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太目光沉冷地盯着何氏看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林正阳,怒不可遏道:“林老爷,这样的毒妇你还留在府里做甚?”
“母亲,这其中或许有……”
宁老太铁面无情地打断林正阳的话,抬手指着何氏怒吼道:“要么她滚,要么你和她一起滚!敢害我婉儿的人,老婆子我一个不容!”
说完,祖母转眸,充满警告地瞅了林玉彤一眼。
林玉彤吓得白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地上了。
“彤儿,彤儿……”何氏见状,连滚带爬地爬到林玉彤身边抱住了她。
宁老太起身,皱眉扫了一眼众人,喝令道:“都给我退出去。”
宁婉婉扶着宁老太进屋坐下,亲自替宁老太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宁老太接过水杯没喝,精明的眼神一直瞅着她。
宁婉婉目光闪烁了下,浅笑着问:“祖母,你这样看着我做甚?”
“你这个小东西,怎么会知道莲花洞里藏的有人?”
“祖母这是什么话?”宁婉婉也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装模作样地喝了起来。
“哟呵,竟然还跟你祖母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当真以为我老婆子眼盲心瞎看不出来啊,那夕佳楼莲花洞隐秘的很,若是里面真藏了人,任谁也发觉不了,却正巧不巧地却被下人们给撞见了。若被一般的下人撞见了,这类事情只怕会送到何氏面前处理。今儿个却是绿衣带着人直接掐着点送到夙玉堂来了,恰好那人又能指证何氏母女居心叵测。这一切简直太巧了,巧的就像提前计划好的……”
顶着宁老太的火眼金睛,宁婉婉这糊涂是装不下去了,无奈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祖母的眼睛。”
宁老太没接话,瞅着宁婉婉等待着她的解释。
宁婉婉却垂下眼眸,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她不想欺骗祖母,可是重生这种玄乎其玄的事情若是直接告诉祖母,恐怕会吓到她老人家,若是被外人得知了,说不定大家还会把她当做怪物来看。
正在她一筹莫展,迟疑着要不要明说的时候,宁老太忽然拉起她的手握住,语重心长地说:“不说也没关系,祖母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你只需要记住,以后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祖母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宁婉婉鼻头一酸,一把抱住祖母,热泪盈眶道:“祖母,谢谢你。”
*
这日,天色晴好,院子里的腊梅花都开了,清香扑鼻。
宁婉婉歪在窗前的塌上,随手翻看着书卷。
拂衣从外面折了几支条好的腊梅走了进来,找了一个青釉观音瓶插了起来,放在了宁婉婉身边的小几上。
闻着冷香清幽,令人心神一荡,宁婉婉放下书卷,凑过来深深一嗅,满脸沉醉。
然后一边摆弄花枝,一边赞道:“古人常说这梅花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果真是也。”
拂衣笑了笑,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小几上放着的那本书卷,有些不解道:“姑娘最近怎地看起《伤寒论》这种晦涩难懂的医书来了?”
宁婉婉漫不经心地说:“闲来无事,随便看看。”心思忽地一转,想起了一件事,便问,“何氏走了?”
“昨儿个就送走了,听说老爷在何氏的车马里装了许多金银细软,生活必需品。明明是罪妇发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去,看老爷架势,倒像是赶着给何氏送陪嫁去的。老爷恁地,也对何氏母女太偏心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何氏母女才是老爷的正房嫡女。”
林正阳对何氏母女当然要偏心些,谁叫何氏才是他的青梅竹马呢。
宁婉婉冷笑一声,不予置评。
拂衣提起茶壶,捂在手里试了下温度,眼睛却盯着宁婉婉的脸欲言又止。
宁婉婉抬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拂衣迟疑着开口:“奴婢只是觉得……姑娘最近变了。”
“哦?哪里变了?”宁婉婉随手拿起《伤寒论》翻了起来。
“变得更安静了,还有些冷漠……”拂衣看了宁婉婉一眼,见她面上神色未动,继续试探地说道,“尤其是姑娘对待夫人和二姑娘她们的态度,疏离无情了许多。”
宁婉婉放下书,抬眼看着拂衣,语气淡淡地道:“该你问的尽管问,不该你问的就别问。”
拂衣神色一慌,连忙垂眼,道:“是。”
拂衣有些不安,只觉得眼前的这个郡主姑娘很是陌生,让她完全捉摸不透。曾经郡主姑娘对何氏母女可是掏心掏肺的好,如今说翻脸就翻脸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对她和沾香也这般绝情。
宁婉婉似知拂衣心中所想,无奈地叹了一息,抬手拉过拂衣的一只手握住,郑重地说:“你放心,你和沾香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永远不会那般对你们。”
拂衣心口一松,笑了。
这时,沾香端着一个红漆托盘走了进来,刚进门就见她眉眼生笑地说:“郡主姑娘,方才常嬷嬷叫奴婢去夙玉堂把姑娘元旦大朝会上的礼服端过来,好让姑娘试试合不合身。”
元旦大朝会——
宁婉婉眉心忽然皱了起来。
再过十日就是元旦了,每逢旦日,圣人都会在紫宸殿举行大朝会,接受天下群臣,外国使臣前来朝贺参拜。
届时,皇后娘娘也会在后宫举行元旦盛宴,宴请各府命妇贵女们。
她记得前世,就是在元旦盛宴上,皇后娘娘将她和太子司易的婚期定在了立春的三个月后。
如今再度入宫,她必须想个法子先阻止皇后定下她和司易的婚期才行。
女主前世并非傻白甜,只是因为心太软太善良,又从小受何氏“捧杀”之计,所以从没有怀疑过何氏母女,才会中了何氏母女的奸计。
放心放心,炮灰就是炮灰,很快会被女主收拾的一干二净。
下章又要和皇叔见面了,好期待ing。
第9章 朝会
眼瞅着离元旦大朝会只剩下三日,林玉彤忽然来到了宁婉婉的出云阁。
“姐姐,你要相信我,我和娘亲真的没想过要害姐姐,那人虽是我的表哥,却是族里出了名的败家子,整日在外惹是生非,寻花问柳。族里管不住了,这才想起娘亲在汴都嫁了个好门第,于是,就把表哥给送了过来。原本我们是留着他在府里准备给他找一份差事做做,谁知他竟在我房里偷了姐姐的画像,心生歹意,这才藏在那莲花洞里等着意图对姐姐不轨。”
林玉彤一边说,一边抹着泪,又道:“如今见东窗事发,兜不住了,就找我们求救。可当着祖母的面儿,我们哪里敢认他,谁知他发起狠来,连我和娘亲一起栽赃起来,横竖是想拉着我们一起死来着。”
宁婉婉懒懒地倚在塌上的引枕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林玉彤,挑了挑眉,问:“所以,你来说这么多是为了……?”
宁婉婉一头青丝被拂衣梳成了十字髻,上无任何发饰点缀,只在眉心画了三朵红色梅花妆,衬着她那凝脂玉肌,仿佛春梅绽雪,透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清贵。
原来有的人,根本不需要任何金玉珠宝,绫罗绸缎的修饰,就已经站在了云端之上了,让人仰望不及。
林玉彤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妒意,不过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她膝行到宁婉婉跟前,拉住宁婉婉的一只手抱住,泪盈于眶地仰望着宁婉婉,恳求道:“姐姐,从小到大,娘亲都会把最好的东西让给姐姐,姐姐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娘亲都会拼了命地去摘下来。就冲她待你的这份情义,还请姐姐向祖母说说好话,求祖母对娘亲网开一面,允她回来。”
这样的话宁婉婉真心是听够了。
她把手毫不留情地从林玉彤手里抽了回来,揉了揉额角,语气淡漠道:“此事,恕我无能为力。”
闻言,林玉彤眸光一暗,颓然地垂下头,眸底翻滚着浓烈恨意。
林玉彤想不明白,宁婉婉到底是为何突然间对她们变得这般冷漠无情?难道是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宁婉婉有些不耐烦地催促,“既然没有其他事,你可以走了,我要歇息了。”
林玉彤忙抬头,急声道:“妹妹还有一件事,想求姐姐帮忙。”
宁婉婉静静地看着林玉彤那双乌溜幽深的眼眸,真心搞不懂,为何她能恬不知耻到这种境界。
“何事?”她倒想知道,林玉彤心里又开始算计着什么。
“三日之后,皇后娘娘会在后宫设元旦盛宴,我,我想请求姐姐带我进宫长长见识。”
“……”
宁婉婉看着她没说话,林玉彤忙补充道,“此事我已向父亲禀明过,父亲那边同意了,说是让我过来询问姐姐的意思……”说完,她用一种略带紧张又期待的眼神望着宁婉婉。
宁婉婉忽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了一下,道:“好啊。”
*
林玉彤离开后,拂衣不解道:“姑娘,你为何要答应带二姑娘进宫,难道姑娘信了二姑娘方才说的那些话?”
宁婉婉摇了摇头,道:“我一个字都不信,不过是她想去,我恰好成全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