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名声毁了,还被宫中验身侮辱,入正位免不了被人议论德不配位,她不愿让司易为难,便去求祖母,请皇上赐婚,定是无人敢非议。
祖母便豁出老脸入宫,请求皇上早定婚期。
祖母是一品诰命,皇上也不好驳她老人家的面子,便同意了。
后来,她入主东宫,本以为等待她的是意中人的解释,然而等来的却是无尽的折磨。
大婚后整整一年,司易从未碰过她,连面都很少见到。
她膝下无所出,无所出是七出之大罪,司易便以此为由向皇上请求休妻。
皇后得知事实后,狠狠训了司易一顿。
之后,司易回到东宫,做的第一件事情竟是亲手灌了她整整一大碗红花……
她完全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初救她的那个少年能做出来的事,茫然地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身影。
她自尽了,但被救了过来。
她甚至连自己怎么被废的都不知道,直到林玉彤顶着新太子妃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恍然大悟。
若不是司湛带兵打开了那扇门,她恐怕一辈子都难见天日。
宁婉婉现在一想起司易心中就一阵恶寒,自是不愿再重蹈覆辙,生平第一次对老太太撒了谎:“祖母,婉婉觉得很是头疼,不太舒服,想一个人静一静。”
知她莫若祖母,何况宁老太是何等精明之人,一眼看清楚了宁婉婉眼里的小心思,她语气温柔地问:“婉婉,你是不是不想见太子?”
宁婉婉想跟太子退婚是势在必得的事情,她不想给祖母希望,所以点了点头,道:“祖母,我现在还不想谈婚论嫁,只想在您身边多陪您几年。”
她以为祖母会反对,毕竟她和司易定的娃娃亲还是当年,先皇还是看在祖母的颜面上赐的。
宁老太却微微俯下身,慈爱地看着她,抬手将她鬓边的乱发轻轻地理了理,语重心长地说:“既然如此,那就先不见罢。”
宁婉婉愕然,没想到祖母竟然会依着她,并且丝毫没有犹豫,她不由得担心了起来,“那皇后娘娘会不会怪罪下来?”
宁老太笑了笑,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豪气干云地说:“有祖母在,你尽可以为所欲为。”
宁婉婉鼻头蓦地一涩,酸酸涨涨了起来,这就是她的祖母啊,为了她的任性,她可以徒手替她撑起一片天,她前世是有多愚笨,才会理解不了祖母的良苦用心。
“谢谢祖母。”
宁老太看着宁婉婉那双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心里微微发疼。
这孩子明明只是病了一场,怎么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历尽了人世间的爱恨情仇,竟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沧桑感。
要是宁靖还在世,看见婉婉这幅模样,一定心疼地想哭吧。她不由得自责道,是她这个老东西没用了,照顾不好女儿唯一的念想。
这时,二门外的刘嬷嬷小跑着进了内室跪地禀道:“老太太,刚才前头的小厮过来报,说逸王殿下来了。”
逸王?
本来躺在床上精神萎靡的宁婉婉一听,星眸骤然一亮。
——是他,是他来了。
针对最近收集了一些小仙女们提出来的疑惑,做一个笼统的提示。
1:关于宁靖去世后,林正阳入赘之身为何没分家,因为宁婉婉也是林正阳的骨肉,宁老太不想让宁婉婉既失去母亲,又失去父亲。
2:关于林正阳这个入赘女婿,在妻丧之后次年就娶何氏为续弦?古代一般夫丧守一年,妻丧三个月,林正阳是一年多之后娶的何氏,于礼没错,于情,他就是个渣男,但不代表这样的人没有,这也是宁老太对林正阳最大的芥蒂。
3:关于宁家家产问题,宁家中馈早就被宁老太一分为二了,重要的东西都掌管在宁老太手中,后文里会有交代。
4:宁婉婉出生就已丧母,何氏进了宁府后,知道只有对宁婉婉“好”才会稳固自己在宁家的地位,所以前世小婉婉在何氏“捧杀”下长大,不能分辨是非也是人之常情,请大家不要用上帝视觉来看待角色,角色是感性,单一性的。
第3章 试探
宁老太一听逸王,眉头不由得紧皱了起来,“他来做甚?”
刘嬷嬷答道:“说是奉命来见郡主姑娘。”
奉命?
逸王贵为亲王,能奉的命自然只有皇帝。
可他为何会奉皇帝的命来见婉婉?尤其还是在婉婉及笄之日前来,怕不是有别的居心吧。
逸王司湛,字怀谨,乃已逝淑贵妃之子,先帝最小的幼子,其年纪只比当今的太子大一岁,至今未婚。
当年淑贵妃正值盛宠,先帝爱屋及乌,对淑贵妃之子司湛格外疼爱。
有传言说,如果当年要不是因淑贵妃死的太早,加上司湛自幼多病体弱,宫里所有的太医一致诊断出司湛乃短命之相,阳寿活不过二十四。
不然,如今坐上这龙椅的恐怕就是这位逸王殿下了,可正是因为如此,逸王如今的处境才会让人避而远之。
宁老太想了想,又问:“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出发了没有?”
“老爷方才派人来报,说派去探风的小厮并未发现皇后娘娘的凤辇出宫。”
这个时辰还没出发,看来今日,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是来不了了,既然如此,这逸王不见也罢。
宁老太吩咐刘嬷嬷,“你去通知老爷,让他派人好生招待逸王殿下,至于婉婉,就回……还在昏迷中,暂时无法接见外客,还请逸王殿下见谅。”
刘嬷嬷正要领命退出,宁婉婉忽然喊道:“慢着。”
众人齐齐一怔,宁老太不解地扭回头,看向宁婉婉,问:“怎么了婉婉?”
“我要见逸王殿下。”宁婉婉面色凝重道。
前世,他那般对待她的牌位,还替她报了仇,就冲这点,这一世她也要想方设法地救他,避免他重蹈前世覆辙,再落得个人誉尽毁,自尽而亡的下场。
然而,宁老太却并不认可宁婉婉的做法,皱眉反对道:“不行,这个司湛恐是来者不善,你还是避一避为好。”
宁婉婉反握住宁老太的手,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清澈透底,浅浅一笑道:“祖母,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绝不会给自己惹麻烦。这个逸王殿下毕竟是奉了宫里的命前来,指名道姓要见我。若是我们借故不见,万一被有心人给捅了出去,让逸王和宫里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宁国公府目中无人,更会觉得我这个芸香郡主骄横自大。”
宁老太颇感意外地仔细打量了一眼宁婉婉,让她没想到是宁婉婉竟然一下子变得这般通透明理,简直和此前判若两人,她内心深感欣慰的同时,也觉得是时候放手让宁婉婉尝试着独当一面了。
她点了点头,高兴地拍拍小丫头的手,叹道:“你说的有理,只是我乏了,就不陪着你去见那个逸王了,如若招架不住,再让人过来知会于我。”
宁婉婉知道,由于成见和偏听偏信,她的祖母并不怎么待见逸王,不过,她并不强求祖母立马对逸王的态度有所改观。
*
梳妆更衣后,拂衣,沾香和常嬷嬷一起陪着宁婉婉去前厅,经过二门内的小院子时,正好看见林玉彤弱不禁风的身影跪在中央鹅卵石铺就的甬道上。
林玉彤一看见玉阶上站着的宁婉婉,苍白的小脸立马冲着她柔柔一笑。
多么纯净而无害的伪装啊,可惜她再不是从前那个傻子,会被这样的虚伪蒙蔽双眼。
宁婉婉拢了拢肩上的绿头鸭绒兜帽大氅,对着双手哈了一口气,又从沾香手里接过汤婆子暖了暖手,然后,无视林玉彤那张对她充满期待的笑脸,径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了。
林玉彤一把拉住宁婉婉的衣角,急切地喊了一声,“姐姐!”
宁婉婉顿住脚步。
常嬷嬷见状,眼里有急色,似乎生怕宁婉婉一时心软,又放了林玉彤。
“何事?”宁婉婉低下头,看着林玉彤,水眸一片清冷,无波无澜。
林玉彤神色一怔,旋即小脸一皱,双眸含泪,欲落不落,楚楚可怜地仰望着宁婉婉。
“姐姐,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才没有留意到你脚底下的冰面,害得你不慎落水,我心里很是自责,希望姐姐能原谅我。”说完,她半垂眼眸,两行清泪顷刻间跃眶而出,加上她在夜色里苦跪良久,双腮被冻得通红,当真是美人落泪,无端地想惹人怜爱。
“今日姐姐若是不肯原谅,那我就长跪不起!”
宁婉婉轻轻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玉彤,朱唇轻启,道:“既如此,那你继续跪着吧,既然你是自行来夙玉堂向祖母请罪的,那你就一直跪到祖母气消了为止吧。”
说完,不带一丝犹豫地走了。
宁老太对林玉彤意见颇深,想要宁老太消气放过林玉彤,那恐怕只会跪折了林玉彤的那双芊芊玉腿。
沾香,拂衣,常嬷嬷见状齐齐一震,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潇洒离去的宁婉婉。
她们没想的是,她们的郡主姑娘,竟然说不护二姑娘,就真的不护了,不仅不护,而且还做得如此决绝。
林玉彤当场愣在那里,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双眸全是懵然和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