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后 (汀州的粥)

　　皇帝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沈千络和萧若还站在原地，对视一眼,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彼此的心里却都思考起来。秦王妃先道：“哎呦, 太子妃娘娘，这人走茶凉的道理，看来您是真的不明白。就算您的桂花酒酿的再好，可是全都被这一件不喝规矩的龙袍给毁了, 可不知道皇后娘娘在九泉之下看到，会作何感想，娘娘，您说呢？”
　　太子妃闭着眼睛，落了两滴泪水。平时精致的发髻也散乱了。可她还是保持着最后尊严，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说道：“各位妹妹，太子身体不好，本宫还要回去照顾，就不能陪各位说话了，先告辞。”
　　太子妃艰难地支撑着身子进了里屋。萧若跟沈千络对视一眼，觉得也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坐到马车上，萧若才问她：“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沈千络思考一会儿，说道：“其他倒是没什么，但是我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未免也太巧合了。”
　　“怎么说？”
　　“太子能够在东宫屹立这么多年，除了皇后之外，她自己肯定也是有过人之处的。要不然父皇为何只选他做太子。而且，他怎么会做出私做龙袍这种轻狂之事，就算做出来，明知道今日父皇要来，怎么还不收起来，这也太奇怪了。连十岁孩童也不会有这种决断。”
　　萧若回道：“确实如此。但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是谁。”
　　沈千络摇摇头，叹了口气：“别人倒也罢了。我只是可怜太子妃娘娘。她温柔恭顺，确实是个好妻子。但是，嫁给太子，误了终身，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以后会作何打算。”
　　“不管怎么说，以后的路，才是最难走的。因为稍不留神，就要走了太子的老路，父皇的脾气，咱们心里，都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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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果然被废了。皇帝从东宫离开的第二天，就下令废黜太子。一刻都没有耽误。太子被废为庶人，幽禁宫中，下人与使唤的一干人等，全部都被没为官奴。
　　但是皇帝最后却还是因为忌惮洱国，没有把太子妃怎么样，就由着他自生自灭了。
　　这一日，几位王妃给皇后烧完了百日，坐在暖阁里说话。秦王妃再次挑起话头：“这废太子的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可也不知道，咱们的日子日后怎么过呢？”
　　沈千络实在懒得搭理她，也没有回她的话。倒是谨王妃先说道：“咱们自己能做什么主，不过也就是父皇说什么，咱们听什么就是了。哪里还有自己做主的权力，万一做错了事，可不就是，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秦王妃道：“可不就是如此。从前看着太子妃和太子，一对赫赫扬扬，烈火烹油之盛啊，没想到到如今，却也逃不开这个结果。”
　　沈千络这才说了一句话：“希望废太子妃娘娘，还能好好地过下去。”
　　秦王妃冷笑：“你现在倒是还有空去管太子妃。也对，当时废太子在的时候，就数你最会巴结讨好废太子妃，今天点心，明天绸缎，都快把人家的宫殿堆满了，现在平白没了这个靠山，你可不是难过呢！”
　　沈千络看了她一眼，说道：“二嫂对我说话，句句带刺，可也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二嫂，每每见到，你都要挑事吵架，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难道，二嫂是闲的发慌，还是就喜欢跟人吵嘴？”
　　秦王妃给沈千络的这几次交锋，没有一次占过上风。这次，跟在她身后的小丫头看不过去，反倒来刺自己：“安王妃，我们娘娘为什么看不过你，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自己什么身份，天天跟我们娘娘较劲，您也不相信想想.....”
　　“那你又是什么身份？”
　　一道清冷的男声忽然从门口响起。沈千络看过去，萧若披了一件纯白的披风，长长的黑发散落在肩头，露出白色发簪的角，显得脸色更白，眼睛明亮如星子。
　　萧若的出现，让暖阁里瞬间安静了。沈千络站起身，走到萧若面前。萧若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阿络，别生气。”
　　刚刚跟沈千络犟嘴的小丫头也跪在了地上。萧若冷冷地看着她，顺带也看了秦王妃一眼：“我家王妃，是父皇亲赐封号的安宁公主，洛国国主唯一的嫡女，身份贵重，且是你可以议论的？”
　　那丫头立刻磕头认错：“奴婢知错，是奴婢蒙了心，不该得罪王妃娘娘！”
　　萧若淡淡开口：“既然知道自己有错，那就该罚。辱骂王妃，助纣为虐，赐死吧。”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沈千络。原以为萧若最多杖责，却没想到直接下令赐死。
　　秦王妃站起来大声道：“你敢！这是本宫身边的人，你也敢动？”
　　萧若把沈千络护在身后，道：“为何不敢？不妨告诉二嫂一句，父皇刚刚派我巡查京中吏治，本王有生杀大权。”
　　亲秦王妃反驳：“你要杀官员可以，跟我的奴婢有什么关系，你当我是傻子？”
　　萧若回道：“敢问，二哥是否日日上朝？”
　　“那又怎样？”
　　“既然上朝，为父皇办事，那他便是官员。那二嫂你就是官眷。你的下人不能帮助劝阻，反而煽风点火，助纣为虐。难道就不该杀？”
　　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萧若就叫了林书和一个小太监，直接就把秦王妃身边的丫鬟带出去赐死了。
　　亲王妃临走之前，还愤恨地看了萧若和沈千络一眼，好像是在说：“你们给我等着。”
　　谨王妃在旁边看了全场。沈千络一直默默看着她，却发现这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曾变的。等秦王妃离开，她也起身告辞了。
　　虽然不知道萧若这件事办的是好还是坏。但是在沈千络心里，却觉得十分感动。因为萧若愿意为了她，浑然不计后果。
　　萧若看着她，说道：“别多想了。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会这么对待她们。”
　　沈千络担忧地说道：“可是萧若，我害怕。我们今天，是把秦王妃彻底得罪了，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
　　萧若微笑：“阿络，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你不必这么沉着冷静，也无需小心筹划，瞻前顾后，因为在我面前，你放心做自己就好，好吗？”
　　沈千络转忧为喜。回道：“好。那我答应你，以后在你面前，我只做我自己。”
　　萧若因为在前面还有事情，就没有跟沈千络一道回去，而是自己先离开了。沈千络带着兰桂往宫外等着的马车那边走，却看到太子身边的丫头跑了过来，直接到了沈千络面前跪下。
　　“你不是废太子妃身边的丫头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小丫头哭着说道：“王妃娘娘，求你快去看看我们主子吧，她独自一人走到宫西面的角楼上，说是跳下去，求娘娘，快去救救我们主子吧。”
　　沈千络一刻也不敢耽误，马上跟着那个小丫头到了宫西面的角楼去。沈千络抬头往上面看，果然看见废太子妃一席蓝衣，慢慢往楼上走，马上就要到楼顶了。沈千络大惊失色，叫了废太子妃的名字：“宁雨，你做什么？快下来！”
　　宁雨回过头，看了沈千络一眼，但是脚下的步伐还是不停。还是往上走。沈千络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她走上去。宁雨走到角楼最边的栏杆处，站定在哪里，转头对沈千络道：“千络，你别再过来了，你在过来，我就跳下去。”
　　沈千络伸出手，马上开始安慰宁雨，也想暂时把她稳住：“好。我不过去，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千万别想不开。”
　　宁雨闭上眼睛，说道：“千络。我觉得我真是活不下去了。从前太子在的时候，我还可以勉强支撑，权当是为了父母，为了家人，为了母国，还有那点凉薄的夫妻情分，可是现在，这一切，全都烟消云散了。”
　　

　　☆、第五十八章

　　沈千络道；“雨宁, 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 我就在这里听着。”
　　雨宁似乎陷入了绵长的回忆里：“我从嫁过来, 就是想做一个好妻子, 以后太子即位, 我还会做一个好皇后，可是现在，太子被废, 我也是庶人一个，洱国的脸, 都被我丢尽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沈千络道：“雨宁，你错了。我们活着，也并不只是为了父母兄弟, 亲族门楣。谁说女子，就一定要依附于男子而活，难道我们就不能为了我们自己，好好地活一回吗？太子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但是你没有, 父皇没有惩处你。如果你愿意走出来，我会去求父皇, 让太子写份和离书给你, 到时候，你就会脱离开着皇宫里的一切，你还是你，你照样可以活出精彩的人生, 难道这样不好吗？”
　　雨宁哭着摇了摇头，说道：“没用了。我现在就算跟太子和离，回到洱国去，那些百姓，还有我的父母，他们都会怎样看我，我就算死，也不想被他们嘲笑。”
　　沈千络道：“你以为，你做太子妃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在背地里议论你吗？且不说你只是一个太子妃，就算将来你成了皇后，他们该说还是会说。人的议论永远都不会停止。相反的，如果你跌落到最低处，他们或许当时会狠狠地嘲笑你，但是过不了多久，他们的注意力，就不会放在你身上了，他们的眼睛，只会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