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笑道:“小皇子自小聪明伶俐,想必读书也不是什么难事。”
“霖儿的性子,本宫最是清楚,是个坐不住的主儿。”白秋说:“若有个乖巧安静的同伴陪着, 他或许还能学的进去。”
“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素来觉得小今乖巧懂事, 文静聪颖, 所以本宫想让小今入宫, 陪霖儿读书,不知道你可愿意?”
苏曼笑道:“能让小今陪皇子读书, 是小今的荣幸,只是小今年纪尚小……恐怕不能胜任皇子陪读。”
白秋说:“这一点本宫也有所考虑, 霖儿三岁, 小今两岁,都是贪玩的年纪,两人若能玩到一起,也是好事。”
白秋又说:“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今若是能每天进宫陪霖儿玩一会儿,去去霖儿一身顽劣性子,也是极好的。”
苏曼原本就一心想着讨好皇后, 以便在安王府站稳脚跟,如今白秋主动让她带着小今到宫里,她当然是极其愿意的。
“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望皇后娘娘不要嫌我们娘俩烦才是。”
这件事就此说定,白秋赐给苏曼一块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小今便每日都来朱雀宫陪霖儿。
这一日,苏曼照常带着小今来朱雀宫。
霖儿带着小今玩了一会儿,便跑来白秋面前,指着脚踝处的胎记,奶声奶气地问道:“母后,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擦不掉?”
白秋将霖儿抱在怀里:“这个是胎记。”
“胎记是什么?”
“胎记就是一生下来就长在身上的印记,会陪着你一辈子。”
霖儿似懂非懂,又问:“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胎记呀?”
白秋说:“不是每个人都有,只有那些生来善良可爱的孩子才有的。”
霖儿又说:“小今又可爱又安静,他一定也有胎记!”
白秋淡笑着看向苏曼:“这个就要问苏曼婶婶了。”
小今趴在苏曼怀里,安安静静地玩着手里的竹蜻蜓,那是霖儿给他的小玩意儿。
苏曼说:“小今身上确实有块胎记。”
霖儿双眼发亮,从白秋怀里跳出来,一下子窜到小今面前,二话不说就对小今动手动脚:“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小今被他摸得不舒服,一个劲儿地往苏曼怀里钻,想要远离霖儿。
苏曼说:“小今的胎记长在背上,平常不容易看到。”
白秋愣了一下,没说什么。
倒是霖儿,似乎非常执着于小今的胎记,听苏曼说小今的胎记在腰上,二话不说就要扒小今的衣服。
小今委屈巴巴地瞪着大眼睛,小手软绵绵地推拒着霖儿,一边像苏曼求救:“娘亲……”
“小今你乖哦,就让我看一下你身上的胎记好不好?就一下,我保证!”霖儿一边扒衣服,一边说道。
苏曼见霖儿一副看不到誓不罢休的样子,无奈又好笑,哄着小今把衣服拉下来。
白嫩嫩肉乎乎的背上,果然有一块青色的胎记。
“小今的胎记真好看啊,像桃花一样,跟个姑娘似的。”霖儿看见,便忍不住伸手去戳。
刚一碰上,小今便瑟缩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越发委屈。
白秋假装不经意,问道:“桃形的胎记倒是很少见,本宫瞧瞧。”
然后,白秋便看到了小今的胎记。
只看了一眼,白秋便愣住了。
这块胎记,分明和上一世榕儿身上的胎记一模一样,甚至长的地方都分毫不差。
这样的小今,和前世的榕儿几乎一模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用过晚膳,苏曼便带着小今出宫了。
白秋自见到那块胎记以后,便一直魂不守舍,秦连过来的时候,她都没注意。
“在想什么?这么入迷?”秦连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道:“朕叫了你好几遍都没听见?”
白秋回过神,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皇上恕罪,臣妾在想霖儿的事。”
“霖儿怎么了?”
白秋说:“霖儿这么小就这般调皮,臣妾担心以后恐怕不好管教。”
秦连不以为意:“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朕找了全京城最好的太傅,定能将他管教好。”
“臣妾想不明白。”
“什么?”
“臣妾和皇上都是安静内敛的性子,怎么生出如此顽劣的孩子来,真是一点也不让臣妾省心。”
秦连覆在她手上摩挲了两下:“你忘了你少年时的模样了?朕倒觉得,霖儿的脾性和你有几分相似,可爱伶俐,贪玩又娇贵。”
白秋愣了一下,那些遥远的少时记忆已经模糊,坚强隐忍习惯了,她几乎快要忘了,少时的她,确实活泼贪玩,和霖儿如今的性子,确实有些像。
“好了,不说霖儿,我们说点其他事。”秦连说。
“其他事?”白秋不明所以。
秦连说:“在宫里待太久了,朕想陪你出宫逛逛,看看这大瑞的大好河山。”
白秋说:“皇上的意思是要微服私访?”
秦连摇摇头:“你说错了,只有微服,没有私访,朕只是单纯地想和你一起出去走走。”
“可朝中政务繁忙……皇上想要离开皇宫,不是一件易事。”白秋如实说道。
“所以要早做准备。”秦连捏了捏酸胀的山根:“楚丞相最近老实了许多,朕想再设立一个丞相,由两位丞相把持朝政,如此一来,朕微服出宫,也不是什么难事。等朕回来,新的丞相坐实,楚丞相也该换掉了,一箭双雕,再好不过。”
白秋不懂政事,只问:“那皇上可有丞相的人选?”
秦连摇摇头:“此事急不得,慢慢来。”
关于上一世的榕儿和这一世的小今之间的关系,白秋想了一宿,仍然没有半点头绪。
第二日午后,按照往常,苏曼会带着小今来宫中。
可今日,直到未时,才有一安王府来的仆人进来传话:“今日小世子身体不适,不能进宫陪小皇子,还请娘娘恕罪。”
白秋面露疑惑,据她了解,苏曼做事向来周到心细,若小今当真身体不适,定会早早派人告知,不会拖到这么晚才来。
“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身体不适了?”白秋问道:“可是得了什么急症?”
那人回道:“小世子今日午后不小心落水,着了凉,染了风寒,并不是急症。”
苏曼向来视小今为她的命根子,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让小今落水了呢?
没做多想,白秋直接带了太医,便往安王府而去。
自从知道小今与上一世的榕儿十分相像以后,白秋对小今越发疼爱,甚至是对小今比对霖儿还好。
一听小今落水,还染了风寒,她便紧张起来。
小今还小,若真是染了风寒,稍不注意,便会致命。
白秋带了宫中最好的程太医过去。
一到安王府,安王妃便迎了上来:“不知皇后娘娘大驾光临,臣妾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
时隔许久,再一次见到这位安王妃,楚嫣儿,白秋对她依旧怀着敌意。
应付了几句,白秋便不耐烦:“本宫听说小世子落水,特意带着太医过来,给小世子瞧瞧,麻烦安王妃带个路。”
楚嫣儿听了,脸色有些僵硬:“多谢皇后娘娘挂念,小今他并无大碍,无需……”
白秋没耐心与她啰嗦,直接打断道:“小今如何,让太医看了便知,你无需多言,只管带本宫过去就是。”
这一世的楚嫣儿与上一世不同,上一世的嫣儿娇弱而傲慢,可如今看来,怨愁隐忍,看来这位安王妃在王府,似乎过得也不是很好。
不过,安王妃过得好与不好,与白秋有什么关系?
楚嫣儿一路将她带到西南角的一处院落。
这个院子,对于白秋来说,熟悉的很,毕竟上一世,她当了半辈子的安王妃,对安王府上上下下还是熟悉的很。
这个院子离安王住的地方最远,常年照不到太阳,阴冷湿寒,上一世她当安王妃的时候,这个地方一直荒废着,只拿来种些喜阴喜寒的花草。
楚嫣儿竟让苏曼和小今住在这里?
一想到小今从出生便一直住在这个地方,白秋心中顿时一阵酸楚。
她现在已经把小今当榕儿一样看待了。
真的无法忍受让小今受到一点点委屈。
白秋站在院子门口,却不进去,冷着脸,道:“堂堂安王的世子,就住在这里?”
楚嫣儿谄笑着回道:“皇后娘娘您误会了,小今只是庶子出生,并没有世子的爵位。”
以往见苏曼对小今宠爱无比,以为苏曼和小今在安王府该是过得不错,如今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她倒是忽略了,这安王府中,还有一个傲慢骄横的安王妃。
苏曼再是聪颖机灵,也不过是舞姬出身,一个侍妾罢了,自然比不了丞相之女,安王正妃,想必苏曼在这安王府中,也是举步维艰的。
白秋心中生出一丝心疼,对楚嫣儿的厌恶更深了几分。
“本宫今日倒是长见识了,都说安王妃贤良淑德,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贤良淑德’,在安王妃的眼里,庶子与嫡出便有这么大的差距吗?”白秋脸色阴沉,她是真的很生气。
楚嫣儿脸色不太好看:“皇后娘娘误会了,臣妾没有……”
“没有什么?”白秋端着威仪:“你当本宫看不见么?小今是安王之子,就因为是庶出,所以就要住在这种连下人都不愿住的地方?”
这个院子真的很颓败,只从外面看,就能看出是惨败凌乱的样子,里面更是如此。
说话间,苏曼身着一身素衣,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来,脸上未施粉黛,一副病弱憔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