九看着他也没再说话,但心里还有点气,不禁又咳嗽了几声,宁诤开口了:“雪花梨清心润肺,止咳降燥,听吴妈说你这都咳嗽一下午了,吃点梨子压一压;明早要是还不见好,就蒸点川贝梨子吃吧。”
哪有那么夸张?不过就是偶尔咳嗽几声罢了。奉九到底是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只好拿起小碟,一口一口,一整个梨还是都吃下去了。她刚吃完,宁诤已经拿来一条热手巾把,替她擦了擦嘴巴,又细心地给她擦了擦手,整个人看起来也很高兴,还不忘时不时就盯着她看,似乎是想印证吃梨镇咳的说法,于是奉九原本还时有时无的咳嗽也被彻底吓回去了,直到临睡前都没有一点声响。
睡前,宁诤驾轻就熟地把滚到墙角缩起来的奉九拖过来抱在怀里,很快就听到不知不觉睡过去的奉九平静悠长的呼吸,基本上是没有了昨晚喉咙里的杂音,唇边就带出一抹笑来,低头在她脸上看了半天,才捡着右边太阳穴亲了一下,又蹭蹭她的脸,心满意足地抱着她睡了过去。
奉九觉得压力日渐增大,虽然他们并没有真正的同房,但这个人,对人好起来也是没边的,不但事无巨细,而且润物细无声,一副“你让我对你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的样儿,还不就是指望着让人欠了他的人情,直到还也还不起,只能以身饲虎?
☆、第35章 春山
很快到了约定好打球的周日,宁铮和昨晚才从北平回来的支长胜各开了一辆车,包不屈直接送巧稚和巧心去北陵,他则带着奉九去接两位闺蜜,最后在北陵的羽毛球场汇合。
奉九穿着白色短袖运动上衣,这是英国新出的一种小平纹单面毡棉针织马球衫,面料进步了不少,可比以前白布做的运动衣有点弹性了,而且吸汗,人穿上运动舒适了很多;下面穿着白色百褶裙,里面是同色法兰绒短裤。
她换好了衣服,又让秋声给她扎了一条粗麻花长辫,发梢系着一朵资蓝色的缎子花,奉九喜欢用绸缎做的饰品绑头发,因为材质丝滑,来回摩擦也不会薅几根长发下来。宁铮也换好了运动服,只不过是白色短袖上衣下面是白色法兰绒长裤,出来这么一看……
“你怎么不穿长袜?”宁铮出声问道。
奉九脚上穿的是白色回力帆布鞋,配了白色短袜,她不以为意地回道:“打球时会很热啊。”
这个时代的女性,打羽毛球网球时会穿上长白袜,长袖上衣,长到膝盖的百褶裙,力争做到除了头脸手,不露一点肌肤。
可这么运动下来,人会出很多汗,奉九不想这样。这百褶裙是去年大姐买给她的,从去年到今年她个子又抽长了一截,所以原本应该到膝盖的裙子到她身上就短到了膝盖上方一寸多的地方。
宁铮看着她露出来的两条白皙修长线条纤细柔和到没有一点“脖子”的小腿,也就是没有难看的疙瘩肉,略显粉红的膝盖及一小截大腿,忽然有点后悔提什么打羽毛球呢。
“快走吧,要迟到了。”守时的奉九一看宁铮站着不动,着急了,立刻过来拉着他胳膊就走。
等他们接上了文秀薇和郑漓,奉九就溜溜地从副驾驶溜到了后座,和两个闺蜜嘻嘻哈哈地讲起话来,宁铮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奉九一眼,嘴角一直是上扬的。
到了北陵一看,真是热闹,宁铮四个新上任的“侍卫官”携家眷已经到了,跟上次晚间大家都穿着很正式的晚宴服不同,今天都换了运动装,以白色为主,各个一身清爽,充满着朝气,互相介绍点头寒暄,把微凉的秋风都搅热了。
现在不过上午九点钟,天清气朗,群青色的秋空里飘着一朵朵棉花糖一样松松软软的白云,北陵里就是树多,所以一进来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凉意,比外面的温度能低一两度,空气中弥漫着松树的清香;一旁的山坡上,盛开着一大片金黄色的大朵向日葵,远处的四里河在日光下泛着金光,每个人的面上都是一派惬意。
奉九一眼就看到了柯卫礼——他本人有西洋血统,肤色比站在他旁边,在男人堆里算白的宁铮还白了至少一个色号,再加上满头卷发,非常容易认出来。他戴着一顶灰格子的鸭舌帽,一身运动装显得非常精神。
另三对夫妻也都拿着自己的羽毛球杆,大家商议着打球,没一会儿就分配好了。
这个专门的羽毛球场总共有四块场地,所以他们决定两块场地双打,两块场地单打;奉九、宁铮对曹朴和平若凝;朱铁黎、王柔嘉对吴泰勋、何英;单打场地么,鉴于郑漓只愿意旁观,所以就是文秀薇对柯卫礼,这些都是打羽毛球打得还不错的,至于巧心巧稚两姐妹,压根就没怎么玩过,还是到最后一块场地先练习一下吧,支长胜负责指导。
分配完毕,各个场地上就开始捉对厮杀起来,一时间大力的抽球声、兴奋的喊叫声、互相提醒声,沮丧的埋怨声都响起来了,真是热闹非常。
奉九和宁铮虽然以前没在一起配合过,但在学校她经常跟同学搭配打双打,两个人运动神经都很发达,奉九虽不是力量型的,但身高腿长,动作灵活,也很机敏,她很好地补充了宁铮后场跑边位的不足,夫妻俩配合默契,防守时就左右站位,进攻就前后站位,所以顺顺当当直落三局赢下了曹朴夫妻。
他们走到网前,跟输了球仍然笑嘻嘻的曹朴夫妇握了手,站在一起议论了几句刚才的战况,然后就走到一旁坐在木椅子上休息一下,奉九坐在宁铮身边,接过递给她的已经打开的八王寺橘子汽水,说了声谢谢,喘匀了气儿,喝了半瓶。
宁铮看着一身白的奉九因为运动而变得绯红的脸蛋,眼睛更加明亮,微笑时上翘的嘴角,更显得青春蓬勃,像只刚刚做出来的新鲜冰淇淋一样,让人恨不得舔上几口才能消了心里的燥热。
再过了一会儿,朱铁黎夫妇对阵吴泰勋夫妇的比赛也结束了,朱铁黎夫妇胜。
他们也气喘吁吁地走过来休息,大家在一起交流了一下心得,一聊之下才知道,朱铁黎夫妇在大学里就经常打男女双打,已经是多少年的老搭档了,怪不得如此神勇。
宁铮看看奉九,奉九微微点点头,宁铮于是向朱铁黎夫妇邀球,说一会儿我们再比一场,朱铁黎代表太太痛快地接受了。
没一会儿,新的对阵比赛开始,宁铮和奉九虽然经过五局艰苦努力,但还是在决胜局输掉了比赛,奉九很是服气,对面的夫妻不愧是在英国留学时都拿过剑桥大学羽毛球比赛的冠军选手,配合得太默契了,个人技术也都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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