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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她强硬可欺 完结+番外 (今州)


  她先去往账房,在门外看茹姨快速精准地料理着宫中事务。
  茹姨抬头看见她,便掩上户薄起身:“小姐怎么过来了?”
  不归温声:“有件大事,想与您商讨。”
  茹姨连忙过来:“什么大事?”
  “劳烦您先同我一块去舅父那儿,你们都在,我才能说。”
  茹姨近来忙得慌,一时脑袋转不过来一听大事便跟着她走。
  路上不归与她闲谈,茹姨先前似乎不是很赞同她和鱼儿,原本该花费更多时间慢慢去磨的,但如今时间不够,便猛着来了。
  “茹姨觉得,思远如何?”
  “公子?”茹姨想了想,简单道:“公子品貌俱佳,小姐带出的是好孩子。”
  不归便笑,旁敲侧击道:“他已不小,到了说亲的年岁了。”
  茹姨听了也高兴:“是,公子已开了府,也该成家了。小姐便是想商讨这件事?”
  不归点头,茹姨高兴过后顺势操心起她来:“小姐也该说门亲事了,莫要蹉跎。”
  不归便莞尔。
  这一路走得她心中沉重又隐秘的雀跃,也知道如此很自私,甚至狠心。
  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
  就是想竭尽所能地把能予的都给那两世赤心不变的儿郎,也全自己的私心与彻悟。既然有缘,那便在风雨之前、无分之前全了这段情缘两深。
  何况……他那样懂她。
  她们很快到了养正殿,等了好一会贾元才出来迎接。不归自己是个药罐子没察觉,一旁的薛茹却嗅到了贾元袖上的药味,思及宗帝身体,唇便转白。
  殿中,宗帝十年如一日地在龙案上批折子,清隽温和,永远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不归上前行礼:“问舅父安。”
  宗帝和颜悦色,声音有些沙:“舅父安,不归快起来。”
  他太熟悉这孩子了,很快觉出她脸上暗藏的喜色,他很久没见她这样欣喜了。
  宗帝心情也转好,由经年毒带来的病痛也消减许多,笑着问:“不归是有什么喜事么?”
  不归扫过殿中宫人,贾元心领神会,挥起拂尘和一干宫人全都退下,让殿中只剩他们三人。
  不归酝酿了些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不归自幼便将舅父、茹姨你们当做高堂,有媒妁之言,便想同你们商讨。”
  宗帝的镇定平和荡然无存,忽然又喜又慌:“不归——”
  他没有来得及截住,她一口气说完:“不归与思远笃情日久,想请舅父茹姨,为我们二人定媒。”
  回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散去,不归鼓足勇气抬头,只见宗帝神色激动又含悲,并不见反对。
  她心中的负荷彻底放下,转头看向茹姨。
  薛茹方才还挂着笑意的脸毫无血色。
  不归有些慌张,握过她的手低低地哀声:“茹姨?”
  薛茹什么也无法思考,被这冰凉的手温烫了个正着,不敢置信地重复:“你……与公子……定媒?”
  不归低声哀求:“您是觉得皇家纲常在上,我和思远不可么?”
  薛茹被纲常二字刺个正着,她猛然拉起不归的手指向高座上的皇帝,眼泪夺眶而出:“你要学他么?不归,你要像他一样不伦不义么?!”
  宗帝从座上起身下来:“薛茹!”
  他想阻止,但一开口,反而剧烈地咳起来。
  “舅父!”
  不归要过去,茹姨却攥着她手腕厉声道:“他不是你舅,不归,他是你生父!他欺了他的妹妹、你的母亲!”


第95章
  血冷。
  一个天方夜谭,一个荒谬绝伦。
  她听见自己呆板的声音:“您在说什么啊……”
  薛茹攥着她,惨然道:“你与思远有一样的血脉!不归,你们不可能、这辈子绝不可能!”
  冷。
  她茫然地看向座上的宗帝,周遭一切全部停滞,她只等一个解释。
  可是宗帝却什么也说不出。
  “舅父。”不归嘶哑地喊了最后一声,“求您了……说点什么。”
  宗帝剧烈地咳着,仓皇地从龙座上下来赶到她面前。薛茹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嘶吼着:“不许碰小姐!楚照白,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
  不归忽然挣扎起来,她奋力挣开了薛茹的手,力道之大,竟往地上摔去。
  她扑过去抓住宗帝的龙袍,狼狈地趴在地上仰头看他。
  这个眼神,就和当年的易月一样。
  薛茹跪下抱住她,泪水不停地落在她衣衫上。
  不归没有一点泪意,只是眼眶通红地扯着宗帝的衣角,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听不见周遭,看见他的口型:我的女儿。
  冷。彻骨的冷。
  宗帝颤着手要去抚她鬓发,她猛然打开,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不住地往后爬。
  不可能。
  “我是……易月与……”
  不可能。
  “言椿的血脉……”
  “你是我的孩子。”宗帝跪到地上,哀求着凝望她,“你是易月和我的孩子。”
  “不可能!”她失心疯般大吼,猛然从冰冷的地上爬起往外逃,身后瞒了这样多年的两个最敬爱的长辈失声呼唤,可她什么也听不见,只顾着逃离地狱一样地往外溃逃。
  养正殿的回廊这样漫长,她跨过一道道槛,忽然绊脚摔在了地上。
  儿时腿短,时常如此时绊倒,那时是舅父牵着她,从牙牙学语,跨到十二岁。
  舅……
  父。
  身后人来扶,她用力推走,反手脱下一席华丽累赘的朝服,仓皇恐惧地往外逃。
  跨出养正殿,她又被那门槛绊倒,磕在地上磕出额边血。门外刚到的罗沁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前扶起她:“殿下!”
  薛茹扑过来扶她,被她发着抖推开:“别过来。”
  她连罗沁都推开,嘶哑着:“不准过来!谁也别过来!”
  她身上只有一席素淡的单衣,浑身无处不冷。
  一只手按在左眼上抓着额边的伤口,抓得鲜血淋漓,想要凭此来唤醒毫厘的清醒。
  她跌跌撞撞地走不稳,步伐却极其快,没走多远就撞到宫墙上。她靠着这红墙飞快地、踉踉跄跄地走,左手在额上抓出血,右手在红墙上划破,十指就如沾染蔻丹一样鲜红。
  这红墙太长太高了,谁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她溺水一样挣扎,不让任何人靠近和触碰。身后红墙平添罂粟,就和前世入郁王冢一样,受不住煎熬,发了疯一样想撕裂这躯壳。
  不归人当归,回家,她想回家。
  那个有长辈亲友、挚爱的家,在何方?
  何归,何处得归。
  她嘶吼着抓额上的伤口,在腥热里眼眶胀痛地看着前路,看着这前路越渐模糊,摧毁一切美好的妄想。
  双腿还是走到了广梧,身后身前全是惊愕忧惧的人,她推开这人形的阻碍,冲进了勿语斋,反手关门锁上,靠着门扉瘫软在地上,短暂地把一切拒之门外。
  视线模糊,她看着这屋子,眼前时而浮现宗帝教她温书习字的画面,时而浮现她教小小少年执笔落款的画面。
  最后她抱住脑袋,喘息着极力压制崩溃的情绪和心悸,徒然地撕扯着鬓发与伤口。
  *
  郁王和定王搜了一圈,马蹄来到了相挨的公主府和郁王府前。
  定王指着那公主府说:“郁王府避嫌,我们先进这里。”
  楚思远眯眼睛:“大哥,你确定要这样做?”
  “帝旨在上。”思平面无表情,“查清也是给殿下一个清白。”
  “既然定王有了轻重,”他看了他一眼,“但愿落子无悔。”
  “走。”定王翻下马上前,踏上台阶时没有任何犹豫。
  楚思远随上,下马时心口却忽然一绞,呼吸瞬间被攫住,眼前甚至发起黑来。
  定王刚要迈进门槛,余光忽然看到一团飞快的虚影扑过来。他下意识避开,隐约感觉一股厉风擦过侧脸,一瞬看清了是什么阿物。
  “王爷!”
  他擦了把脸,指尖有些血丝,竟被刚才那只肥猫的爪子抓伤了。
  他自然记得那人膝上经常盘着一只花猫,看着自己指尖的血丝只是冷笑:“没事。”
  谁知周边人更慌乱了,不停地叫喊着。
  思平转头一看,发现楚思远失去意识地倒在地上,那只肥大的花猫踩在他胸口上喵呜直叫,也不见他有反应。周遭围了一圈惊慌失措的人。
  ……这是被自己的猫砸晕了?
  *
  楚思远被忽如其来的痛苦拉进了黑暗,再睁开眼时,又来到了陌生的养正殿。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猫爪子,满心郁卒和焦躁。
  怎么在这节骨眼上魂穿到小雨身上了?
  忽然有水砸到脑袋上,他仰首看去,看见了她灰白的脸。
  楚思远慌了,立起两条后腿扒拉着前爪拼命想去摸她的脸。
  白衣的不归没有看他,眼神空洞地追问:“我不是……楚家人?”
  “是宗室老臣掀出的波澜……”罗沁跪在养正殿冰冷的地上,艰涩地说着:“当年皇室子息稀薄,长公主生母不得宠……便与外室私通,诞下女儿邀宠,其后才得封妃。再六年,将封贵妃时,此事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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