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这便也罢了。
外头的官员送过来的贺礼也是格外丰厚,那东海的红珊瑚,皇宫中不过一人高,可周宰相的红珊瑚却有一人半高。
那夜明珠,也比皇宫中品质好,还多了一颗。
更别提那些个锦绣绸缎,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大寿的宴会并不是周夫人亲手操办的。即便是周府掩盖得严严实实,但是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听说周夫人从亲手赶走自己的儿子们之后,便卧病在床了,一直缠绵病榻,也不见好。
据说周宰相大寿之所以这么铺张,一改周宰相往日的行事作风,就是为了给周夫人冲喜。不管是为了什么,这大寿,到底是触碰到了小皇帝那敏感的神经和底线。
卫均来回翻动着册子,一字一字看得十分认真,好似第一次见到。
小皇帝愤愤地破口大骂,恨不得自己手上能有千军万马,立马移平了周府。
“卫爱卿啊,朕实在是头痛得很。可朕如今手上,只有上策军。上策军是在暗处,朕用不了明处。周宰相若是一日不除,朕这睡榻一直都睡不安稳啊。”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是想试探下卫均有没有隐藏些实力。
卫均也跟着愁眉苦脸,“皇上,臣也无可奈何啊。臣并未有掌管兵权之职责。当年先帝在时,将兵权一部分给了赵大将军。”
“赵大将军明面上看对着任何人不偏不倚,可朕不是眼瞎心盲,朕清楚得很,他是周宰相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周宰相才敢如此嚣张跋扈。”
卫均默了。
小皇帝见卫均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只能松口,好声好气地说:“朕其实是想委你重任。朕想在掌握一些兵权。”
“皇上,兵符在您手上,兵部也听令于您。”
“不够,全都不够!!”小皇帝皱眉头,大声道。
对于小皇帝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创建属于自己的士兵更为重要的事了,可是在众多大臣当中,他并没有十分信任的人,一直都是疑心颇深。
他想了许久,最终只能松口,想让卫均担着。
毕竟卫均不过是个宦官,即便是掌握了兵权,也什么事都做不了。
可卫均哪里会让他得逞?
卫均点出:“皇上,臣对这些事一窍不通,若是让臣给耽误了,岂不是更乱了么?臣觉得,这事不若让上策军首领来做?”
“他?他只能在暗处。”
卫均摇头,“既可在明,也可在暗。皇上,天下都是您的,给上策军首领换个身份,岂不是简单便利?”
小皇帝听了,确实,除了卫均,他最为信任便是上策军的首领了。与其全权由卫均负责,倒不如二者相互牵制?
“朕原本是属意于你,自是你推荐的,朕便接受了,只是你,可也不能闲着,跟着他一起好好地替朕打理士兵才是。”
与此同时,静淑在宫门口下了马车,手里紧紧握着卫均送的玉兔,是由羊脂玉雕刻而成的,十分精致。
静淑拿着卫均昨儿晚上趁着她睡着时,特意挂在她脖子上的玉兔,心一点都不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多,忙来忙去,还感冒了~~~
第82章 假幽禁
今日是开年的第一次早朝, 大臣们老早就从被窝里头爬起来, 天色晦暗深邃不明, 整个京城仿佛还在沉睡当中, 一盏盏灯点亮了, 多少有了些许动静。
三品以上的官员能够承担起马车费用, 都是坐在温暖的马车里头,烧着火热的炕, 摸着暖手炉, 还能够吃点小吃和甜点, 带的都是一口吃进去刚好的, 不能带那些撒着碎沫沫的东西。
沾在了官服上,仪态不佳,若是让在朝纠察见了,重则挨板子, 轻则罚俸禄。而那些三品以下的官员则只能骑马或者是走路。
开春还是有些倒春寒的,即便昨日庙会天似乎暖和了不少。
官员们若是骑马, 则披上了披风, 在寒风瑟瑟当中发抖,上下颠簸着, 往皇宫中去。走路更是累得够呛, 只能比别人更早了。
好在大部分京官品级较高, 油水也多,当官的人,多少都会钻营, 置办点田地,搞个庄园,弄个酒楼、首饰什么的,风生水起,钱收得也多,那些个可怜兮兮的,都是刚进入官场的小毛孩,等被官场浸染了,也知晓如何财生财了。
很快,早朝大殿上,陆陆续续的官员都到了,他们几个人围成一圈,凑在一起,说着小声话儿,嘀咕了老半天,偶尔见到了高品级官员的,做个揖,退一步,不敢上前半分。
人越来越多,他们说话的声音也越发的小声了,若是真要论起来,能够与皇帝那般架子的,也没有几人了。
满朝文武,掰着指头算了,不过是周宰相与赵大将军二人,若是往宫中内闱一数,除了被幽禁的刘太后,便是小皇帝身边的近臣卫均了。
这不,御史台那波人正凑着头呢,来回嘀咕着,说起了昨日周宰相的大寿,“周宰相的大寿,太气派了,那些个礼物,只怕整个库房都要堆满了,也不知周宰相是哭还是笑了。”
“这我们怎么知道?只是树大招风啊。”
“树大招风?那是树的根不够深!若是够深,再大的风都难以撼动。”有些人眼神锐利得很,早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好好儿上朝,我们御史台,都是纯臣,不管吹的什么风,不管树叶多茂密,只要这风,是朝着咱们心中这颗滚烫跳动热血的红心吹的,那就是正风。”御史台的老大人训斥那些个眼皮子浅的,敢在这边乱说话。
其实老大人心里头也没有什么底气,只是场面话也得如此说。
小皇帝看似越发强硬,可到底手中无兵无权不说,更甚者,还没有个康健的身子骨,下一任继承人还有没有影子,谁也不知道。
刘太后看似深居简出,可若是往慈安宫僻静角门处蹲守着,便能够发现,不过两三日就出宫的那一个个宫女,脚步如此之稳,打扮很是不起眼的,都是干大事的。
外人看着刘太后像是失势了,可内里却不是如此。刘太后只是将自己的实力隐藏得更深了。
小皇帝知道么?定然是知晓的。
整个皇宫,若说小皇帝如此窝囊,那周宰相为何迟迟不下手?赵大将军人马一来,围攻了京城,小皇帝就算不投降,也得跪着禅让退位了。
可连周宰相都忌惮,小皇帝自然有其本领。
只怕如今的小皇帝,还是想用一些刘太后的势力的。
老大人并没有猜错,到底鹿死谁手,看着好似已然浮在了明面上,可如今看来,这摊子的水是越搅越浑了。
深藏功与名的老大人只能尽力约束身边的人,少沾惹是非罢了。
小皇帝幽禁了刘太后是不假,但不过幽禁了一段时日后,便发觉后劲乏力。很多事,还是需要刘太后在背后支撑一番。可小皇帝到底是皇帝,龙颜大怒,圣旨一下,早就是金口玉言,若是前者让刘太后幽禁,不过半旬日,便让刘太后出了宫门,不管朝臣们如何看,小皇帝的脸面怕是早就丢尽了。
也正是为了所谓的颜面二字,小皇帝辗转反侧了许久,可以算是来回斟酌,当下了那个决心时,更是觉得自己的内心只有屈辱二字了。
被父皇手把手教导的小皇帝,从小崇拜先帝的小皇帝,却不得不对刘太后屈服。母强子弱的局面,不得不面对。
小皇帝更是对着屏风长吁短叹:“朕,真的无能啊!!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如此无能的皇帝!!”
而与刘太后促膝长谈的日子,正是选在了卫均与静淑成亲的当晚,也只有当晚,小皇帝才能瞒着卫均。
毕竟与卫均交换了利益,之后再与刘太后交换利益,若是让卫均知晓,只怕这场赐婚就前功尽弃了。
小皇帝好似算盘打得响,唯独却忘记了一件事。卫均,从小入宫至今,在皇宫这样人吃人的地儿,能够死里逃生,翻身做人上人,除了他自身的能耐,还因着他的机敏。他能够感知那些毫无预兆的风吹草动。他不相信任何人。
一个不相信任何人的卫均,小皇帝即便再会隐瞒,都没有任何用处。
小皇帝还记得他去找刘太后时,刘太后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小皇帝终究还是会过来的。
“你以为你放弃了哀家,便是逃脱升天了?错了,皇帝!你当初瞒着哀家,想真的将哀家关起来,可是哀家是在后宫摸爬滚打的女人,若是哀家真如皇帝你这般如此天真,哀家又如何会生下你?哀家又如何能够在先帝的手下逃脱?”
“哀家谁都不信,不信天,不信地,也不信命,只信自己。”
“哀家从来都是孤身一人,唯有自己。”刘太后即便身着缁衣,眼神中的眸光却依旧放出了坚定与势在必得。
刘太后从佛龛前头站了起来,坐在了上首,肃穆地道:“皇帝,你还太嫩了。若是你今日前来,还是跟哀家花言巧语,还要瞒天过海,哀家可以告诉你,你做梦!”
“你要么诚心诚意地与哀家合作,要么就滚出去!!”刘太后手里头捏着一百零八颗佛珠,轻轻点着,“如今哀家已然是太后了,便是没有亲子,哀家依旧是太后。皇位上到底坐着谁,哀家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