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敢欺骗皇上。”程太医说:“娘娘怀孕三月有余,正是极易滑胎的时候,平日要多注意休息,保持良好的心情。”
秦连看向白秋的肚子,眼底难掩喜悦之色。
程太医走后,秦连握着白秋的手:“秋儿,我们又有孩子了。”
白秋心不在焉,心里还在想着关于重生的事。
秦连见她对怀孕之事不上心,一心只有重生的事,心里有些不太高兴。
为了让白秋好好养胎,秦连禁了她的足,不许她再往藏书阁跑。
然后,帝后两人就因为这件事吵起来了。
“其实上一世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吧?”白秋一赌气,什么宫廷礼仪规矩全都抛在脑后了:“虽然我已经不在前世,但一想到我的孩子还在那个世界受苦,我就彻夜难眠,我的亲生孩子,从一出生就没有爹娘,没有人疼,他该多难受啊,我怎么可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在这里独享清福?”
秦连揉了揉眉心:“若是知道了,你又能做什么?你和他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你给不了他任何东西。”
白秋摇头,自欺欺人一般,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不,不会的,若是知道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到那个世界,去见他,去保护他……”
秦连说:“倘若真能回去,你有没有考虑过朕,还有霖儿,你走了,朕和霖儿怎么办?”
白秋愣住了,心地像有千万把刀子扎在心间,痛苦万分:“我不知道,我不想管那么多,我只想知道前世我的孩子在哪里,他长什么样,过得还不好……”
秦连双手握着她的肩:“你的心情,朕明白,但是你要理智一点,前世的事都过去了,与你,与朕都没有关系了,只有现在是属于你的。”
秦连又说:“也许,那个孩子生下来便离开了安王府,遇到了良人,待他很好。”
白秋说:“若是这样,便再好不过,但,如果不是呢?如果他过得很不好呢……”
秦连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一般:“所以,只有确定了那个孩子的境况,你才能安心养胎吗?”
白秋无意识地摸着腹部,这才意识到这段时间一直想着前世的事,忽略了腹中的孩子,心有些心虚:“没有,臣妾只是……”
“朕知道,你只是担心前世那个从未谋面的孩子。”秦连说:“朕有办法让你知晓前世的事情。”
一听这话,白秋的双眸瞬间亮起来。
“不过,你要答应朕,知道那个孩子的境况以后,无论是好是坏,都不许再想着他了,好好养胎,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好不好?”秦连说。
白秋答非所问:“你真的有办法知晓前世的事?”
秦连无奈地笑了笑:“你先答应朕的要求,朕就告诉你。”
白秋犹豫着,思考了片刻,正要回答,秦连又说:“你已经不属于那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你已经没有了,不要妄想着回去,那对你,对朕,对我们的孩子,对……你的孩子……都没有半点好处。”
“好。”白秋声音哽咽:“我答应你……”
秦连看着她,深邃的眼神勾勒着她每一寸容颜:“其实,上一世,朕便知道你的……那个孩子。”
白秋忽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秦连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自嘲地笑了笑:“自从你嫁给安王以后,朕……曾经派人监视过你一段时间……”
此话一出,对于白秋来说,又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秦连接着说:“那个时候,朕对你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对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甚至比你知道的还多。”
“原本,朕不想和你说这些,你若知道了,定会将朕当怪物一样看待吧?”秦连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接着道:
“不过,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能让你安心下来,就够了。”
白秋突然间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秦连说的事,像梦一样不真实。
她突然有种错觉,感觉前世经历的所有,仅仅只是一场梦,又或者,现在正在经历的才是梦。
“秋儿……”秦连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前世你……和安王的孩子……其实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
秦连说的小心翼翼,白秋听得恍如梦境。
屋里安静了很久。
秦连设想了很多关于秋儿知道真相以后的反应,却唯独没想到秋儿知道以后,会这般沉默。
“一生下来……就死了?”白秋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
秦连看着她,心疼不已,想把她抱进怀里,却又害怕她抵触自己,只默默陪在她身旁,眼睛不眨地看着她。
“他怎么会……怎么能这样啊?”白秋的心像撕裂了一样的疼。
白秋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子抓住秦连,努力克制着哽咽的声音:“他……那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秦连抹去她眼角的湿润,说:“是个女孩……长得像你。”
他知道,越说这些,只会让秋儿更难受,但他必须说。
这件事既然挑破了,便会一直扎在秋儿心里,只有彻底说清楚,将这块伤疤周围的腐肉一块一块剜去,再把刺□□,秋儿才会真正地放下。
虽然这个过程很残忍,但这是唯一能让秋儿放下的方法。
“那个时候,产婆说,她是早产儿,先天不足,即便当时活下来,长大以后身子也很虚,活不过二十岁。”秦连轻轻淡淡地说道。
秦连又说:“安王生来风流,到处招惹桃花,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如此,前世的小榕确实是安王与舞姬所生,但直到这一世,朕才知道,前世的那个舞姬竟是苏曼。”
白秋活了两世,前世被安王伤心害命,这一世又眼睁睁地看着安王毁了苏曼,即使如此,她也从未将安王当成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最大的罪名大概就是花心多情。
然而,此刻,白秋却想把这世上最恶毒的话放在安王身上。
上一世的安王害死了她,这一世的安王又害死苏曼,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只废除爵位,贬为庶民,怎么可以让他安安稳稳地度日?
秦连又说:“前世种种已成过往,都与你无关了,安王多情又无情,损了阴德,自有他的报应。”
秦连亲昵地挂了挂她的鼻子,说道:“前世那些无法挽回的事情,如今都重新开始了,朕知道你难受,知道安王伤你很深,但那些都是上一世的事了,这辈子,你在朕的身边,我们有两个孩子,没有遗憾,没有错过,我们彼此相爱,这是上天的恩赐。”
“所以,不要再执着前世了好不好?放下前世的所有,就当是做了一个噩梦,如今梦醒了,有朕陪着你,我们的未来还很长,我们还可以生很多孩子,去很多地方,然后一起白头到老,子孙满堂。”秦连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柔柔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对待绝世珍宝一般。
白秋埋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泪水湿了衣襟。
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有些疼,却向着阳光,温暖而迷人,充满了希望。
很久之后,白秋说:“好,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前世的种种,荒唐而痛苦,就当做是一场梦吧,一场漫长而绝望的噩梦。
这一世,有秦连陪着她,爱着她,他们有共同的孩子,有坚不可摧的爱意,还有可以期待的未来。
她不能辜负这么爱她的秦连。
秦连说:“从今往后,我们不谈前世,只论今生;从今往后,你我只有彼此,再无他人;从今往后,夫妻同心,互无猜忌。”
白秋的心紧紧贴着秦连:“从今往后,不谈前世,只论今生。”
白秋:“阿连,对不起,那么晚才爱你。”
“还有,谢谢你,那么爱我。”(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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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番外
转眼间, 十二年过去,秦霖和小今都已长成少年模样, 秦霖桀骜张扬, 今公子温雅俊俏。
正值春猎,皇上下令,命京中各世家子弟参加狩猎比赛。
这日,秦今和往日一样,拿了太傅新给他的书, 坐于案前, 看得入神。
秦霖刚从校场回来, 一身汗味夹杂着青草味, 推门进来。
“小今,明天龙山狩猎, 你去不去?”秦霖褪去外衫,随意捡了个地方坐着, 完全把这处当成自己的寝宫。
秦今垂眸看书, 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去。”
秦霖蹙眉,起身走到案前,按住他正在看的书,低头看着他:“可是我想去。”
秦今抬起眼皮,双眸妖娆,却透着清冷:“我又没拦着你,你想去便去了。”
秦霖将书合上,扔在一旁, 侧身坐在案上,笔直的长腿顺势搭在秦今的椅子上:“你不去,我一个人去太无趣了些。”
秦今的目光跟着被扔到书架顶层的书,暗自叹气,又把目光转向秦霖:“我连箭都拿不稳,去了猎场,不是自讨没趣吗?”
“怎么会?”秦霖手搭在腿上,看着他,似笑非笑:“到时候你跟我一队,即是手不沾箭,我也让你得个第一,如何?”
“不如何。”秦今起身,从屋子里找出一根木棍,站到书架前,踮着脚尖够刚刚被秦霖扔到顶层的书。
秦霖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走到他身后,轻而易举拿到那本书,不仅不给他,还举的更高。
秦今比他矮了半个头,仰头看着他举高的书,手里握着木棍,无奈淡笑:“给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