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也不信。
“此事怕是另有蹊跷,只不过,暂时不易打草惊蛇。暂时不管,先让老二放松些警惕,等过段日子,儿臣必定查个水落石出来。”沈泊抿了口茶水,朝高位望去,“儿臣见母亲气色不是太好,可请了太医来替母亲把平安脉?”
“没什么大病,请了太医来,也瞧不出什么。”
她的病是心病,只要陛下能来,自然就好了。陛下不来,任是来再多的太医,也是无用的。
“还请母亲保重身子。”沈泊起身,弯腰作揖。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贤妃有些没耐性了,只冲魏王挥手。
等魏王离开后,贤妃一个人坐回梳妆镜前,认认真真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旁边郝嬷嬷伺候在一旁,贤妃瞧见自己眼角又多了细纹,手抚过去,泪眼婆娑起来。
“一晃的功夫,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本宫至今还记得,那年暖春,陛下还是少年燕王的时候,去我曹府。”她眼泪已经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这世间最叫人心痛之事莫过于,自己深深爱着的男人,心里装着的却是别的女人。郝嬷嬷你说,我哪里输给德妃?”
郝嬷嬷叹息:“娘娘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可不说这个,又能说什么?陛下只去她那里,我这偌大的宫殿空落落的,我再不自己跟自己、跟嬷嬷你说几句,怕是都要寂寞死了。”曹妃一怒,将梳妆镜前的胭脂首饰全都挥落在地上,“陛下不来,本宫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全都拿走,扔掉。”
整个宫殿里的婢子太监,跪了一地。
就郝妈妈劝着说:“娘娘可莫要置气,您这是跟自己过不去。”弯下腰来,捡了首饰放回去。
见曹妃没有阻止,郝妈妈示意跪在脚边的婢子捡东西,她则扶着曹妃坐去一旁休息。
“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娘娘何必再把心思放在陛下身上?只要将来登基为帝的是魏王殿下,那您就是皇太后。”郝嬷嬷是贤妃身边的老人了,行事十分稳重,“当初陛下德妃那么深的感情,娘娘您不是一招就破吗?再不济,咱们可以故技重施。”
“对,可以故技重施。”曹妃像是快要溺水身亡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当年可以,现在一样可以。”
郝嬷嬷看了眼曹妃说:“那娘娘您打算怎么做?”
当年是德妃的远房表兄去王府探亲,曹妃趁机点了迷药,造成两人酒后乱性的假象。当时也真是连老天都帮她,出了那种事情不久后,德妃就有了身孕。
她怀孩子的时间太过敏感,曹妃便乘胜追击,在她每日吃的食物中落毒。
那是西域传来的一种毒药,无解。只要怀有身孕的母亲服下,将来就会生下一个怪胎。
果不其然,当年德妃可不就生下了一个怪胎。
而这个怪胎,这辈子都别想好。一辈子,都别想平反。
曹府府上当年有一个小妾,是西域贡献过来的舞女,被当时的皇帝赏赐给了曹家。那舞女从曹妃母亲那里得到过恩惠,所以,便将她身上唯一贵重的东西送给了曹妃的母亲。
后来曹妃嫁去燕王府,那味毒,便作为嫁妆跟着一道去了。
曹妃本没有在意,倒是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处。
如今那些毒是没了,不过,只要知道有这种毒在,派人去西域寻就是。曹妃攥紧拳头来,侧头看向郝嬷嬷,凑过去在郝嬷嬷耳边说了几句话。
郝嬷嬷听后,恭恭敬敬候在一旁,应是。
曹妃眼里闪过阴毒跟算计,长长的指甲也掐进肉里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徐婉三月才嫁去的平王府, 六月里就号出了喜脉。喜讯传到宫里, 沈禄十分高兴。
因之前楚王府诞下皇孙的时候陛下赏赐众多, 所以, 此番轮到平王府出了大喜事, 陛下不好一点赏赐不给, 便吩咐了寿公公准备一些礼物, 让寿公公亲自送去平王府,送给徐侧妃。
沈淮带着甄氏徐氏以及豌豌接旨谢恩,寿公公走后, 沈淮吩咐府上奴婢亲自将东西送去徐侧妃院子。
徐侧妃见碗碗在,便从陛下赏赐的礼物中拿了几样过去,送给碗碗。碗碗看看徐侧妃, 再看看自己父王, 已经八岁的碗碗,早是懂事的孩子了, 有人抢了她的父王, 她自然不会待见。
将头往一旁甩去, 碗碗根本不搭理徐侧妃。
徐婉有些尴尬, 但还是好脾气地笑着:“小郡主不喜欢这些……郡主喜欢什么, 可以自己拿。”
“我不喜欢,皇爷爷赏赐给你的, 我不要。”碗碗有些不耐烦。
甄氏忙拉住女儿训斥:“怎么跟侧妃说话的?还不快道歉。”又对徐婉笑着说,“妹妹别过心, 她被我宠坏了, 很是不懂事。”
“好了,这点小事,侧妃不会放在心上的。”沈淮不愿家中妻妾生出嫌隙,也不愿就这点小事情,就让两院子的人闹出不愉快来,他微冷肃看着豌豌,一脸威严的样子,“侧妃是你的长辈,再有下回,父王必然严惩。”
徐婉忙说:“殿下不必如此,郡主还小,不懂的。”
“都已经八岁了,还小。”沈淮背着手说,“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且随你母亲回去吧。”
或许是觉得自己父王对自己太凶了些,又或许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受了委屈了,豌豌哭起来。
“父王是不是也要像楚王叔叔一样,娶了新妃后,就不喜欢自己发妻所出的孩子了。楚王妃婶婶才生出儿子来,平安哥哥就被楚王叔叔送出去了。或许哪一天,父王也会这样对待豌豌。”豌豌有些恨恨地看着徐侧妃,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你跟楚王妃婶婶是姐妹,你们定然是说好了的。”
“豌豌,别胡说!”甄氏一把扯住女儿,捂住她嘴巴,“小孩子懂什么,还不快跟你父王请罪。”
豌豌挣扎,呜呜咽咽地说:“我没错,我说的都是真的。娘,父王自从娶了侧妃,都不来看您了。或许真有一天,你也会被送出去。”
“住口!”甄氏严肃训斥一句,然后在沈淮跟前跪下,“豌豌不懂事,还请王爷不要怪罪于她。”
其实甄氏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是皇家,等级最为森严。她的夫君,于她来说,先是王爷、是皇子,之后才是枕边人。
在这里,是没有寻常百姓家的那种天伦的。一言一行,都需要万分谨慎。
豌豌虽说是他女儿,但是将来,他还会有别的子女。他有了别的女人,迟早会有别的儿女。往后,又还能有多少时间跟几分耐心在她们母女身上?
与其争宠夺爱的,不如巩固住地位,好在这平王府中,还保留一点尊严。
至少,她现在还是平王妃。只要无大错,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是不能够轻易打发了她去的。
甄氏甚是明白这样的道理,所以,她更是行事小心,就怕会有一点差池。
“起来吧。”沈淮弯腰,亲手扶起甄氏来,“小孩子的话,本王不会放在心上。再说,打从她出生来,本王就甚是宠爱。今天她说的这些,本王不会计较,本王相信,侧妃也不会计较。今天是在本王跟前说,无事,但是王妃再不好好管着,将来哪天去了宫里哪位娘娘跟前说,本王不能保证宫里的娘娘也不会计较。”
“是,妾身明白。”甄氏应着,“妾身先告退。”
甄氏不管女儿愿不愿意走,直接粗鲁的将人拉着就走。
徐婉站在沈淮一旁,颇为有些为难的样子。
“王爷刚刚,的确有些言重了。”
“是小郡主太过放肆了,也是本王平时太过宠爱她。”沈淮凝眉,轻轻叹息一声,“不过,楚王府的事情,的确也有些可疑。婉儿,你也信平安是病重?”
徐婉一愣,继而道:“妾身不知。不过,若不是病重的话,何故楚王殿下这样与父皇说?欺君罔上,这可是大罪。”
“是啊,欺君之罪,可是大罪。到底会是什么原因,让楚王宁可冒着这样的大罪,也不惜要遣送平安离开京城呢?”沈淮皱着眉头,实在想不出原因。
徐婉却劝说:“想不出就别想了,妾身想,此时肯定不止殿下一人在怀疑此事。殿下不必多想,等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沈淮扶住徐婉:“你怀了身子后,楚王妃可来探望过你?”
徐婉娇笑着说:“妾身这才号出喜脉来,四妹妹又是楚王府的当家主母,如今又有小王子要带,她一时忙着,没过来,也是应该的。不过,妾身嫁王爷的时候,四妹恰好临盆。妾身也有些日子没瞧见四妹妹了,等过些日子,妾身想去楚王府看看。”
“你们姐妹情深,能常常走动,本王自然高兴。”沈淮扶着徐婉纤细的腰,一直亲自送她回自己院子。
豌豌随着自己母亲站在树荫下,望着自己父王亲自送那个女人回去,豌豌十分不明白。
“女儿没觉得侧妃有母亲好看,怎么这般得父王宠爱?娘,刚刚您为什么那样说女儿,女儿说的都是对的。”
甄氏目光沉静,拉着女儿手往回走,语重心长道:“以后在这王府里,除了在母亲跟前你能胡闹外,在旁的任何人跟前,你都必须稳重大方。”
“包括父王?”
“包括你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