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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她强硬可欺 完结+番外 (今州)


  于尔征:“!”
  “冯……冯弟,姚兄,你们做什么呢!”
  “去喝酒!”
  于尔征听见街道纷扰,这才想起今天是开榜日子,心中复杂:“两位必定名列前茅,祝贺……”
  冯姚两人兴奋地喊道:“你也在榜上!”
  “!!”
  高亢的唱榜声传来:“第五十九位,于尔征!第六十位,蒙图罕!!”
  “怎么可能……”于尔征无比错愕,惊大于喜。
  冯观文哈哈大笑:“贤兄有实学,岂是一纸烂字能遮掩的!”
  姚左牧平素端正,这会表现得比于尔征还高兴,连拍他肩膀道:“寒窗不负!走,不管后续如何,此刻只管尽兴去!”
  满街花繁酒香,几乎所有酒楼都载歌载舞,欢笑者众,拭泪者无声。
  冯于姚三人一进万玉楼就被簇拥在中央,这会试名位一定,后面的殿试也差不到哪去。不出片刻,榜上六十位进士的名字已经在同届学子的圈中传遍,尤其那冯观文,一连三试登顶,实力着实可怖。是以众人一见他来纷纷上去祝贺,攀个同窗之名,就是日后用不上,归家也能和亲朋炫耀两句:“那连中三元的冯公子,与我同窗读过书还同桌把过盏呢。”
  前三当中也确实冯观文最为出挑,其岁弱冠不久,家世底蕴深厚,为人处事旷达风流,不似刘采仲深居简出曲高和寡,也不似姚左牧端肃有余平和不足。又是年少一路及第而来,起点高不可攀,太学院锋芒展露,中伤者少,心悦诚服者多,二十年人生里几乎从无波折,不羁皮里包着高傲骨,气度更加出众。
  他三人一路而来已被姑娘们砸满了花儿,一身花粉进来,又被酒杯贺声围住,冯观文平日还有所收敛的狂气全放,只笑着一一接受他人的恭贺,极是受用。
  于尔征推却了同届们伸来的酒杯,看了冯姚两人情状,自斟不语。
  也曾,书斋清谈,酒楼庆贺,花间受赏。共看明月,同负壮志,最是书生意气,侠肝义胆。
  如今一一想来,年少误我。
  他喝了几杯,又疑惑又担忧,最后长叹:“怎么还有我的名呢。”
  便听周围有人谈论:“听闻公主命人再翻了一次考卷,说是不可因字迹平平而错漏人才,倒是不拘一格。”
  “那位异姓公主……嗳,若不是那眼睛,真可惜了。”
  他心中咯噔一声,神思急转,却全然推算不出来路和天命轨迹。
  天命人推我再得荣耀,天命人将如何?
  至于其他阔论闲谈,他是一概再听不见了。
  “我看此次会试成就的不只是冯公子,更该是那末位进士。那蒙图罕可是大楚开国以来,第一个外域进士!”
  “兄台此言有理。想我等堂堂中原士子,自小濡读吾国典籍,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外域人,唉……惭愧,惭愧。”
  .
  此时广梧观语斋内,不归桌案上放着两叠文书,她浏览了进士榜名,点了点头,原想看一看下面的各进士生平,结果一看到第一页的冯观文三字,忽然就觉得败兴。遂把名单盖回去,拾起另一叠的。
  她看六宫账目都没有这样仔细。
  不仅逐句推敲,还深掘其理,按着旧新顺序一张张仔细读过,越到后面越欣然。往日一目十行的人,却读了大半时辰,连罗沁都惊奇。
  “殿下看这样久,不腻吗?”
  “嗯?”不归抬眼,唇角就扬了,“不会,越到后面,这孩儿进益越大,书法也不断精深,孤越看只越有兴味。知他素有天资,仍是大出意料。”
  她正看着楚思远入学以来作的策论文章,他的进益似乎比前世还要再迅猛,与刚来时的薄弱根基一比较,更让不归深为惊喜。
  “公子天资自然有的,也少不了苦功。”
  不归笑:“怎么,你也瞧见他刻苦了?孤看他倒是从从容容的。”
  罗沁道:“正入四月,殿下问一问萍儿就知道了。”
  不归好奇,便召了萍儿来问缘故。
  萍儿:“昨日对账目,奴婢算了算,公子上月的灯油耗的是殿下斋里的两倍。林向也觉得奇怪,就趁着公子不在去勿语斋里查了一番,在旮旯里发现了一些漆黑的帘布。”
  不归明白过来,错愕了好一会。
  这崽子挑灯夜读呢。
  她想得心疼:“这怎舍得?夜烛伤眼睛,叫人把库里剩下的碎夜明珠镶在一处,全给他送去……”转念一想又不对,这不是助长他夜读的伤身行径吗?于是又改口:“且慢,容孤再想想。”
  萍儿见状好笑:“估计也只有咱公子,才能惹得咱殿下这样为难了。”
  “可不,就那一心肝。”
  不归剜了罗沁一眼:“月初,造办处打了几套新首饰,你帮孤挑些好的,给慧娘娘送去。”
  罗沁霎时落败。
  .
  杏榜的风声一透露,宫中淑妃、丽妃的两处门便人来人往,丽妃似也高兴,前去庆贺的全得了恩赏,较之淑妃那儿张扬了不少。
  国子监的授课夫子也比往常早下课,众子欢呼,三五成群地前去向思平道贺。
  宛妗一早就得知了小叔第一的消息,兴奋了一上午,小脸的胭红就没褪下来过。
  思平对过来的庆贺声则淡定得多,谦虚了几句,拉着宛妗出了贺声圈子,轻吁了一声:“宫里一大早就不清静,这儿也躲不开。”
  宛妗拉着他的手傻笑:“哥,你瞧我没说错吧?小叔不会输的!”
  “是,你赢了。”思平微笑,“你打赌赢了。走,哥带你兑现赌注。”
  “什么赌注?”
  “带你去,”思平改口,“思远那儿玩。”
  宛妗的欣喜凝住了:“上回不都去过了么?”
  “那不一样。再者,回家也是乱哄哄的,母妃要应待人,你我回去也不安生,此刻宫里广梧最好。”
  宛妗哦了一声,安静地跟在他后头,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小叔得榜首的事,怕是抵不过去广梧让他高兴。
  到了广梧,依稀还听得见笑声。他们跟着宫人进去,只见园子里已先到了几人,思鸿打开个匣子,从里头飞了只机关蝶出来,惟妙惟肖,翅洒金粉。
  不归拢手看着,笑道:“也就仿个前人之形,至于意,你是仿不来的。”
  思鸿应了声,只腻在罗沁身边:“我做的好不好?”
  “也就这样。”罗沁挪开,“比不过殿下的一支枫花。”
  思鸿来了兴趣:“姐,阿沁说的是啥?”
  楚思远秀道:“嗳,那是我做了送给阿姐的,罗姐姐也知道啊?”
  “梳妆台上最显眼的地方,时时都能看见。”
  不归咳了又咳:“顺手放的,当插瓶挺合适。”
  思鸿便说着想看,罗沁得了应允,连忙甩开他脱身而去。
  不归转眸看见了思平二人,便招他们而去,看着宛妗微笑:“小鱼,你看谁来了?”
  楚思远回头朝他们打了招呼,笑说:“我还以为,大哥要被人堵着回不了家呢。”
  思平顺着话头:“人多,我就带着宛妗想来长姐这里避一避。”
  “来吧。”不归牵了宛妗的手,“中午就在姐姐这里用膳,下午去上学,小鱼也有伴。”
  宛妗勉强笑了笑,应了声好。
  这时罗沁取出了那支机关花,不归亲自显摆了一回,看得思鸿眼睛都呆了,一个劲要楚思远亲自示范。
  思平好奇:“长姐喜欢此技?”
  不归笑道:“看人。”
  他怔了一瞬,轻轻垂了眼。安静了一会,他又鼓足勇气问:“长姐,我近日来研习书法,有所瓶颈,你能不能指导一二?”
  不归喜好书法,闻言起了兴,原想招楚思远一同去,又见他正和思鸿玩得高兴,便微笑道:“我是教不了你的,许久不见你的字,倒是想看一看,随我去吧。”
  思平松了宛妗的手,示意她留在此处,便跟在不归身后一同而去。
  勿语斋内辟有小书房,青络书架摆满文书,国境书桌上是成套的纸笔,砚里的廷珪墨还有,想是不久前犹在提笔。
  思平接过她的笔,轻想,这笔上是有她的温度的。
  他轻咽,全神贯注地写下。
  “河间尚征伐,汝骨在空城。”
  不归敲了桌,轻笑了一声,眯眼去琢磨笔画:“挑不出毛病,你不如写别的。”
  思平脸热了点,应了声是,笔走龙蛇,改落了两句国殇:“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字自然是上好的。
  只是国殇画面太强,容易叫人想起战场。
  他还一气呵成写了后两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写完他自己也甚为满意,抬头朝她一笑:“长姐以为如何?”
  不归掌心发冷,垂着头并不出声。
  思平以为她在仔细挑错处,遂将笔递给她:“有不妥地方,长姐尽管批改。”
  不归接了笔,隐隐发抖的笔尖停在纸面上,静驻片刻,一滴饱墨坠下去,一幅好书法遂毁。
  “矢”字晕染,化开了战场的金戈。
  前世,她拉开弓对着前方,指尖犹豫一瞬,对着同为手足的定王下不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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