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啊。以前我还常常因为这些新伤旧伤疼的睡不着,可是现在居然也不觉得怎么疼了,一定是因为你的关系,你能止疼。”
齐月盈歪头看他,“你可真是变了好多啊。以前的你可从来都不会说这么多甜言蜜语。你那时候总是故意逗我,挖苦我,惹毛我,然后你就美了。”
“那时候你不会赶我走啊,所以胆子大,逗完了再哄,哄完了还能逗。现在不敢了呀,我怕惹你不开心,你就真的把我赶出国门了,那我可是欲哭无泪了啊。”
他说着,还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好像真的怕她再赶他一样。
齐月盈的手覆上他的额头,还是很烫,看起来他身上这些伤不好,他这反复高热的症状是不会消失了。
“说了不赶你就不会赶了,你这几天先在宫里住着,改天我给你赐个宅子,到时候你就住下来吧。快点把身体养好,我才能安心。”
他笑着点头,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然后又追问,“那我的万户侯呢?你准备什么时候把爵位封给我?”
她诧异的看向他,“你都是西域汗王了,你还稀罕大周一个小小的侯爵?”
他一脸怀疑的看向她,“你该不会是又要反悔吧?”
“我反悔什么?好好好,我明天就把旨意颁布下去,就给你封个......归义侯?忠义侯?或者你自己喜欢什么封号,我都封给你。”
他想了想,“就归义侯吧,感觉比忠义侯好听。”
“好,那就请侯爷闭上眼睛吧,你真的该睡了。”
他紧张的握住她的手,“那你会在这里陪我吗?你会守着我吗?会不会我一睁开眼,你就不见了?”
“我会守着你。我保证你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我。等你醒了,也差不多该到用晚膳的时候了,我们一起用晚膳,好不好?”
她觉得她哄阿弥都没这么大耐心,但因为愧疚和心疼,她也愿意哄着他,纵着他,总之,只要他快点好起来就行。
他这才放松,“好,那你要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天呐,我就反悔那么一次,你要念叨我一辈子吗?”
“哼~就要念你一辈子。”
“闭眼。”
“哦。”他唇角微扬,听命的闭上了眼睛。
齐月盈真的没走,但是他握着她的手,她总这么坐着,也觉得腰背酸痛。毕竟她自己也是大病初愈,现在仍旧在调养中,有时候站久了坐久了,都难免觉得头脑昏沉,心虚气短。
锦绣一直在门口看着,见状,非常体贴的给齐月盈搬进去一把摇椅,齐月盈坐了上去,这样她就能靠着了,哪怕他拉着她的手再久,她也不会觉得腰酸背痛了。
靠着靠着,她忍不住眼皮发沉,自己也跟着睡着了。
但很快,她便惊醒了,因为元冽做恶梦了,所以他抓着她的手分外用力。
几乎是在她睁开眼去看他的同时,他也睁开了眼。
“没事,你做恶梦了,你看,我还在。继续睡吧。”
她温声安慰,他原本是半梦半醒,但是听到她这么说,便又乖乖闭上眼睡了。
齐月盈拿出随身携带的月轮,然后就发现他不过睡了半刻。
若是他平时的睡眠也一直都是这样的,他的身体和精神怎么可能修养的过来?
她的推断没有错,因为在此后的两个时辰里,他几乎每隔一会儿就会惊醒一次,有时候是做恶梦惊醒,有时候是被伤口疼醒,总之他睡得非常不安稳。
就这样糟糕的睡眠,等他彻底醒来之后,他居然还一脸轻松惬意的告诉她,他已经好多年没睡过这样安稳的一觉了。
齐月盈当时的心酸就别提了,心里忍不住对他怜惜更多。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元冽发现桌子上的菜品多半都是药膳,并不符合她小时候的口味,实在是过于清淡滋补了。
“圆圆不用这样迁就我,你可以吃你喜欢吃的啊。”他嘴上这样说,可是心里却因为她的迁就和关心觉得分外受用。
齐月盈给他盛了一碗汤,准备喂给他,可是这次他却坚持自己吃,“我可以了,你不用喂我,我们一起吃。”
所以现在他更想两个人一起吃,而不是她喂他。
齐月盈露出一个笑意,他这算是在体谅她吗?
“其实也不光是为了你的伤,我最近也是吃这些,待会儿咱们一起喝药。哎,我最怕苦了,可是还得乖乖喝。”她一边吃,一边与他闲话家常,把食不言的规矩全都扔到脑后了。
元冽现在的情绪很稳定,仿佛之前爱哭的那个根本不是他一样。
齐月盈察觉到他情绪的转变,也觉得挺新奇。
他变化好大啊。
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察觉。
听她说吃药,他赶忙紧张的追问,“你生病了吗?吃什么药?”
“算是大病初愈,御医说我是郁结于心,只要我自己想开了,然后平日里好生调养就好。”她故作轻松的说,其实病根是因为当初她吐的那口血,那一次伤了元气,这都过去快半年了,可仍旧还是没好利落。
元冽像个温柔又温暖的大哥哥那样,包裹住她的手,“是因为伯爷夫妇去世的事吗?”
“嗯。”其实还有洛修......她虽然觉得自己用情不深,可是他的所作所为,还是让她身心受创,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从她的心上生生挖走了一块。她痛了很久很久,有时候午夜梦回梦到他,她的心口都会痛的发颤,连呼吸都疼。
但这些心事,她只能压在自己心里,谁都不能说。
“你别怕,伯爷他们虽然不在了,但是以后我保护你。我给你做哥哥,我会比伯爷更疼你,宠你,爱你,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你别难过了,以后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好。”她努力的露出一个笑容。
元冽目光微转,认真的看着她,“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吗?我怎么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呢?”
她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实话,于是就说,“还有北狄人,他们抢走了大半江山。每次只要一想起来,我就觉得心痛难当,夜不能寐。”
“我帮你抢回来!”他斩钉截铁的说,“别心痛,有我呢,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夺过来。”
这副顶天立地男子汉的样子才像是真正的西域汗王。
和之前爱哭包儿的形象南辕北辙。
“好,但在那之前,你一定要先把身体养好。你要是死了残了,可就没办法去替我抢江山了。我还指望你呢。”
元冽看出来她在哄他,也跟着笑了,“我才是哥哥啊,你怎么把我当小娃娃哄?”
齐月盈:“你之前就像个要人哄的小娃娃啊。对了,你的归义侯府想选在金洲什么地方?我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宅子。”
“归义侯府?什么归义侯府?”他一愣,似是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齐月盈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划过心头,她不动声色的试探他,“你睡着之前,跟我说的啊,让我把侯爵给你,你还选了归义侯的封号。不记得了吗?”
元冽眨了一下眼睛,恍然大悟一般,“哦,我想起来了,之前睡糊涂了。选在哪里都行,但我想离皇宫近一点,这样我想见你也方便。”
“好,那我就给你选个离皇宫近的。”
她不动声色的把话题扯开,待到他们一起吃完了饭,也吃完了药,元冽的状态看起来就更好一些了。
她试探着问他这些年在西域过的怎么样,平时都做些什么。
元冽想了想,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随意答道,“不是在杀人,就是在算计怎么杀人。剩下的时间,大概就是躺床/上养伤了吧。别的没什么。”
这就是他对于八年征战西域的全部概括?
她试着问的更深一点,“那哥哥没有交到什么特别的朋友吗?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的那种,话本上都说,打江山的时候,必然是一群英雄好汉聚集在一起才能成事呢。哥哥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吗?结拜兄弟啊,结拜姐妹什么的?”
元冽听得有点莫名其妙,“没有啊。我忙着打仗,哪里有空交朋友?我也不需要什么肝胆相照的结拜兄弟,杀伐路上哪里有什么兄弟朋友?全都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真把信任交托给别人,那不是等着被背叛,被出卖吗?我没那么傻。”
“那你平时和什么人聊天?没有朋友的话,是和属下一起吗?我见过哈奇斯和纳西,他们都对你崇拜的不得了,他们还说西域百姓也都很爱戴你,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凡尔汗王去拯救他们呢。”
齐月盈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她总觉得他身上些地方不对劲,她倒不是担心别的,她就是担心他的真实情况会比她目前了解的更糟。如果真是那样,她还是要早作准备的好。
“百姓们其实很容易满足的,不欺压他们,不剥削他们,把欺压剥削他们的人全都杀了,重新建立一套能让阶级流通的律法规则,他们自然也就满足了。
不是我做的有多好,实在是之前西域的统治者们做的太差,两相对比,百姓们自然也就爱戴我。至于哈奇斯和纳西,他们的确是为我办事的人,不过我对他们的印象也没有特别深。这样的人有很多。当时是因为顺手,所以才让他们去接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