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珺悦皱了皱鼻子,不依道:“臣妾身为皇贵妃,原本后宫妃嫔就该臣妾管束,她们惹了事,也该臣妾查问才是。如今您事事都帮臣妾办了,臣妾在人前一点面子都没有——”
盛临煊好笑道:“你的面子还不够大?”
沈珺悦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理亏,弯弯唇露出娇憨的笑容便糊弄过去,“每日只知吃喝,好似被圈养的、的......”
“被圈养的什么?”盛临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见她吭哧半天说不出来,小脸倒染了两朵红云,甚是可爱。
他欣赏了片刻,才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将她揽靠在身前,附在她耳边道:“乖乖地听话,再过两个月,有你累的时候,所以现在,一定要把身子骨都养好喽,可听明白了?”
两个月后有什么事情值得累的,不言而喻。沈珺悦睫毛颤了颤,听着他稳健的心跳,细声道:“臣妾都听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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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盛临煊安置了早早犯困的沈珺悦安寝,便往太元殿书房去,飞鹰已经等在了那里。
一见到盛临煊,飞鹰便“砰”地一声,直接双膝触地跪下。听着那沉闷的声音,盛临煊瞳孔一缩,收了原本悠闲的样子,走到御案后坐下。
须知飞鹰自跟着盛临煊以来,私下里从未行过这样的大礼,这几年来,便是他真有哪些事没办好,以他二人的关系也不至于如此,今日这样,分明是个请罪的姿态。
盛临煊瞳眸幽深,定定地看着他,“说吧。”
飞鹰低着头,初时还难以启齿,咬着牙,渐渐才将事情说清——却原来,那胆大妄为在围场中搞鬼弄出石碑与“美女蛇”意图加害皇贵妃的,竟是理国公!
“怎么会是他?”这却是盛临煊始料未及的,他皱着眉,心里却暗中舒了一口气,原本紧抿的唇也不由得松了些。
飞鹰便将查到的实情一五一十将来。
原来中秋那日盛临煊在望仙居打了荣凌志之后,理国公因对方护卫留下的“白”、“王”二字有所猜测,在揪了府里护卫问清情况,其后几天又多方打听之后,终于确认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招惹的应该便是皇帝以及中秋第二日便晋位为纯昭仪的女子无疑了。
儿子调戏皇妃,出言无状,以下犯上,每一件都是死罪!大儿子不知所踪,是否还活着都未知,理国公如今眼前仅剩一子,又是爱妾所出,本就将荣凌志看得眼珠子一般,那日之后生怕成徽帝怪罪下来,折了理国公府的独苗,可以说是惶惶不可终日。
在理国公看来,这事情其实都怪在那位纯昭仪身上。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确实贪花好色些,偏偏皇上那日带出去的那位纯昭仪听闻生得天姿国色,自家那没眼色的蠢儿不就一头撞上去了。
原本像这种事,皇上微服出行,便是有人冲撞了,当场教训了也就算了,毕竟不知者不怪。可坏就坏在,那位昭仪娘娘颇得盛宠,皇上日日对着那位美人,不就时时都能想起自家儿子想与他争女人?
原本盛临煊就因飞鹰之故自来便不太待见他,确实那晚之后,对理国公府更添了厌恶,乃至后来的各种赏赐,都忽略了他家。
而理国公自己也是疑心生暗鬼,眼看着纯昭仪短短几月又晋了皇贵妃,随后成徽帝赐给王公重臣的腊八粥他家今年竟没得到,春节时成徽帝亲笔提的“福”字也没有发给他家,还有其他林林总总,都忽略了理国公府,一件事压着一件事下来,他怎么能不忧心焦虑?
然而纵使有心补救,成徽帝也不给他机会。理国公这些年来早已被架空,每日当差不过点卯,并无实权,便是想求见成徽帝也无法。再者便是见了,又能说什么?
最终他思来想去,便搞出了这个昏招。既然没法让成徽帝忘记儿子的过错,那就只能想法子除去那位盛宠的皇贵妃了。成徽帝看不见那位美人,自然渐渐就忘记曾经与自家儿子的冲突了。
要说他这方法其实也很对,只是自家儿子没教好,倒怪在一个女人身上,反拿别人做筏子,如此小人行径,实在为人所不齿。
盛临煊听完这事,脸已经完成沉了下来。
殿内沉默了好一会,盛临煊转眼又见飞鹰在地上跪着羞惭不已,倒觉得他十分不容易,便道:“他是他,你是你,实在不必如此,起来回话吧。”
飞鹰与家中的关系盛临煊再清楚不过,在他心里,理国公与飞鹰根本不能混为一谈,是故即便知道了那幕后之人是理国公,他在最初的惊诧过后,也没什么迁怒的情绪。
他如此轻飘飘地,倒惹得飞鹰惊异了:“皇上不怪罪?”
盛临煊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自然是怪罪的,只是那犯事的是理国公,与你何干?”
飞鹰语塞:“可是属下毕竟是......”
“这倒是,”盛临煊站起身来,沉吟道:“如今诸事已定,既如此,你便趁早回了理国公府吧。”
飞鹰被他一吓,睁大眼喊道:“皇上!”
盛临煊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扯起,“回去吧,朕也没耐心与你那糊涂父亲周旋,理国公府该你的一切,也是时候交给你了。”
“这......”明明是说着那陷害皇贵妃的事情,怎么皇上话头一转就到了自己身上,饶是飞鹰自来沉稳,此刻也不由得有些懵。
“朕并非临时起意,小草儿也渐渐大了,慢慢都要认得人了,你也想听她光明正大唤你一声父亲罢?”
第107章 君臣谊
听盛临煊提起小草儿,飞鹰也难免意动,郭英与小草儿都是他人生中的意外,可是他一点都不后悔当初遇见了她,更不后悔后来的选择,他也早已想好,待完成了京城的一切,他便要带妻女远走高飞,以后天高云阔,他们一家人总是在一起的。
忽闻耳畔一声戏谑:“先把你那向往的眼神收一收,说回正事。”
自己竟当着成徽帝的面便走神了,飞鹰身子一绷,对上盛临煊揶揄的眼神,窘迫得脸都热了,还好有易容的面具掩饰,脸红也看不出来。
盛临煊自有了沈珺悦,如今也即将有自己的孩子,就愈发能体会飞鹰的心情,更深觉他不易。
飞鹰为他作出的牺牲、妥协,他都记着,也早已为他安排。
“朕待会便修书一封给郭将军,让他使人进京代为述职,这一来一往,他们下月初应该便能抵达京城,届时你先到城外候着,去了易容,换上郭家军的将服,以左将军的身份再与他们一同觐见。”盛临煊边说着话边走到博古架旁,从上层取出一个檀木盒子。
“这里面是你在边关数年的种种,”他又勾唇一笑,“以及你与郭家二小姐的婚姻之事,回去好好看看吧。”
飞鹰浑身一震,目光灼灼地看着盛临煊。
盛临煊笑着走过来,将那木盒往他面前一递:“这便是你的身家性命了,拿着吧。”
内心诸多感情汹涌,飞鹰咬紧后槽牙,倏忽又单膝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慎而重之地接过那木盒,双手竟隐隐发颤。
盛临煊将那檀木盒子置于他双掌之间,又拍了拍他肩膀,便要扶他起来。
飞鹰沉声道:“皇上待臣之心,臣铭感五内!但有吩咐,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呵——”盛临煊使力将他拽起,道:“你莫不是以为此后便能躲清闲不成?”
飞鹰满腔情怀如饱胀的羊皮囊一下便被他戳破消散了,只抬眼不解地看他。
盛临煊又嗤了一声:“朕一日在位,你一日也别想着天高云阔地去,等你袭了理国公的爵,先给朕到北疆去整合好草原各部,明年便给朕到江南去,那边的盐务,也得整顿整顿了。”
飞鹰略窘,而后便笑道:“蒙皇上不弃,是微臣之幸。”
他们这边议定,第二日,韶华宫中便传出大公主有恙的消息,丽妃闭门谢客,专心照顾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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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容华一事有盛临煊的手笔,自然是一查一个准。
那日慎刑司的人来了之后,一开始待她还算客气,只是后来从她的妆盒中搜出的一荷包香丸被太医证实与香炉中残余的熏香如出一辙时,立刻便要请她去慎刑司“喝茶”。
然而丁容华自己知道,那香丸确实有问题,但是却不是太医所说的会使人沉睡不醒,衰竭而亡。她敏感地察觉到,自己也许是被人陷害了。
她不愿意去慎刑司。只是事情到了这份上,慎刑司的人又得了成徽帝的谕旨,便没再对她客气,不过两个大力太监,便让丁容华就范了。
慎刑司的人经验丰富,将人带回去后,并没有先盘问丁容华,而是先提了她身边的两个宫女来问话。
两个小宫女一进慎刑司便如惊弓之鸟,慎刑司的人将那个荷包扔在她们面前叫她们辨认,她们立刻便招供了:两人确实亲眼看见丁容华是从妆盒底层拿出来的荷包,又是从荷包内取出的香丸,那香丸的大小样子,与现在倒出在盘中的看起来也别无二致。
又有一个宫女紧张地交代出,当时她原是想拿些碎香给王美人那送去便好,可是丁容华却说她那里有好的,如今想来也十分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