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砚朝管光武拱了拱手,然后就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这时,马车车窗打开,一样东西从里面扔了出来,宁砚下意识的就接过,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块银元宝,估摸重量应该不下五两。
“赏你的,讲的不错。”说完,不等宁砚说话,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管光武就将头缩了回去。“小六子,回府!”
“得嘞!”小六子吆喝的同时,一甩马鞭,马儿甩了甩尾巴便迈开了四蹄。
宁砚看看马车,又看看手里的银子,摇了摇头将银子塞进了怀里。他是不是可以去奢侈一把了?
这样想着的宁砚去雇了一辆牛车,买了整整一石米,他自己就坐在米袋上被牛车拉着慢悠悠的回平德村。
牛车刚进村口,在村口玩耍的一群垂髫小儿看到后,纷纷跑来围在了宁砚的左右,跟着牛车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宁家哥哥你回来了!”
“宁家哥哥,你考中了吗?你是不是成了秀才公啊?”
“宁家哥哥,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去考科举。”
宁砚听着谢这些稚嫩的声音,好像也跟着年轻了起来。拿过牛车上的一个包裹打开,将油纸包裹着的糕点取出两块掰碎,给每个小孩儿分了一小块儿。
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这些零嘴的高高兴兴的将糕点喂进了嘴里,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一个个开心的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一条缝。
“宁家哥哥,你真是太好了,比我爹娘还好。”
这话逗的宁砚轻笑了两声,正准备说话时,两道身影进入了余光的范围,让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大伯,前面往左边拐。”
架着牛车的老汉应了一声,等到路口的时候,伸手拍了两下牛背,然后拉了拉缰绳,黄牛就慢吞吞的调了头。
黄牛脖子上挂着一个很大的铜铃,每走两步就会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随着距离的拉进,前面挎着篮子,提着锄头的两个人转过了身。
当看到马车上淡笑着的宁砚的时候,白淑兰和陆秋歌同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砚哥儿!”
宁砚从牛车上跳了下来,走向了两人。“娘,秋歌。”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白淑兰连声呢喃着。有宁远平死在考场的事情发生在前,每一次宁砚考试,她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也和他父亲一样,进了考场就再也出不来了。
宁砚怎么会不知道白淑兰在想什么,拉起了白淑兰的一只手,说到:“娘,你放心,我身体好着呢。这次院试,你儿子不仅中了,而且还是头名。”
白淑兰一听,顿时喜极而泣,陆秋歌也扬唇笑了,那双清亮柔和眸中似乎盛了星辰一般,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走,我们快回家告诉你爷爷和你爹去。”说着,白淑兰拉起宁砚的胳膊就走。
宁砚只能跟上白淑兰的脚步,回头叮嘱老汉了一声,让他跟上。然后让陆秋歌将挎着的篮子给他。
陆秋歌摇了摇头。“我来就行。”
宁砚不由分说,直接动手将篮子夺了过来。篮子里装的是地瓜,一篮子还是有点重量的。宁砚已经开始有了男人的自觉,觉得这样的体力活还是自己来做比较好。
“诶……砚哥儿……”
陆秋歌伸手就准备把篮子拿回来,却被白淑兰笑着制止了。
“秋歌,砚哥儿这是心疼你呢,你就由他吧。”
一句话说的宁砚和陆秋歌两人同时僵住了。陆秋歌双颊漫上了红晕,宁砚则是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目光飘到了一边。
等三人到家,宁砚直接就被带到了宁伯生和宁远平两人的牌位前,对着牌位将他中案首的事情告知了两个逝去的人。
祭拜完后,三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宁砚这才问道:“娘,你知道章严维章世安大人吗?”
“世安先生?怎么会不认识,他是公公的至交好友,也算是你爹的老师。你小时候也见过他,但你那时还小,估计也没印象了。”
白淑兰说完后,看向宁砚问道:“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了?”
“我这次院试的主考官就是他。”之后,宁砚还将章严维单独见他,还留给他一串佛珠的事情给白淑兰说了一遍。
“自从咱们家从上元府离开,那里的人就和我们断了往来,也只有世安先生还维持着和你爷爷的交情。”
“公公以前常说,世态虽然炎凉,但真情挚意还是存在的。没想到公公即使去了,世安先生还惦念着这份交情,想提携于你。”
白淑兰说起来还有些唏嘘。她都亲身经历过,所以更能体会到其中的那份不易与难得。
“砚哥儿,你为什么不跟着他去呢?”陆秋歌轻声问道。
她不想别的,她只知道宁砚跟着章严维去京师,绝对比待在平德村有前途。而且章严维还是曾经的榜眼,有他的教导,宁砚绝对能受益匪浅。
宁砚缓缓回到:“我当时对章公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话虽粗,但理却很明。”
“豪宅广厦那些我不想,去了就是寄人篱下,哪有自己家好。章公即使对我再好,又哪能比得上你和娘。”
而且这里是他初来这个世界生活的地方,对他自然有一种特殊的意义。更别说白淑兰和陆秋歌这两个他已经真正当成亲人的人了。
一番话下来,陆秋歌抿唇不语了。
寄人篱下的感觉她亲身经历过,比谁都清楚。她是被买到宁家的,初到宁家是尚是八岁稚龄,处处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有哪一点让宁家的人不满。
那时宁家还有两个仆人,但她总是和仆人抢活儿干,她怕自己不勤快宁家人就不喜欢她。这样的日子过了许久,她才开始融进宁家,手脚才开始慢慢放开。
“那就哪也不去,就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白淑兰柔和的说到。
宁砚和陆秋歌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
宁砚中了秀才,而且还是案首,还被推举为贡生的事情第二天就在平德村传开了,是同乡考生带回来的消息。
当天宁家的门槛差点没被踏破。不少上门祝贺的人纷纷把自家的儿子带上了,说是要沾沾宁砚这个案首的文气。
“这才十八岁就成秀才了,那二十岁的时候还不就是状元了!”
“爷爷是进士,父子两人又都是秀才,宁家这片地的风水肯定很好。我等会儿要带点宁家的土回去,说不定能分上一点灵气呢。”
“我早就觉得砚哥儿不是普通人,说不定就是那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呢。”
……
宁砚不习惯应付这样的场面,见了好几个人后,觉得脸笑的都有点僵,干脆就躲到了书房不出来,将招待的事情交给了白淑兰和陆秋歌。
第三天,一个来自镇上的人上了宁家的门,所说的事情让宁砚来了兴趣。
来人是镇上唯一一家私塾的主人,叫李河。在私塾就读的都是些才开始开蒙的童子。教授他们的是镇上的一个中年秀才。
但这个中年秀才前两天家里有至亲去世,回家奔丧去了。刚好昨天这个时候李河听说了宁砚,想了一晚后第二天就跑来找宁砚了。
就冲“案首”这个名头,他都要想办法将人挖来教几天的书。
“你大可以放心,每天只需要授课一个半时辰,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一天还可以有五十文的例钱,比原来的夫子还多十文哩。”李河笑眯眯的说到。
宁砚思量了一会儿。他没授课的经验,但学生都是些才开蒙的童子,教起来想必也不太难。每天五十文的工钱,真的算是很丰厚了。
他想攒钱。有了钱后可以买地,然后将地租出去,有了地租他娘和秋歌就不用辛苦的种地了。
“我最多只能教一个月的时间。”宁砚道。
现在是七月,他教一个月的私塾,剩下一个月要用来准备九月份的秋闱。
见宁砚答应,李河兴奋的说到:“可以可以,就一个月,明天就开始,行吗?”
“好。”
次日,宁砚就过上了私塾、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一边授课,一边准备乡试,日子也过的很是充实。
一个月后,宁砚离开私塾的时候,从李河那里拿到了一千五百文。当天回去的时候。宁砚给白淑兰买了把篦子,还给陆秋歌买了盒胭脂。
看着欣慰高兴的白淑兰和抿唇轻笑的陆秋歌,宁砚的心里也是说不出来的高兴与温情。
接下来的八月份,宁砚都是在闭门读书中度过的,除了管光武上了几次门让他继续讲《封神演义》外,完全就是“五经勤向窗前读”的写照。
宁砚还在心里自嘲,他这是又经历了一次“地狱般的高三”。
而秋闱悄然间已经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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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还是更晚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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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乡试第一场
无边的夜幕将整个平德村都笼罩着,除了秋虫的嘶鸣和偶尔的几声犬吠,一切都是静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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