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女不像宫中其他宫女那般细致精巧,反而身形略微高,再看那双手,也比普通宫女要大些。
只见那手顺着小腿肚子往大腿内侧揉去,还似有若无地往腿根来回把弄,好似在捉迷藏一般,刘太后闭着双眸,咬着下嘴唇,她撑着身子的手臂微微颤抖着,一个滑溜,差点摔榻上,她赶紧从罗汉榻的身边拎起一丝帕,塞进了嘴里,双腿蹭了一下。
刘太后的脖颈微微向后仰了下。
“太后娘娘,杨贵太嫔那边派人过来了。”赵太监在抄手游廊回话。
刘太后身子僵硬了一下,睁开眼睛,放出不快的目光,伸手扔掉嘴里咬着的丝帕,伸手搭在宫女伸出来的手背上,清了清嗓音,不快地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才找到人,济北在池子里估计都僵了。”
宫女低垂着头,不敢搭话。
刘太后抚了抚自个云鬓,微微看向铜镜,整理了下衣裳,这才走了出去,让赵太监进来回话。赵太监进来行礼后回:“回太后娘娘的话,杨贵太嫔那边来报,说是济北公主掉进池子里了。”
“让贵太嫔节哀。”刘太后自信宫中无人敢违背她的意思办事,她派出去的人定然能够将尾巴处理得干干净净。
赵太监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许久,才又接着说:“太后娘娘,济北公主身子无恙,只是受了点风寒,据说是福大命大,正好杨贵太嫔身边伺候的人找过去了。”
“好!好得很!!”刘太后指甲咔嚓一声,直接被戳断了,宫女赶紧上前,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刘太后渗血的手指,直呼心疼。
“你们都是一群废物!!”刘太后抽回手,将手臂伸得直直的,指着赵太监,赵太监噗通一声,又跪地上了,连连磕头,“太后娘娘,求您饶了奴才吧,太后娘娘。”
“滚回去!!”赵太监赶紧麻溜地爬起来,就要赶紧从刘太后视线中消失,却又被刘太后唤住了,“等会,过来!杨贵太嫔让你来回话的用意是?”
“说是想请太后娘娘替济北公主做主。”刘太后如此回话,心中却没有放下疑虑,招手让赵太监过来,吩咐:“你让刘嬷嬷去哀家私库里头挑点药材。济北公主可是先帝最小的公主,杨贵太嫔当年也深得荣宠,哀家自是要好好去看看她们二人,到底是哀家的不是,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好好关照关照她们。”
赵太监躬着身子赔笑着赞道:“太后娘娘宫中事务繁忙,杨贵太嫔定然懂得。”
“嗯。去吧。”刘太后勾起阴冷的笑容。
杨贵太嫔心知刘太后心思狡诈,怎么可能就轻易相信她们母女二人,果然,不过半个时辰,刘太后就过来了。
杨贵太嫔摇醒了济北公主,反复询问了几次,都没有察觉有什么猫腻,便让济北公主躺在床上休息。
刘太后进门时,伸手半揽着杨贵太嫔,此时的杨贵太嫔哭得肝肠寸断,呜呜咽咽,站在刘太后身边,微微躬身,却又好似小鸟依人,满眼都是对刘太后的信赖和信任。
杨贵太嫔擦过眼泪,笑着与刘太后道:“太后娘娘难得过来,臣妾斗胆亲自替太后娘娘斟茶。太后娘娘您先坐会,茶立马就来。”杨贵太嫔故意将刘太后扔在寝殿里头,与济北公主独处。
济北公主有些怕刘太后,瑟缩了下,舔了舔嘴唇,刘太后柔和了点嗓音,哄着她问:“济北,告诉母后,是谁推你下池子的?你可看到了?”
济北两只小胖手藏在被窝下头,紧紧揪了一下被套,摇头,又摇头,“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了?要不要再想一想?”
济北公主歪头想了一会,“不记得了。”
刘太后停歇了一会,小声问:“那济北记不记得,两天前差不多这个时候,济北在哪里?看到了什么?”
“儿臣,儿臣在御花园里啊,摘花给母妃。”
刘太后蹙眉,“你不是在慈宁宫宫门前头的甬道?”
“儿臣.......不敢随意去叨扰母后。”济北公主糯糯地回答,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刘太后定睛看了济北许久,确实看不出任何破绽,此时杨贵太嫔也正好捧着茶盏过来,刘太后吃过了茶,将补品赐给杨贵太嫔,杨贵太嫔自是千恩万谢,目送了刘太后回宫。
刘太后离开后,杨贵太嫔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所有的补品都命人夜里拿去后山埋了。
而对于刘太后来说,此时却有些心急如焚了,不是济北看到的,到底是谁看到的?真是好心机,竟然引到了济北的身上,若是让她抓到,定然不会让她好过。
“皇上?皇上?”卫均见这两日小皇帝总是在温书和听上书房的师傅们讲课时走神,就连他所热衷的批改奏折时候,都能心不在焉。
卫均停下磨墨的手,“皇上可是龙体不适?奴才这就宣太医过来。”
小皇帝一听,连连摆手,“不用,朕身子骨很好,没事,只是有些事,朕......朕一时想不明白。”
“天下事如此之繁多,好似牛毛,皇上一时想不明白也是常理。先帝在时曾说过,每每他想不明的事,都会暂且搁置,等过后再看。”
“卫大人......”小皇帝欲言又止,最后只咬着后槽牙,“没事了。”小皇帝做出掩饰的举动,将放凉了的茶盅里头的茶水倒入口中,皱了下眉头。
卫均淡淡地问:“皇上,可是茶水不合口?”
“似乎觉得味儿有些不太一样。”小皇帝百思不得其解,低头看了看茶盅里头剩下的茶水。
“御龙山的水质多变。双日这水从西段取,水车先入的慈宁宫角门,从慈宁宫一路运送过来,单日取水于东段,从乾清宫正殿送到慈宁宫。今日恰巧是双日。”
“两天前,也是双日......”小皇帝对着茶水露出厌恶的神色。
卫均下了值班,正在抄手游廊下甩着走得沾染了灰的靴子,却见静淑过来了,却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蠕动了下双唇,似乎有话要说。
他招了招手,静淑不再犹豫不决,跟着他进了屋。
“说吧。”
静淑嘀咕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说?”
“你眉头微蹙,面容带愁,定然是有解决不了的事。”
静淑腆着脸笑着蹭坐在卫均身边,夸道:“你真的好厉害,一下子就能猜出来,我都还没有开口说呢。”
“说吧。”卫均抬了抬下巴,静淑若不是有求于他,恨不得伸手挠他,竟然敢跟她摆谱了。
“济北妹妹在御花园被推池子里了,推她的两个小太监,我正好瞅见了一个,有些面熟,依稀记得,是刘太后宫中的人。可刘太后为何要跟济北这样六岁的奶娃娃过不去,若是想过不去,不应该早就过不去了么?我百思不得其解,你既然如此智慧,不如给我解惑一番?”静淑伸手挑了挑卫均刚特意拿过来的糕点,掐了一小块,往嘴里小口小口地咬着。
“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后,太后娘娘若是想出手,定然早就出手了,没必要等到现在。如今才出手,定然是济北公主在玩耍中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静淑反复咀嚼着卫均的话,看到不该看的?难道刘太后想要下毒害人还是想要杀谁灭口?
等静淑傻愣愣吃光了手上的糕点,抬头,却见卫均走远了,赶紧拎着裙摆,在后头喊着,“你去哪儿?”
“打扫前殿。”前殿乃前朝历代帝王的灵牌。
静淑退了下脚,想要跟上,却有些怕,只能跺了跺脚,跑了几步,道:“我去济北那儿再问问。”
隔了三日,静淑领着济北公主在御花园里头辣手摧花,如今济北公主已经成为了静淑身后的小尾巴,天亮睁开眼睛就是找静淑,跟在静淑后头,静淑去哪儿,她也去哪儿。
静淑摘了花后,想起今日似乎要去给刘太后请安,便牵着济北的手往慈宁宫去。走到慈宁宫前头的甬道上,却见慈宁宫门口闪过一身明黄的身影,济北公主却停住了脚步了。
她歪头看了许久,静淑轻柔地问:“济北,怎么了?”
“姐姐,皇帝哥哥,我的糖宝,水......水车?”济北公主顿了顿,焦急地拉扯着静淑往杨贵太嫔的宫殿中去,静淑没法子,只能跟着过去,反正她也不想与小皇帝碰面。
济北公主撒丫子跑进殿内,找到了杨贵太嫔,伸手要抱抱后,小声说:“母妃,你不要生气,我把糖包给皇帝哥哥了,我还想要一个糖包。”
“给皇上了?什么时候?”
“唔,好几天前了。落水前两天......”济北掰着手指头数,又点了点脚趾头,这才数清楚了。
静淑和杨贵太嫔两人四目相对,静淑心里发寒,连带着杨贵太嫔也吓出了一声冷汗,济北似乎察觉她二人脸色不对,但却不知为何,只傻傻地瞅着。
杨贵太嫔放下济北,掰正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严肃地叮嘱着:“今天你说的事,不许再说起,以后见到皇上,远远就绕开,听到没有?!”
“哦......”济北公主本来想说皇帝哥哥人好,可是看静淑姐姐也一脸紧张地瞅着她,她只能答应了。
杨贵太嫔紧紧抱了一下济北,才松开,对静淑道:“多谢静淑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