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都看到了什么?”齐母率先说话,语气很好很温柔,言语间也没有半点怯懦。
徐嫣眉头蹙得越发深起来,她目光坚定地看着齐母:“看到你欲要在冯嬷嬷的药中做手脚,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等齐母作答,徐嫣又问,“你们母女到底在耍什么手段?”
齐母脑袋略微低下去了些,只说:“四小姐可否将这个小丫头打发下去?民妇有话想单独跟四小姐讲。”
芬儿惊讶:“不行。小姐,她心怀不轨,您不能让她得逞。”
徐嫣却笑:“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吗。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有你作证,她跑得了吗?”
“可是……”
“好了,你先出去。”徐嫣有些不耐烦,同时她也很是好奇,她倒是想看看,这个齐大娘到底有什么好说的。
“是。”芬儿无奈,只能告退。
齐母左右望了望,指着一边的角屋说:“一会儿天亮了这边人来人往的,四小姐,我们去那边说罢。”
……
洪成得徐夫人邀请,也就带着孙女洪欣在徐家住下了。
洪成另有住处,洪欣则跟着甜珠一起住在了徐夫人院子的西厢房。洪欣长这么大,是头回进省城来,自然很是兴奋。从过来的第一天起,她就吵着要甜珠带她去外面玩儿,但是都被甜珠哄下了。
现在冯嬷嬷昏迷不醒,甜珠心里既自责又担忧。除了安抚洪欣外,她比往常更加刻苦研读师父洪成送给她的医书。
恰好洪成这两天留宿在徐府,师徒两个天天能见得到,书上学来的东西总归是浅薄的,很多东西,还得临床才行。洪成经验多,便整理出好几个自己以前经手过的临床案例来。
抱着案例,甜珠看得废寝忘食。
常常点灯熬着到半夜,第二天一大早,又得早起去给徐夫人请安。然后,跟着徐夫人一道去养心园。
这天甜珠跟着去,却见已经到了的师父洪成蹙着眉说:“今天早上的药是谁煎的?”
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忙走了过去,低着脑袋:“是奴婢。”
洪成扫了她一眼,抬眸看到外面徐夫人进来,洪成也起了身。
徐夫人见情况不对劲,忙问:“怎么了?”
“药有问题。”洪成拿起搁在一边的药碗,再次闻了闻,给出一个准确的判断,“有两味药的药量不对。”他皱着眉心,又问那个白胖的丫头,“每回的药都是我事先分好的,你可弄错了?”
那胖丫鬟忙给徐夫人跪了下来说:“奴婢没有,都是按着先生抓好的药煎熬的,先放哪一味药,后放哪一味,奴婢都牢牢记在心里。”磕头,“夫人,奴婢真的没有偷懒。”
徐夫人不关心这个,只问洪成:“那乳娘的身体……”
洪成道:“暂时无碍,也亏得发现得及时。”他垂眸睇了眼那白胖丫鬟,到底没再说什么,毕竟没有证据。
徐夫人自然是相信洪成,她也望了眼那个小丫头,打发她说:“今天你不必留在这里看守了,不管是不是你偷懒,这事情却是出在你身上。”
那白胖丫头忙指着齐母说:“我想起来了,今天凌晨的时候,齐大娘突然说睡不着觉,她来找过我。”
“胡言乱语。”徐夫人纵然心中存有疑惑,但是这种时候也断然不会指责齐母,只能继续训斥那小丫头道,“自己犯了错还不知道悔改,还想将罪责往别人身上推。本来不准备罚你的,现在看来不罚你是不行了。拖出去,打十个板子。”
“夫人,夫人,夫人饶命啊。”那丫头依旧喊着,但是徐夫人没有搭理,只看向齐母说,“是我御下不严,竟然叫一个小丫头说出这种话来,你不要放在心上。”
齐母却攥紧了手说:“本来也是我的错,那位小姐姐说的也对。”她叹了口气说,“冯嬷嬷成了这样,我很难过,不过我呆在这里也有段日子了。家里老三的婚事也得准备起来,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徐夫人倒是没有再挽留,只道:“我让人送你吧,王嬷嬷,你吩咐下去,派一辆马车送齐夫人回家。”
齐母出去后,甜珠也跟着出去。
“你三哥年前定下一门亲事,日子我进城前跟女家定下来了,就是这个月月末二十八号。虽然你认了徐夫人做母亲,但是三儿依旧是你三哥,他娶媳妇,你也没有不回家的道理。”齐母表情淡淡的,看着甜珠就像是看着外人一样,“你是富贵了,但也不能忘了你的哥哥跟侄儿。”
“我知道了。”甜珠应着,“到时候我会跟徐夫人说,再准备些礼物带回去。”
“记得了,是二十八号。”齐母再次提醒一句,然后道,“你也别送我了,回去吧。”
甜珠驻足在原地,望着母亲的背影,直到那高大的背影消失不见后,她才转身准备回去。却突然瞧见站在自己身后一声不吭的徐嫣,她吓到了。
徐嫣笑着说:“你娘跟你说什么呢?”
甜珠没有隐瞒,她本来也打算去跟徐夫人说的:“娘说三哥月底成亲,让我到时候千万要回去一趟,我正准备跟干娘说呢。”
徐嫣眼里笑容依旧未减片刻,点头说:“月底啊,现在已经是下旬了,那没有几天了。我还没有去过青桐呢,你这回要是回去的话,我跟你一道回去吧。”
甜珠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四小姐,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我去跟娘说。”徐嫣像是没听到甜珠的话似的,转身进去找徐夫人。
徐夫人听了后道:“既然是甜珠兄长娶亲,她回去是应该的。这样吧,到时候让你们三哥备着礼物带着你们一起回去,这样我也好放心。”
“那要告诉王府吗?”徐嫣又多问了一句。
徐夫人略做思忖,按理来说是要说的,毕竟甜珠将来要嫁进王府去。但是齐家没说,这话她也不好直接跟二王子说,只能是敲个边故意透一句话过去,让那边知道就行。
这样一想,徐夫人喊了王嬷嬷来说:“这几日忙着乳娘的事情,倒是把甜珠的婚事耽误了。既然合了八字,日子也该定下来才是。这样吧,你今天带几样礼物去王府找冯侧妃,问问她到底怎么想的。”
曹王妃那边明显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但是老爷说得对,这事情是二王子自己的事情,由不得曹王妃做主。
……
王嬷嬷按着徐夫人吩咐带着礼物去王府的事情,沈浥自然很快就知道了。来喜将事情禀告给他的时候,他正在书房跟几个幕僚谈遥城那边的事情。
得到消息后,冲来喜说:“知道了。”之后,又继续说起边关战况来。
魏延是沈浥首席幕僚,这次来的还有两个,一个叫万达成,另外一个叫贾仁商。沈浥麾下兵将不少,幕僚自然也多,尤其是这两年,冲着沈浥名号投奔其麾下的人越来越多。
都说乱世造英雄,眼瞧着天下就要大乱,那些个但凡有些本事却一直郁郁不得志的,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想着要找个精明能干的主子,一起干一番大事业。
沈浥这些日子一直呆在燕州,边城那边的事情都是魏延在管。这次魏延来,就是给沈浥带了情报来。
“阿汗达前几日骑马射雕突然坠马,伤势不轻,现在躺在榻上起不来了。本来草原各个部落就各怀异心不怎么团结,不过是碍着老可汗的威慑力,这才一个个不敢轻举妄动,现在老可汗病重,草原自己人先打起来了。”说到这里,魏延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呵呵笑,“这种局面,我们是乐见其成的。”
沈浥也笑:“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怕只怕是一场阴谋。”
魏延说:“也不无可能,总之静观其变,草原内部厮杀,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损伤不会轻。敌伤一兵一马,于我们来说,都是百利无害的。”
“郡主怎么样?”沈浥还是关心姐姐的生活,“从燕州回去后,还是跟之前一样吗?”
这件事情是贾仁商负责的,他冲沈浥颔首道:“阿汗达倒是没有为难郡主,不过,却将十一王子带去了身边。郡主还跟往常一样,呆在自己帐篷里,鲜少出来。”
“那就好。”沈浥点点头,忽然想起莫邪的话来。
如果莫邪猎鹰兄弟跟自己所谓的盟约是真的,那么阿汗达突然坠马重伤,这事情还真不能用意外两个字来概括。沈浥盘腿席地坐在蒲团上,凝眸沉思,面色有几分凝重。
他肃容叮嘱魏延等说:“继续盯着那边的动静,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禀告给我。”
几人应是,而后,魏延犹豫着问:“王子什么时候回遥城?”
沈浥想到甜珠来,又想起自己父王从京师带回来的那道懿旨,他不由觉得头疼。抗旨他是抗定了的,但是不管怎样,这道懿旨无端还是给他带来了些阻力,他需要好好处理。
“等大婚日子定了,我就过去。”
这边散了后,沈浥去了蘅芳院冯侧妃那里。
“你来得正好。”冯侧妃冲儿子招手说,“刚刚徐家的人来商量婚期,我择了几个好日子,你要不要瞧一瞧?”说罢,冯侧妃拿了日历来。
沈浥弯腰在母亲身边坐下,笑道:“这事情娘心中有数,我乐得清闲点,还是娘做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