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她们是同病相怜的人,没想到,这位戴妃却是比她聪明多了。
没有得到皇帝的宠爱,却把太后哄得服服帖帖,不然,怎么敢奉着太后的口谕,跑到她这儿来撒野?
上一世的白秋太笨了,人家一孕傻三年,她是傻了一辈子。
哪怕只要有如今戴妃一半的手段,也不至于落到那样的地步。
这么想着,她倒佩服起这位戴妃了。
若她不是皇后,亦或,戴妃不是戴妃,她们会有许多共同话题吧。
只是这一世,白秋是皇后,她还有孩子,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伤害她,伤害她的孩子,包括这位戴妃。
白秋端着皇后的威仪,底气十足,淡笑着说道:“有劳戴妃传话了,来人,赐戴妃红玉耳环一对。”
红玉耳环有没有她不知道,总觉得一个正受宠的皇后,这些小玩意儿总该是有的。
如果没有……
如果没有,那再说吧。
话音刚落,戴妃不可一世的脸瞬间黑了,不等她说话,小桃栀便上前递话。
“回娘娘,箱子里只有一副红玉耳环,不能赐给别人的……”小桃栀底气不足的声音逐渐小下去。
戴妃原本发黑的脸色再次焕发生机,讥笑着开口:“臣妾不要便是了,一副红玉耳环而已,臣妾那儿有的是,皇后娘娘若是喜欢,明儿我让人送来给您挑几副……”
白秋笑了笑,侧头问小桃栀:“一副红玉而已,为何不能赐给戴妃?你拿来便是。”
小桃栀瘪着嘴说:“回娘娘,红玉耳环是皇上亲赐的,不可再赠与别人……”
此话一出,戴妃的脸色越发缤纷多彩。
白秋只淡淡睨了戴妃一眼,说道:“我当是如何,原来是皇上送的。无妨,你拿来便是,本宫原本还担心一副红玉耳环戴妃怕是瞧不上,若是皇上送的,那就显得贵重了许多,你说对吧,戴妃妹妹?”
戴妃精致华丽的妆容,此时看上去精彩极了——不甘、愤怒、嫉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姐姐说的对,皇上赏赐的东西,一定是贵重的。臣妾多谢姐姐赏赐。”戴妃咬牙切齿地说道。
白秋将她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接着说道:“时候不早了,本宫要歇息了,妹妹请回吧。”
戴妃带着喧宾夺主的气势而来,却如丧家犬一般狼狈离开。
戴妃走后,小桃栀满脸委屈地看着她,说道:“娘娘,那可是皇上送您的,您怎么就把它送人了呀!”
白秋挑挑眉,问道:“皇上还送了我些什么?”
第4章 佛堂抄书
白秋命小桃栀将皇帝赐给她的东西一件一件挑出来,堆在落灰的阁楼上。
以后但凡涉及到赏赐嫔妃贵人的东西,就在这堆东西里挑。
反正,皇上赏给她的,也是赏给整个后宫的。
皇上做不到雨露均沾,她来帮皇上做。
上一世的白秋,听了多少痴男怨女的话本子,一直都信着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信了一辈子。
到头来,爱没了,人散了,连命都丢了。
这一世的白秋,比起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所谓的爱,她更相信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权。
第二天用过早膳,白秋便往佛堂去了。
抄写女德二十遍,少说也要三个时辰,她不能擅自忤逆。
她还没有弄清楚自己在皇宫的处境,不可以轻举妄动。
去佛堂之前,她又去了太后寝宫,是为赔罪,也是为了打探她在太后那里的地位如何。
见了太后,行过礼,奉了茶。
“臣妾特来向太后请罪,前日是臣妾冲动,险些酿下大错,恳请太后原谅。”白秋跪在太后面前,言辞深切。
太后放下茶,淡淡地说:“起来吧。”
“多谢太后。”白秋起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这时,太后缓缓开口:“皇后既然知错了,就去佛堂抄书吧,哀家困了。”
“是,臣妾领命。”
从太后寝宫出来,结合小桃栀和她说的,大概了解了这位太后对她的态度。
太后不喜欢她,之前的“她”也经常得罪太后。
因为一直有皇上护着,太后也不敢对她太过分。
总之,她重生回来之前,这位皇后很随性,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明显地表现出来,在宫里得罪了不少人。
要不是仗着皇上独宠她,恐怕早就死好几回了。
这倒是很像上一世年轻时候的白秋。
抄书是件体力活,只抄了一遍,白秋便手酸背痛,加上怀孕的不适、佛堂里浓重的香火味,她的头晕沉沉的,极度不舒服。
强撑着抄了两遍,便趴在榻上睡着了。
皇上来的时候,一进门便看到她侧睡在榻上,睡颜清澈,眉头紧皱,惹人怜爱。
小桃栀见皇上进来,立马上前行礼。
皇上将食指竖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小桃栀不许出声。
小桃栀收声立在一旁,皇上坐到塌边,轻轻柔柔地撩了撩白秋的发丝。
然后朝小桃栀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小桃栀出去后,皇上用温热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勾勒着白秋的轮廓,从发簪,青丝,美人尖,到饱满的额头,如画的眉眼,再到高挺秀气的鼻尖,唇珠,下巴……
宛如对待一件绝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无微不至地呵护着。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吹落了墨迹早已干透的纸张。
皇上将纸张捡起来,细细看着纸上隽秀工整的字体,除了他的皇后,世上再没有人能写出如此好看的字体。
皇上悄悄将案桌上白秋抄写的纸张整理起来,然后工工整整对折,藏于袖中。
皇上嘴角勾着淡笑,掖了掖白秋的被子,然后起身坐到案前。
将他的皇后未抄完的二十遍女德,用他的皇后用过的毛笔,一遍遍抄着。
每抄一遍,对白秋的爱,就更深了一点。
朕的皇后,朕的白秋,你什么时候可以忘了安王,转身看朕一眼?
白秋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安王,有她的孩子。
安王拿剑指着他的孩子,他们看不见她。
安王将利剑一点一点刺进孩子的胸膛,她慌乱地跑过去,想要阻止安王。
但是,她的身体是透明的,她的手穿过安王握剑的手,像一阵风,了无痕迹。
白秋看着孩子胸前逐渐渗透出来的血色,绝望地摇头,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要!安王……你怎么可以?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这一次,安王像是听到她在说话,抽出沾染血迹的剑,冷漠地说道:“他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
说完,拂袖而去。
孩子倒在地上,流血不止,白秋绝望地朝安王喊道:“安王,救救我们的孩子,安王……”
“安王……”
细细的梦呓被正在抄书的皇上听了去,皇上抄书的手顿了一下,脸色也不复刚才的温柔缱绻。
他放下毛笔,转身看着自己的皇后,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白秋,你明明已经是朕的皇后了,为什么连做梦都要叫着别人的名字?就真的没有一丁点儿喜欢朕吗?
皇上带着满身满心的醋味,抓紧白秋的手腕,想要叫醒她,又怕吓着她。
手腕上的力道让白秋不太舒服,她慢慢抽离梦境,缓缓醒来。
睁开眼便看到一脸阴霾的皇上,正定定地看着她。
“皇上……”白秋眼神迷离,声音有些沙哑。
“不许叫朕皇上。”皇帝将手指竖在她唇边,说道:“叫朕的名字。”
皇上的名字?
白秋记得安王的名字叫秦盛。
皇上也该是姓秦,至于叫什么,上一世她没留意过,这一世也未曾知晓。
“白秋,叫朕的名字。”皇帝略带偏执地重复道。
皇帝步步紧逼,白秋犹豫着开口:“秦……”
“连。”皇上迫不及待地纠正道:“叫朕连,从今往后,非正式场合,不许叫朕皇上,叫朕的名字,知道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皇上,白秋脑海里不停地在想,刚刚皇上说的是“连”还是“林”?
皇上见她毫无反应,捏着她的下巴,略带强迫地说:“这是圣旨,不准抗旨。”
白秋微微点头,说道:“是,臣妾遵旨。”
皇上这才满意地放开对她的钳制,然后命人准备午膳。
用过午膳,皇帝端来安胎药,一口一口亲自喂她喝下。
喝药的时候,白秋才想起来,她还有十八遍女德需要抄写,目光不自觉地移到案前。
秦连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对她说道:“抄书一事,既是母后的意思,朕也不好干涉,如今你怀有身孕,抄书劳心劳神,便由朕来代替,你只需每日准时到佛堂来,做做样子便可,好吗?”
堂堂大瑞朝威震八方的皇帝,居然忌惮起太后的命令,说出来只怕整个京城没一个人会相信。
如果有人相信,那也只可能是“初来乍到”的皇后了。
谁会想到,堂堂大瑞朝的九五之尊,为了能和自己的皇后多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竟也能编出如此拙劣的借口。
白秋相信他的借口,却不领情,她说:“多谢皇上对臣妾的关心,只是,这抄书既然是太后的旨意,理应由臣妾自己抄写才是,皇上公务繁忙,若让皇上抄了,被人知道,落下话柄,太后又该责怪臣妾了。”
皇上的脸色一点点暗下去,执拗地说:“叫朕秦连。”
白秋:“……”
她不愿意叫,叫皇上有距离感,距离感代表安全感。
只怕全国上下,除了太后,没有人敢直呼皇上的名讳,她这么一叫,失了体统不说,还很别扭,非常没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