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九一楞,宁铮低声对她说:“我要是坐着,不是后面就滚不到了么?还有……万一在战场上中枪了怎么办?那以后怎么生孩子?也不能厚此薄彼,别落下了,来……”
奉九脸早红了,气得把鸡蛋往被子上一扔,小心地退后两步,下巴一扬,抱着胳膊鄙夷地说:“你皮那么厚,别说子弹了,炮弹都白搭。”
宁铮哈哈大笑,又过来抱着她好声好气地求着她,磨着她。
奉九无法,毕竟人家今天是寿星,还是顺着点吧,到底马马虎虎地在他刚刚漏过的屁股上一滚而过,懒得理会他更过分的要求,在托盘上敲开鸡蛋剥掉皮,放进面碗,让他全都吃掉不许有剩。
这个新奇的仪式让宁铮很开怀,他呼噜呼噜地不到一分钟就吃完了这一碗长寿面,把碗往床头几上一放,又把奉九往怀里一抱,吐着热气儿问道:“以后我们有了儿子女儿,他们的娘也会在生日当天早上记得给他们滚运么?”
奉九看到宁铮对自己的这个举动这么高兴,不禁也有点得意;至于他的问话,细想起来实在不好回答,比如自己到底能不能生?生了之后能不能生出儿子?这事儿实在太复杂,还是不深究了。
到后来,宁府其他人比如大嫂二嫂,两个小姑子听说宁铮回来了,也自己亲自或派人送来了礼物,小红楼、大青楼和其他地方都有下人过来给宁铮磕头,说些祝福的话;除了不让磕头,吉祥话宁铮也都含笑接受了,大把的赏钱当然也没少撒出去。
而到了傍晚,虽然赶上自己生辰也不得不去军部一趟的宁铮回来,才发现奉九又给自己准备了一个戚风奶油蛋糕,他想起来,上次他们一起去普莱德夫妇家时,奉九特意跟一位美国女教师现学的。他们倒没有插蜡烛吹了许愿之类的,奉九只是单纯地想让宁铮尝尝自己的手艺怎么样,宁铮有种恍恍惚惚的感觉,以为又在美国留学时过西式生日呢。
他认真品尝了一下,味道非常好:这是一个三层夹馅奶油蛋糕,戚风蛋糕体轻盈软绵,奶油和蛋糕体里放的糖量非常克制,因为奉九按照一位西厨的意见,把美国配方里的糖减少了一半,所以并没有在美国吃甜品随时随地能被齁死的那种可怕经历;而奶油也打发得很到位,不软不硬,上面一圈儿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贝壳裱花再加上间杂其中的鲜红色罐头草莓,让这个蛋糕看起来清新诱人。
宁铮有点纳闷,“据我所知,打发蛋白和奶油都很费力气的,你怎么做到的?”
奉九不好意思地说:“蛋白是我自己打发的,打完我膀子都酸了,所以奶油我是请了咱们西厨的密斯特温帮的忙。”
奉九今天上午跑到西厨厨房,请那里的主厨,曾在上海学过西餐的温先生帮忙;温先生当初学得很杂,西餐相关的本事都没放过。
他在帅府不是那么得意,因为来来往往的宾客,还是选中餐的多,他这西厨师傅都没有多少用武之地了,但鉴于薪酬丰厚,工作环境好,所以他还是一直呆下来了。
他这儿的镶嵌式大烤箱,他的专业知识,当然还有他的一把子力气,早就让对西点烘焙深感兴趣的奉九打上他的主意了。而他还不知道有“戚风蛋糕”这种新式蛋糕问世,一听之下也是心痒难忍,跟奉九两个一拍即合,合作无间;没想到三少奶奶很有天赋,第一次做,居然就能烤出一个很完美的八寸戚风蛋糕,无开裂、不塌腰。
要知道,戚风蛋糕有个中国谐音名字叫“气疯”,还有人说只有“做七次”才能成功,可见它的难度了——奉九对于编织之类的女工的确不怎么样,但她在烹饪方面的天赋,倒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
做好了蛋糕裱完了花,她还把蛋糕放在起居室一只小小的木质冰箱里,生怕这种天然奶油融化了。
这个时候,通电的冰箱还没有进入奉天。这只小冰箱,上层是冰块,下层放食品,保鲜效果倒也还不错。
宁铮心里暖意融融,虽然他明知奉九是为了过做西点的瘾头才去做戚风,但毕竟第一个蛋糕成品,她是愿意跟自己而不是别人分享,这就让人非常感动了。
……其实奉九是找不到靠谱的人来品尝,比如吴妈根本不喜欢西点,而秋声对于西点又没什么见识。她总觉得自己在宁铮这儿已经把一辈子没丢过的脸都丢尽了:自己难道不是在认识他之后,才染上了动不动就大吼大叫、殴打他人的坏毛病的么?让他做自己的小白鼠岂不是正好?
但奉九没有意识到,其实西厨密斯特温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又是专业人士,怎么就不行呢?
到了晚上,宁铮照样又在奉九身上作怪,他低着头,含含混混低声说:“什么时候把你自己送给我?你明知道这才是我最想要的。”
奉九奋力求生,“再给我点时间嘛……我还要念大学呢。”断然拒绝是不行的,一个“拖”字诀,奉九可是越来越深谙此道了。
宁铮心里后悔新婚夜答应得太痛快,却又不能破戒,那就只能投降。
但二十三年来这个不一样的生日,到底是刻进了宁铮的心底里了。奉九可能不觉得,她是个对与自己好的人很愿意加以照顾的那类人,现在,她已经不知不觉地把宁铮也纳入了这个范围,宁铮自己可是看得很清楚。
一个人,不管他自身多强大,也总是希望有人能把自己放进心里吧?当然这个人得是自己在意的,中意的,所以心里到底还是生出了越来越多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发的评论,我回复后居然一天多也通不过审核显示,晋江这么严格么?无聊。
☆、第47章 过敏
奉天已经在阳历五月初立了夏,再过一个月就到端午了,但天气还是不冷不热的。
五月二十六号,奉九参加了奉天大学的入学考试,两天七科,状态轻松,吃得好睡得饱的,她自觉答得不错。
宁铮不在家,但还不忘从河南驻地打电话回来,询问考试情况,奉九让他放心,绝不会给他丢脸就是了。
再过几日,巧稚也要去北平参加私立北平协和医学院的入学考试了,这所大学由美国洛克菲勒家族基金会设立。她志向坚定,就报了这么一所学制长达八年的医科大学,大有弱水三千的架势。
老帅在百忙之中也关心了一下巧稚的学业,对于二女儿考协和医学院也是支持的,巧稚成绩一向很好,入学考试应该没问题;尤其是英文,这一年来跟着嫁进来的奉九时不时练练口语,听和说的能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对于巧心,则连问都没问,因为他也知道,巧心的成绩一直不大好,那就不勉强她继续求学。
但巧心还是跟奉九一起参加了奉大的入学考试,不过感觉够呛。
老帅想得明白:虽然奉天大学是自家开的,但巧心的学力实在难以达到同侪水平,进去了跟着学习也是费劲巴力,总不能科科找任课老师照顾吧?传出去不是成了自砸招牌?就别害人害己了。
端午前一天的中午,奉九不慌不忙地把手中的长柄斑竹八瓣双面苏绣扇子插到扇架上,端详了一下上面绣着的大朵粉紫色山茶花,绷在八宝暗纹紫罗扇面上,左看右看地欣赏着,这绣活真精细。
她喜欢老物件,宁铮就给她四处搜罗,但宁铮也有趣,从不会亲手送给她,都是托蔺如兰找来,再让听差们送进来。奉九有点费解,有一次问他,为什么不是他回家顺手带回而是让别人跑,宁铮点了点她的额角说:“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的头也能少疼点。”
这话说的,这不是诬陷么,天底下,还有哪个达官贵人的妻子比她更善解人意呢——从不会跟其他女人争风吃醋,当然好像也没有;不会暗地里养小白脸,当然也没机会养;不会大手大脚花钱,当然自己好像也没缺过钱……
除了对自己的丈夫没那么死心塌地、忠心不贰外,还要怎样?不过,全中国的女子又有几个真心实意喜欢自己丈夫的?奉九觉得自己正经算表现不错的了。
其实在这些老物件里,她更喜欢从宫廷里流落出来的缂丝扇,用生蚕丝和彩色丝线通经断纬,每换一种颜色就要换一回小梭挖织,极费工时,所以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
她的眼睛又溜到旁边长条案上摆着的另外两个扇架上,这两把缂丝扇,一柄是波罗漆牡丹团扇,一柄是红酸枝疏荷沙鸟图六瓣扇,都精致绝伦、美不胜收。
但这些缂丝扇可不是老物件儿,都是新的,也就是说,奉九爱搜罗老物件不假,她也喜欢鉴宝,而且水平不低,但如果是自己要用的东西,比如这拿在手上的团扇,她就会按着看上的老物件的样儿,找苏州、南京的工匠给她裁制新的扇子,再把老物件送回到蔺如兰的铺子里去。
宁铮曾问她为何如此?
奉九清清脆脆说了句:“别人用过的,我不要。”
……宁铮当时的表情,实在难以形容。这句话对于奉九而言,也许只是随便一说,谁成想,从此以后却成了宁铮的警世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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