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铮被她掐得打了个激灵,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那只刚刚瞪着俩眼珠子看饱了好戏的欠嘴鸟大概受了什么词儿的启示,忽然用奉九熟悉到骨子里的清朗男声缓缓道:“九儿,我天天想你……你也会想我么?”声调低沉,缠绵入骨,语带凄然。
宁铮脸一红,虽不舍但也还是挣开奉九的手臂,快步走过去,取下鸟笼子把它拿出去放到走廊里,关上门,这才转身回来,说:“这东西向来爱胡说八道。”
宁铮此时听到门外有人在不断地上下楼忙活着,疑惑地蹙起眉头,奉九好心地替他解惑,“他们在搬我的行李。”
……这得有多少行李?这是路过的样儿么?
“我带了留声机,带了唱片,想不想听听芽芽、坦步尔还有,安安的声音?”
宁铮猛地抬头看向奉九,眼里晶亮,奉九笑了,“这里冷,我们一起上楼去听,好不?”
宁铮还能说什么,只能任由奉九过来拽着他的胳膊出了门。
一向负责任到刻板的“秘书”刘丙岸即使大晚上的也正腰杆笔直地站在离书房门老远的地方,遥遥望着他们,眼里带着困惑,不知副座跟这位手持委座和委座夫人两份亲笔手谕的“前妻”谈得如何了。
奉九冲他一笑,善解人意地说:“刘秘书,晚上就不劳你操心了。这两年来你也辛苦了,看你把我丈夫照顾得这么好,我很感激。快回去睡个好觉吧。我带了不少这里紧缺的物品,明天给大家分一分。”
刘丙岸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严肃地冲奉九一磕脚后跟,敬了个军礼,答了声“是”,却又递过一张纸条,说这是刚刚送夫人过来的包不屈先生留下来的,还说“不必追,以后自会再见”,又冲宁铮行礼,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偷偷乐出了声——真是想着瞌睡来了枕头,从此副座的情绪就不用担心了,阿弥陀佛。
宁铮一怔,展开纸条,上面写着四个钢笔字,字迹超然飘逸,洒脱不凡——“还君明珠“。
奉九看过来,这才恍然想起:刚才她一门心思要见宁铮,早把包不屈的存在抛诸脑后了,不禁“呀”了一声,懊恼地说:“怎么把包兄给忘了?”
他们还不死心,又拉开一楼的大门,门外执勤的两个特务诧异地回过头来,宁铮急急问:“是不是有位包先生来过又走了?”
特务们敬礼后恭敬地答道:“副座,队座刚刚是送走了一位先生,他是开着自己的汽车回去的。”
夫妻俩面面相觑,又关了门,奉九颓然道:“佑安可是陪了我们整整两年,又把我送到这里来的……怎么都不跟你说句话就走了?”宁铮遥望着山中的夜色,包不屈和自己钟情于同一人,所以,包不屈的所思所想,他完全能明了,却也只能是一声叹息。
第114章曲阑深处(下)
两人只能把包不屈的事情暂且放下,一同回到宁铮的卧室,奉九自顾自地走过去打开一个行李,宁铮刚想张嘴说什么,奉九及时地说:“过来帮忙,把留声机放好。”又拿出一叠唱片,“就是这些,你听吧,我去洗澡。”
她又取了睡衣和浴巾,翩然进了相邻的浴室,留下宁铮不知所措。
宁铮稳稳神,听话地把留声机安置好,顺手拿起一张唱片,上面写着“民国二十七年,孩子们”,将唱针放好,几乎同时,处于不同年龄的大大小小的孩童的声音倾泻了出来,“
“爸爸爸爸!坦步尔,跟爸爸说话!”宁铮的眼角立刻湿润了,这是他的心头肉,他的芽芽小乖乖的声音,几乎跟小时候一样的清甜透亮,像极了她的母亲。
“爸爸好,我是坦步尔,三岁了……”这怯怯的小桑门,就是他生性羞涩的二子了,离开时,他还说不成句。
“没啦这就?嗐,安安,安安来两句!”活泼泼的芽芽又发话了。
“……哼——”里面一个不屑的小奶声传来,宁铮乐了,看来,还有不服芽芽大姐的。
“啊呀个破孩子……等着!来来哥,该你啦。”芽芽顾忌着在爸爸面前的形像,估计是暂时忍了,又催促着。
“干爹好,您放心,我们都很好,在这呆得自在快活,也都,很想您。”宁铮呆住了,这是他的好兄弟,亦兄亦父又为了他而死的吉松龄的唯一骨血的声音。
“爹爹,您都听到了吧,我们都好,所以,您就安心地让妈妈陪着您吧,我们这,人一大堆呢,有姥爷、秋姨、大舅大舅妈、萝莉姨……”
宁铮可以想见他闺女此时的神情,肯定是微拢着小眉头,扳起小手指一个个地数着她身边那些亲人……
奉九正泡在木桶里,这里的生活条件普通,没有莲蓬头,幸好还有热水,所以她放水泡澡。
进了浴桶好一会儿待要出来,她才想起来,浴巾离得远了,空气冰凉,她正伸出手去够,一只修长的手已抢先拿起搁在浴桶边架子上的雪白浴巾,展开对着她。
浴巾下角绣着她的字,正是他们用了多年的葡萄牙“特蕾莎”牌海岛棉浴巾,公司早已熟悉这家中国客户,绣汉字行书字体的名字对于他们而言早已驾轻就熟,除了最开始的“鹿微”,后来还陆陆续续添加了“瑞卿”、“芽”、“坦”这样的名字。
隔着氤氲的水汽,一对前夫妇相对而望,奉九双臂环胸:即使做了多年夫妻,她还是不习惯这样裸身示人,即使面前的就是她的丈夫。
宁铮笑了,抖了抖手,催促她快点,奉九只好站起身,露出一身的鲸脂乳膏,瞬间宁铮的眼睛如被点燃了一般,亮得怕人,但很快抑制住了——事已至此,重温鸳梦不可避免,但,他可不想在这么不像样的地方。
宁铮先用浴巾细细地擦拭她的长发,再把她纤秾适度的身子一裹,奉九只觉身子一轻,被他抱起送到了床上。宁铮又返身进了浴室,就着太太这一桶水再冲冲。
奉九面向窗户,耳听着浴室里的响动,撩水声重重的,很急切,她把被子蒙在头上,偷偷笑了起来。
身边床铺下陷,宁铮已躺在她身边,他轻轻扳过身边散发着檀香气的身子,两年未见的夫妻俩再次裸裎相对,都有点羞郝。奉九凝视着他的眼眸,这双原本如星子般的双眸,在岁月不断的打磨下,早已沉静如海,而现在,那里又燃起了两簇小火苗,正渐渐被撩拨成冲天大火。
到底是宁铮欺上来,伸手搂住她,一双手因强自压抑而微微发抖,低头找寻她的唇,原本轻浅的喘息也变得热烈起来。
宁铮忽然强行停住,额角青筋暴起,一遍遍抚着她的肌肤,眼里带着询问,他刚想问出声,就被奉九迎上去咬住了双唇,辗转吮吻好一会儿,才在他耳边低声说:“别担心,我要……”
这又娇又媚的心上人,叫他怎么抵挡得住?
对于宁铮而言,唐奉九就是王羲之的字,石涛的画儿,柴世宗那“雨过天青云破处”的绝世钧瓷。
世上名花千千万,她才是能入他眼,入他心的唯一的那一朵。
两具渴切着对方的身躯严丝合缝完美契合的瞬间,就好像两个注定纠缠于前世今生的灵魂相通,他们不知疲倦贪婪地索要着,又慷慨地给予着。宁铮心里一遍遍地说:是了,就是如此,不是你,我就不要;只有你,才能让我如此满足,如此激狂。
奉九认床,半夜悠悠转醒,才发现宁铮眼也不眨地凝着她,眼里满是红血丝,大概昨夜睡了不多会儿就又醒了过来。
奉九眨眨眼,宁铮用指尖触了触她蝴蝶般急速扑闪的睫毛,忽又俯上去,对着她眨动自己不遑多让的浓密睫毛,奉九的眼皮上立时麻麻痒痒,从来最不耐一个“痒”字的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宁铮也跟着笑了起来,顺手拿过床头的保温杯,喂她喝了几口温水,接着自己也润了嗓子,奉九忽然傻傻地问了句,“瑞卿,我们这样,是不是阿拉上海人说的‘轧姘头’啊?”
宁铮差点没呛死,他瞪着她,奉九往被子里缩了缩,“要不,叫‘姘居’?”
宁铮忽然觉得奉九这个大女儿需要好好教育教育了,“胡说。我们本来就是夫妻,你看你这次回来,谁敢拦你?”
“不对,当时可是登了报的……你可好,生怕有人不知道似的,连登了十几家。”奉九气哼哼地用力咬了唇,很苦恼的样子,借着地灯看,血色上涌,红唇诱人。
宁铮眸光一黯,俯身上前用唇把她咬着的唇吸出来,一个忍不住地用力吮了吮,“这还不容易?再登报发个复婚启事不就结了,我让刘丙岸天亮就去办。再说了,婚书一本也没撕,都在呢,合法婚姻,板上钉钉。”
奉九满意了,“行吧,那我们现在这样,就先叫‘苟且’吧。”
宁铮差点没气死,刚想再教育太太这词儿不是这么用的,忽听身边的佳人绵绵道:“瑞卿,我还想跟你‘苟且’一回……”
……好像也没那么难听了,他乐不得地从命。天色依然晦暗,足以让人心安理得地续写爱之书,此书名为《缠绵入骨》,归类于“两情缱绻”,读起来,自是长乐未央。
天色终于见亮,又过了好一会儿,宁铮才轻声问道:“九儿,生安安时,很疼么?”
奉九生坦步尔时,很是顺利,但没成想生安安时费了点劲儿,但也比头胎时强,于是老老实实地说:“还行,比生芽芽时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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