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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暴君续命 (丰沛)


  “论张狂跋扈,这宫里谁比得上薛妍穗?陛下不仅不罚她,昨日竟然抱她涉水,天子之尊啊。本宫才是守礼之人,却要罚抄三百遍《女则》,陛下你这心偏得也太狠了。”
  吴贤妃痛苦得咬牙切齿,看到听到的宫人吓得面无人色。
  “娘娘,小心隔墙有耳。”她的心腹宫女荔儿挥退其他宫人,白着脸提醒。
  “本宫还怕什么?”吴贤妃神色颓败,“陛下心里眼里全没有我这个人,如今宫里的人都在耻笑我吧。这辈子本宫都没了出头之日。”
  “娘娘,不会的。”
  吴贤妃惨笑出声,她的体面全完了,心中充满了恨意,她恨薛妍穗,若不是薛妍穗与她处处作对,她还是那个掌管六宫、尊贵骄傲的贤妃娘娘。
  她怨恨崔氏姨母,若不是为了给薛华棣出气,她怎会自降身价与宋女史那个肃宗遗妇争执,落到了这个结果。
  她甚至恨皇帝,恨他有眼无珠。
  “荔儿,想办法传消息给阿兄,让他尽快查。”吴贤妃一脸怨毒,她一定要拿到能将薛妍穗一击必杀的把柄。
  吴贤妃被罚抄三百遍《女则》,让宫里刚刚开始浮动的人心都老实了下来,而前朝在皇帝的凌厉手腕下,也安静了下来。
  尤其是薛成,一番试探,险些试出了皇帝的杀心,他悚然而惊,到底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立即改了策略,任皇帝拔掉他的党羽,他都老老实实。
  薛成老实恭顺了,皇帝还想留着他,便罢手了。
  在皇帝的默许下,前朝风平浪静。
  薛成、昌王等人如同逃过一劫般长舒一口气,只要耐心的等下去,等到皇帝撑不住,这天下就是他们的。
  薛妍穗通过韩道辉、宋女史略略知道一些前朝的形势,这种平静,她一点都不喜欢。
  这日,宋女史带来一个消息,有名周姓士子醉后讽刺薛成为了女儿的虚名轻贱天下士子,言词毒辣刻薄。第二日,这名囊中羞涩、借住佛寺的士子,在佛寺前的庙会上为人写家书的时候,不知怎么得罪了薛家郎君,被断了手骨、脚骨。
  那出手狠辣的薛家郎君,正是薛成和崔氏的儿子,薛华棣一母同胞的弟弟。
  薛妍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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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薛妍穗如此这般的交待了一番,宋女史听得倒抽口气,这……贵妃娘娘对母家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不过,宋女史忆起一桩陈年旧事,齐国公薛成的那位原配夫人是突然暴病而亡,死得似乎不明不白。而这些年来,薛成步步高升,受先帝遗诏为辅命大臣,封齐国公,为百官之首的尚书令。可夫荣妻贵的只有他如今的这位崔氏夫人,薛成从不曾为他逝去的那位原配夫人请求追封诰命。薛成位极人臣,贫贱之时陪伴他的原配夫人于他富贵之时暴亡,死后凄凉,薛成也太凉薄。
  而贵妃娘娘的生母就是这位惨淡凄凉的原配夫人,人非圣贤,岂能无恨?宋女史能够理解贵妃娘娘。
  “女史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办,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本宫。”薛妍穗底气很足,除了宫里,宫外她也有了人手,最重要的是她宠妃之名已传出宫城,遍传皇城,想要通过她得到皇帝青睐的人太多了,这些人都可以利用。
  宋女史沉吟片刻,“老身已得罪狠了薛公,再多也无碍。娘娘这番谋划,最重要的是陛下的态度,陛下……”
  “女史不需担心,陛下那里本宫自有法子。”薛妍穗笑颜妩媚。
  这些日子所闻所见,以及韩道辉仿似不经意的透露和她的试探,薛妍穗摸清了陛下的逆鳞,他最在乎的是江山社稷,只要不祸乱他的江山,他对亲近喜爱之人的容忍极高。
  有士子、官员想要通过攀附她意图得到陛下青睐,薛妍穗大大方方的在陛下面前过了明路,陛下默许了。她只将那些人递来的诗赋策文送到陛下面前,至于用不用,怎么用,全凭陛下做主。她既不卖官鬻爵,又不插手朝政,触不到陛下的逆鳞。
  前日,陛下亲自策试的四科制举,参加的有五百多人,仅仅有六人名列上等,能够入中书,在陛下身边供奉。五百多人仅选出六个上等之才,堪称百里挑一,可见本朝选才之严苛,寒门士子竞争之惨烈。
  而这六人中,有一人曾写过诗赋赞美她,也就是这人的入选,让她的宠妃之名传遍了京城。
  且本朝无论常科还是制科,都不糊名,甚至应考士子的名望本身就是一种资历,应试士子为了得到王侯公卿的举荐,各出奇招。既然是为了登天子堂,薛贵妃这位宠妃横空出世,就是距离天子最近的登天梯。
  “如此,老身便安心了。”宋女史放心出宫。
  慈云寺是京中有名的寺庙,寺里大德高僧云集,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香火旺盛。且慈云寺主持慈悲为怀,不少高僧身怀医术,不仅常常为香客看诊,不收诊金,也为一些囊中羞涩的士子文人提供住处。如此一来,信众更多,香火更兴旺,佛寺山门前的空处,渐渐形成了热闹的庙会。
  周姓士子花净了钱财后,就在此处暂住,他当日在薛府里受了婢女的羞辱,一口气梗在心里,竟成了心病,心思郁结之下,得了一场病。
  这一病,险些坏了他的身子,以致圣人下诏开四科制举,他因为身子病弱,无法报名。这让他痛苦不堪,酒醉之后,将满腹郁气尽数发出,口不择言,给自己又招来了一场横祸。
  手腕、脚腕被双双折断,无法站立行走,连爬也不能爬,他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在剧痛中睁着沾满了泪水和汗水的眼,看那锦衣纨绔桀骜扭曲的脸。
  “扔在这儿,让那些不长眼的都看看,这就是得罪本郎君的下场。”薛骏看着在地上翻滚的士子,轻蔑得就像看垂死挣扎的畜生,戾气横溢的眉眼狰狞可怖,哈哈大笑一阵,扬长而去。
  他好恨啊,谁能为他报仇,他愿永生永世当牛做马,可不会有人来了,周姓士子绝望的想。
  寺里的和尚不忍见一条人命活生生的疼死,在日落西山,人群散去之后,将已疼晕过去周姓士子抬回了寺里,扎了伤口,灌了药,能不能熬下去,就看他的命硬不硬了。
  周姓士子终于醒过来了,意识刚一苏醒,钻心剜骨的痛让他叫出了声。
  “醒了?”趴在他床头的人惊喜的跳了起来,“大夫,醒了。”
  不久之后,周姓士子知道了上天听到了他的恳求。
  ……
  “卢县令,那些士子又来了,抬着残了的那个姓周的,就在县衙大门前静坐,状告齐国公之子薛骏,县令不拿人,他们就不走。”书吏愁眉苦脸。
  卢县令更是愁得揪掉一把长须,“去薛公府里报信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薛小郎君打残了一名士子,这种事情,在这皇亲国戚、权贵遍地的京城,不算什么稀罕事。他倒是想将薛骏拿到县衙,可这些高门子弟,仗着父祖恩荫,小小年纪都荫了官。
  这薛小郎君,荫了正五品的朝散大夫,虽然这些恩荫官职都是散阶,并不实际执掌事务,他也是正五品的官阶,不是他一个县令能捉拿的。
  “卢县令,不能让他们再闹下去了,百姓都围过来看热闹了。而且,这起子士子还写了无数诗文,嘲讽薛公纵子行凶,目无王法,传扬极广,孩童们都开始唱了。”
  卢县令面色大变,“有人借此生事,意在薛公。快,上报京兆府。”
  等不得薛府的回话,卢县令将这桩棘手的案子上报给了京兆府。
  与此同时,一首首字句浅白,感情浓烈的诗迅速的在京城流传,说来奇怪,这些诗写得算不得好,可诡异的是,只要读了听了,就算是不识字的百姓,愤怒的情绪也立即就被调动了起来,感同身受一样。
  “这天杀的薛小郎君。”
  “怎么不降一道雷劈死他啊!”
  甚至有人拿他吓唬孩子,“阿虎,快回家,再不来,薛小郎君打折你的腿。”
  被唬住的小孩子,尖叫一声,扔了手里的蜻蜓,哭着跑回家。
  短短几日,薛小郎君薛骏就在一首首传唱的诗谣的影响下,成了京中百姓口中的大恶人,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
  薛府。
  薛成终于从幕僚口中得知了此事,气得脸色铁青,一迭声的要人将薛骏拿来。
  “薛郎,何事生气?”崔氏为他捧上一碗酪浆。
  “我一再嘱咐这些日子低调行事,他还惹出事来,闹得满城风雨。”薛成喝了口凉凉的酪浆,质问崔氏,“为何我今日才知此事,你让人瞒下了消息?”
  崔氏给他拍背顺气,“这算什么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士子,打了也就打了,他就算闹得风风雨雨,又能怎么样?且不说郎君你为宰相,就说阿骏,他也是官身,闹得再大,最多免官折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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