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宁哼了一声,“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昨天还在想,我这是嫁了人,还是嫁了个神仙,每天都梦中来跟我相会。”幼宁搂紧齐琮,“晚去一会不行吗?我今天想让你陪我一起用早膳,你都好多天没和我一起吃饭了。”
齐琮看着她迷蒙的双眼,闷笑着说:“行,今天陪你一起用早膳,不过你要早点起,可不能睡到日上三竿了。”
幼宁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起不来,挣扎一番说:“那不然你先去处理事情,晚上早点回来,咱们还是一起吃晚膳吧,早膳也没什么吃的,晚上我去厨房做菜,等你回来怎么样?”
齐琮在幼宁额头上亲了一口,“好,今天一定早回来,那你今日可要在府里好好准备我们的晚膳,不能去别的地方了。”
幼宁点头,“嗯,我今天哪也不去,你如果去永寿宫给皇祖母请安,记得帮我向她老人家问好。”
齐琮缓缓勾起唇角,摸摸她的头,“睡吧。”
将幼宁的被子盖好,齐琮转身整理好衣袍,阔步离开。
衍庆殿里,宣德帝将奏折丢到齐琮脚边,“马上把陶文栋一家给朕放了。”
齐琮弯腰捡起奏折,淡淡的说:“陶文栋身为工部侍郎,督建工程,如今短短两年,大桥坍塌,致五人丧命,十一人重伤,国库拨款,他身为朝廷命官,却以次充好,致百姓于不顾,贪污修桥银两,父皇认为不该抓吗?”
“这件事情还未查明,怎能说抄家就抄家,一个工部侍郎,你尚未禀报朕,便做主查抄陶府,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陶文栋贪污受贿,在督造工程中牟利,儿臣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儿臣查抄陶府,也是担心陶家得到消息,转移赃银,毕竟陶夫人,是林贵妃的妹妹,若是先禀报父皇,再去搜府,只怕什么都搜不到了。”
皇帝一拍案桌,“混账,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朕这个皇帝,会包庇工部侍郎吗?”
齐琮道:“大桥坍塌,致百姓枉死,父皇您连提都不提,便让儿臣放了陶家人,您这么做,便不怕百姓寒心吗?儿臣这么做,是为了皇家颜面。”
“大桥坍塌,是意外,朕已经知道,出事的时候,有人再桥上变戏法,老百姓凑热闹,都挤到桥上,桥上站的人多了,才会导致桥塌,朕认为,是那个变戏法之人的过错,不过那人已经死了,此事便不再追究其家人,马上把陶府的人放了。”
齐琮握紧拳头,“恕儿臣不能从命。”
皇帝盯着齐琮,沉声道:“宁王,自你回京之后,便把朝廷的官员,都换成你的人,你做的那些事,不要以为朕都不知道。”
“父皇明鉴,对朝廷忠心不二的人,儿臣从未动过。”
“到底是对朝廷忠心不二,还是对你忠心不二,阿琮,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朕还没死,大齐,还轮不到你做主。”
齐琮觉得可笑,“父皇执意不让儿臣抓陶文栋,是因为贵妃吧。”
皇帝冷声斥道:“放肆,你想干什么,是要造反吗?”
齐琮沉默不语。
父子俩对视片刻,宣德帝道:“自你娶了王妃之后,便越来越不听朕的命令,朕即是你的父亲,也是你的君主,朕相信,朕的儿子,绝对不是忤逆不孝之人,你说,是不是你的王妃怂恿你,不听父皇的命令。”
齐琮胸口沉闷,深吸口气,捏着手心问道:“父皇这是何意?”
宣德帝坐到椅子上,“朕要你放了工部侍郎,你不放,这是违抗圣旨,宁王妃身为你的妻子,不能规劝夫婿,是德容有失,自她嫁到宁王府以后,你便肆无忌惮收押朝廷命官,可见是她蛊惑你,她是汝阳王的孙女,是来替她祖父父亲报仇的,她是要毁了大齐的江山,朕绝不容忍她继续祸害你,祸害大齐江山。”
齐琮眸中闪过一抹厉色,“父皇想做什么?”
“来人,去把宁王妃带进宫。”
殿外候着的侍从面面相觑,跪到地上。
御前总管李成额头贴着地板,抖着声说:“请陛下三思。”
皇帝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无人领命,一脚将身侧的一个小内侍踹到在地,“去呀,把宁王妃给朕拿来。”
齐琮眼梢微垂,他这是要拿幼宁,威胁他。
“把阿宁抓到宫里,是贵妃给父皇出的主意?”
宣德帝一怔,心虚道:“你在说什么?”
齐琮一手捏住宣德帝的衣领,把他拽到身边,宣德帝愣了一下,气血上涌,“逆子,你要做什么,来人。”
殿内的侍从全都垂着头,不敢抬头。
宣德帝憋红了脸,握着齐琮的手,企图挣开,“逆子,朕是你的父皇。”
齐琮面露讥讽,“儿臣知道,你是大齐之主。”
他的手指掐上宣德帝的脖子,宣德帝惊恐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你敢弑父?”
齐琮冷嗤,“我要想杀你,你早就没命了,身为皇帝,你昏庸无能,身为丈夫,逼死了结发妻子,身为父亲,害死了亲生女儿,身为儿子,对母亲没有丝毫尊敬。”他每说一句,手上力气便加大一分,宣德帝脸憋的通红,他生的文弱,面对正值壮年的儿子,毫无还手之力。
“你——你——”
在他几乎要窒息之时,齐琮把他拖到内室,丢到地上。
宣德帝得了自由,大口呼吸,看着齐琮,如看猛兽般向门外爬去,“来人,来人。”
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宣德帝眼睁睁的看着人把门关上,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人,早就已经被齐琮收买,绝望的垂下手,回头看着齐琮,“阿琮,父皇对你不薄,朕是你的父亲啊。”
齐琮蹲在他身边,眼眶微红,“在你逼死母后,害死阿嫱的时候,你便再不是我的父亲,看在皇祖母的面子上,我才忍你到现在,你不知好歹,听信贵妃的话,敢动我的阿宁,我岂能饶你。”
“阿琮,朕已经打算立你为太子了,待朕百年之后,你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可你如今这么做,是大逆不道,难道你想一辈子背负弑君弑父的骂名吗?朕知道,你现在手握重权,可这里是衍庆殿,所有人都看到你在衍庆殿,你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弑君,还有你皇祖母,朝堂之上,老臣都听你皇祖母的,你若杀了父皇,你皇祖母不会放过你的。”
想到太后,宣德帝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眼前发生这一切是真的,齐琮要杀他。
“阿琮,我的儿子,今日之事,朕可以当做都没发生过。”
齐琮淡漠的看着皇帝自欺欺人,到了这一步,一切都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他还以为自己能继续坐在龙椅上吗?
齐琮掏出一包药粉,当着宣德帝的面,放进茶碗中,他端起蓝白釉刻龙纹碗,晃了晃盏中的茶水,走向宣德帝,宣德帝撑着地面向后退,抖着声说:“朕——朕是真的看重你,想把江山交给你,朕知道,朕对不起你的母后,对不起阿嫱,这么多年,朕饱受折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们。”
齐琮伸手扣住他的下巴,既然如此折磨,不如就亲自到她们面前谢罪吧。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父亲,齐家的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你这么做,将来有何颜面去见祖宗。”
“齐家的列祖列宗巴不得我早点杀了你,好过大齐江山毁在你手里。”
宣德帝挥向齐琮手中的茶碗,齐琮察觉他的意图,将茶碗移开。
宣德帝没能得逞,惊恐的向外面喊,“母后,母后快来救朕。”
齐琮漫不经心的提醒道:“父皇,儿臣做这一切,都是皇祖母默许的。”
宣德帝失神的看着齐琮,“你说什么?你皇祖母知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害朕,母后绝对不会害朕。”
“看来父皇知道在皇祖母心中,父皇有多重要,可父皇还是一次次的伤皇祖母的心,皇祖母为你付出了一辈子,可她也会老,她现在已经无力在管你,无力再管大齐的江山,父皇,多说无益,这杯茶,今日你必须喝。”
“朕不——不——”
砰地一声,空碗落到地上,瓷片溅的到处都是,宣德帝抠着脖子,“你给朕喝的是什么,这是什么?”
皇帝病重,于衍庆殿中养病半月,未见好转,太后立宁王为太子,同年八月,太子登基,尊皇帝为太上皇,移居宜春园养病。
第125章
永宁宫里,诸外命妇入宫叩拜,幼宁坐在宝座上,近日雨雪多,难得晴天,阳光从窗户泄进来,殿内金银彩陶熏炉泛着流光,底下坐着的命妇看幼宁脸色,猜测她心情不好,宗室里年长些夫人看皇后年轻,便引着趣事哄幼宁开心。
幼宁意兴阑珊,实在提不起兴致,皇后的凤冠戴在头上沉甸甸,坐了这么久,压的她脖子疼,底下的命妇还在滔滔不绝,都是宗亲王妃世族贵夫人,齐琮才登基没多久,正是笼络人心的时候,幼宁自觉身为皇后,不能太拖后退,也不能直接把人都撵走。
何况太上皇皇帝做的好好的,就被齐琮这个儿子逼的退了位,朝堂上下也是众说纷纭,太上皇做皇帝的时候虽然昏庸无能,但齐琮谋权夺政的行为也确实算是大逆不道,人心就是奇怪,从前太上皇做皇帝,齐琮做皇子的时候,百姓都觉得皇帝昏庸,宁王殿下战功赫赫,才德出众,将来若由他继承大统,必是一代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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