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种人,你日后要多注意些。机会只可以给一次,如是再犯,就留不得了。”
甜珠认真听着,然后点头,心里也自然有了一番计较。第二天一早,她便吩咐黄杉将各处的管事婆子喊到跟前去,问了许多事情,自然也把沈浥教她说的说了。
甜珠到底底气不足,虽然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是才跟在沈浥身边没多久,见识过的不多,言行间总带着一股子怯意。
底下各处管事婆子都是老油条了,见甜珠气势不足,于是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自己苦楚,倒是将甜珠哭愣住了。甜珠在说事情的时候,沈浥就呆在隔间听着。
本来是打算给些机会的,但见这些人不但不知悔改,反倒是有欺负主子的意思,沈浥一口茶的功夫,就下定了主意。
“既然家里都有诸多不如意,依我看,不如都回去的好。”沈浥起身走了出来,他穿着身素净的袍子,显得整个人眉眼特别高贵清冷,长身玉立在一边,背负着双手,气场强大。
沈浥一出来,那些本来还说话的各处管事,都沉默低头。
“你怎么来了?”甜珠小声问了一句,心里却松了口气似的。
沈浥在她旁边坐下来道:“王妃娘娘年轻,又是新妇,你们便以为她什么都不懂,所以事事欺瞒打压。这事情亏得搁在楚王府,遇到了个心慈的女主人,要是搁在旁人家,后果是什么,我不说,你们自己心里也应该很清楚。本来王妃是要给你们一次机会,是你们自己不知悔改,现在也怪不得我。”
沈浥曲指重重敲打着桌面道:“你们不说,我也自有法子知道。你们若是老实交代,后半辈子,还能落个体面。”
“是是,王爷,老妇们知道错了。”跪在最前面的一个带头磕头说,“是老妇有眼无珠,竟然算错了账,老妇愿意将那些钱都交出来。以后府里大小事情,老妇任由王妃娘娘差遣。”
沈浥却不为所动,只说:“你们几个,都是从燕州跟着过来的,伺候在清晖院多年,也算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既然是老人,素来应该也晓得我的脾气。不追究的时候不代表不知道,但是一旦追究了,事情也不是那么好蒙混过去。”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老奴知道错了。”管事嬷嬷们也聪明,晓得谁软求谁。
甜珠刚想说几句,沈浥拉了她一把,甜珠便说:“这件事情既然王爷插手了,我便不管了。你们要求,便只管求王爷吧。左右我刚刚嫁进王府来,很多事情都不懂。再说,嬷嬷们老是府里老人,有什么话,还是跟王爷交代得好。”
于此,管事嬷嬷们也晓得自己错了。沈浥没有说怎么惩罚,只让黄杉吩咐厨房的人摆放。
吃完早饭,他换了身衣裳,就进去宫里上早朝。甜珠则依旧呆在主院里,翻看着那些账簿,看得累了,则拿出笔来,写些东西。
黄杉恭恭敬敬走进来说:“娘娘,秦妈妈求见。”
“她来做什么?你去跟她说,如果是向我汇报别的事情的话,且在外面侯一会儿。如果是来让我替她在王爷跟前求情的,就让她不要白费这个心思了。”甜珠一边练着字一边说,头也没抬的。
黄杉笑着,只恭敬应着道:“是。”
过了会儿子,黄杉又回来回话道:“秦妈妈说了,说是有事情跟娘娘您汇报。”
甜珠笑了下,写完最后一个字后,搁下笔说:“好了。”又让黄杉伺候着她换件衣裳,然后去了外间。
……
傍晚沈浥下朝回来,甜珠伺候着他换下朝服后,将事情后续说给他听了,而后道:“府里的这些都是老人,如果将她们全部都赶走了,新人提拔上来,不一定有她们好。我的意思是,不如杀鸡儆猴一下就好。裁掉一两个,示一示威,震一震旁人。我想,留下来的,不敢再犯同样的错。”
“而且,王爷早上的一句话,已经替我讨回很多面子跟气场了。那些人知道王爷疼我,所以以后有您罩着,那些人也不敢。”
沈浥道:“这件事情,你看着办就行。”他坐下来,将甜珠抱坐在腿上,“既然自己都决定了,拿着主意做事就好。”
“那我便这么去办了。”甜珠猜度着,她现在心里也算是有了那么些主意。
……
楚王府赶走从燕州带来的老人的事情,很快帮传到了平王府沈淮夫妻耳朵里。甄氏说:“楚王这么做,怕多半是因为弟妹。那些人也真是糊涂了,平时个个都自诩聪明着呢,关键时刻怎么就弄不明白。这会儿子人被赶了,大把年纪的,还得回老家去,也是挺惨。”
沈淮心里却藏着算计,喝完一碗粥后,他擦了嘴洗了脸说:“既然从燕州跟着来了京城,再回去,对陛下也不好。不管怎么样,这些人以前是燕王府的人,现在也该是陛下的人才对。既然老二将人赶了出来,我们大可以借着些名头将人招到自己跟前。”
甄氏听明白了平王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做似乎不太妥当,便猜度着道:“这样一来,岂不是摆明跟楚王府对着干?”
沈淮挑起一边嘴角来笑,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喝了口说:“自然不能。只不过,或许可以安排进三弟府里。”
甄氏脑子是较为灵活的,听得丈夫这样一说,她便反应过来。这算是一箭双雕,一面收买了楚王府的人收为己用,一面还可以将其作为眼线安插在赵王府。
甄氏只笑了笑,心里什么都明白,却是没再说话。只是问起别的来,道:“若是五弟真的进了京城来,陛下会怎么做?”
传召沈洪进宫的圣旨已经快马加鞭送去了燕州, 沈淮想, 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五弟手上。对于这件事情, 沈淮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的。不管最后谁做皇后, 反正也不会是他的生母赵妃, 所以, 他且坐山观虎斗就好。
“父皇不喜五弟这是真的, 但是老四也操之过急了。他那样逼着父皇传召五弟进宫,是想着用五弟刺激父皇,以至于让父皇对冯妃心生厌恶。但是当他走出这一步的时候, 已经输了,父皇嘴上没说,心里肯定是对老四极为不满。”沈淮平静分析着道, “老四母子既然这样安排了, 等老五进了宫,他们肯定还有后招。”
“但是也别忘了, 他们的对手不仅仅是冯妃, 还有一个楚王殿下在。”
甄氏笑着频频点头:“既然不关咱们的事情, 那咱们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好了。王爷, 你有空的话, 也多多进宫去看看赵妃娘娘吧。每次妾身去看得出来,虽然娘娘嘴上不说, 但是心里还是期盼着您能够去的。”
“再说吧。”沈淮态度有些淡淡的,目光也隐隐冷却下去几分, 沉默片刻又道, “你跟娘娘说,我会去。”
甄氏晓得,王爷这是心中还对赵娘娘心怀怨愤,也是为了当年在燕州时候的事情。当初爷去了趟遥城,原是想借着接回公主的事情一并在遥城安插自己的势力,最后却被赵妃搅和了。
王爷出身不好,只能自己打拼。宫里娘娘靠不得,也没有一个有权有势的妻族可靠,他只能百般费尽心思自己努力。但是结果是,身边的亲人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还帮倒忙。以至于现在,别说老二了,就是老四跟老五,都在军中有了一番权势,却唯独他一点兵没有。
个中滋味,想来也是不好受。
甄氏有心想安慰几句,却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夫妻之间其实也渐渐走得远了。有什么话,他不再会毫不藏私的完全告诉自己,也不会再像寻常人家的小夫妻一样,说些关心讨喜的话。他现在是王爷,高高在上,她虽说是他的王妃,但是毕竟只是个商家女,她配不上。
甄氏心里也有些苦,但是这种苦,偏偏她还诉说不得。她忽然就有些想念起过去来,那时候还在燕州的时候,虽然因为被曹后打压的缘故,日子过得各种艰辛苦涩,但是至少身边的亲人就是亲人,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更是浓厚的。再想想现在,其实不必说他们夫妻了,就是几个兄弟间,也是各有各的算盘。
天家无奈,帝王无情。
……
沈洪在燕州遥城接到圣旨后,立即安排一番,然后快马加鞭赶往京城来。进了京城后,沈洪立即进宫去给文帝请安。
沈洪已经十二岁,相较于两年前,他个头高了不少。又因为常年呆在军营里,人也结实一番。半大的少年郎,现在也算是高大魁梧了,褪去了儿时的稚气,现在言行之间,倒是也有一种军人的范儿。
只是,五个儿子中,沈洪不但是最不像文帝的一个。而且,沈洪容貌也是五个兄弟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文帝的五个儿子,个个都是丰神俊朗清风雅月,却唯独沈洪皮肤黝黑,既不像文帝,也不像冯妃。
而这个,也是让文帝耿耿于怀的地方。
文帝不愿多见沈洪一眼,所以等沈洪依着规矩给他请了安后,文帝便打发了他去栖凤宫。冯妃早盼着儿子回来了,现在盼着了人,冯妃激动得垂泪。
沈洪精神抖擞,笑着给母亲请安,人还没跪下去,就被冯妃给扶起来了。
“好了,别跪了,快让我瞧瞧。”冯妃忍不住开始打量儿子,见他长高了长结实了,不由满意点头,“五儿也越来越有点男子汉的气概,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孩子。你二哥顶事的时候,也就你这么大点,你将来得要比你二哥还要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