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的时候,白秋忍不住问秦连:“白狐心尖血和白虎眼泪真的很难找到吗?”
秦连一边批奏折,一边说:“不难,只是需要些时间,你快睡觉,这些事朕自有安排,无需你来担心。”
白秋看着黄灯下的秦连,许久,说了一句:“臣妾不想戴妃就这么死了。”太不值了。
秦连走过来替她掖了掖被子,在她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压低嗓音说:“放心,朕一定会让她好好活着。”
第29章 戴妃的过往(二更)
生在帝王家的人, 向来薄情淡漠, 秦连亦是如此,不然也不会在争夺太子之位时,心狠手辣地除去所有阻挡他的人,包括他的亲兄弟。
对戴妃亦是如此,戴妃确实为他牺牲许多,他感激她,但仅此而已。
他给不了戴妃感激以外的任何感情,纳她为妃,一则是母后的要求,二则是想要给戴妃些补偿。
他可以满足戴妃一些合情理的要求, 可以耗费精力给她找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替她治病, 但也只能到这种地步了, 若戴妃想要更多, 他不仅不会给,还会把之前的所有全部收回来。
他是天底下最淡漠寡义的君主, 也是这世上最爱白秋的男人。
药引一直没有着落, 戴妃命悬一线,若不是程太医医术高超,一天三次为她施针续命,恐怕是早已不行了。
听闻太后每日都往琉璃宫去,白秋坐在朱雀宫缝制些孩子穿的衣服,每日与太后错开时间,也往琉璃宫跑一回。
身为后宫之主, 即使她不爱管这些事,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必然得去做。
戴妃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宫之中阴霾密布,气氛沉郁,似乎那躺着的是皇后而不是戴妃一般。
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
白秋自入宫以来,除了和皇上作对,和太后作对,从未做过一件身为皇后该做的事情,宫中婢女太监自然对她略有微词。
戴妃跟了秦连多年,有些手段谋略,在后宫之中颇有些威严,自然而然的,宫女太监更亲戴妃而不是皇后。
说白了,白秋能在宫中坐到皇后的位置,只不过是凭着皇上的恩宠罢了,若没有皇上,她在众人眼中,只怕还不如戴妃万分之一。
对于自己这般尴尬的处境,白秋摇头感叹,原本的白秋,果真是年轻气盛百般能作啊,和她上一世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自前几日摔了一跤后,白秋就一直住在朱雀宫,不再去麒麟宫了。
倒不是刻意避着皇上,而是麒麟宫不如朱雀宫自在,上一世身为安王妃,自在惯了。
在麒麟宫,十几个宫女太监跟前侍候,倒像被软禁了一般,束手束脚的,浑身不自在。
对于此,秦连也没什么意见,还如往常一样,每日闲下来就往朱雀宫跑,顺便也在朱雀宫另设床榻,与她同住。
秦连每次来朱雀宫,她都不在,一问才知,他的皇后又往琉璃宫跑了。
秦连看着绣了一半的婴儿肚兜,无奈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坐在案前,拿起那件小小的、只有巴掌大的、还未绣好的小围兜儿左右翻看,爱不释手。
等到晚膳时间,还未见秋儿回来,秦连派人去问才知道,原来是皇后在琉璃宫遇到太后,太后留了她一起用膳。
秦连一听,眉头微皱,直接去了云寿宫。
一进去,便看见太后与秋儿同坐,菜肴还未上齐。
太后见到秦连,笑道:“今日倒有空过来?”
秦连看着白秋,见她神情无异,这才放心下来,回道:“多日没来看望母后,今日该来的。”
太后拉着秦连坐到身旁,道:“来的正好,今日做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鳜鱼,一会儿多吃点。”
秦连应答下来,眼睛却一直在白秋身上。
席间,太后只与他说了些家常,他随口应付着,不时给白秋夹菜。
吃完饭,从云寿宫出来,秦连抓着白秋问:“母后同你说什么了?”
白秋淡淡笑道:“没什么,只是说了些戴妃的事。”
秦连缓缓放开她,眼底露出一丝失落,问:“你都知道了?”
白秋点点头,没说什么,悠悠散步,迎着盛夏的余晖,裹着轻柔凉爽的晚风,脑海里不停回放刚刚太后说的话。
太后说:“当年争夺太子之位时,明箭暗箭无数,秦连两次死里逃生,一次是被人暗杀,从悬崖上摔下去,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可几天后,他又活着回来。”
“第二次,二皇子设宴,邀请京城一众权贵赴宴,众人举杯同饮时,秦连也放下戒心,将要一饮而尽时,戴妃突然接过他的酒杯,替他喝了酒。”
“那次宴会,二皇子精心策划了很久,就是要置秦连于死地的,当时宴会那么多人,那么多酒,谁都没出问题,唯独秦连那一杯。”
“若是没有戴妃的挺身而出,秦连也不可能坐上皇帝的位置。”
太后说:“与你说这些,就是要让你明白,戴妃不仅仅是个妃子,更是功臣,你身为皇后,该是对她多上点心,别让她寒心。”
太后还说:“皇上喜欢谁,想立谁为皇后,想宠谁,哀家从不过问,也从不干涉,但只有一点,不可以怠慢了戴妃。”
“哀家不是偏袒她,只是觉得这孩子可怜,皇后有爹娘疼爱,有皇上宠着惯着,她却是什么都没有,哀家能给她的,只不过是想让她在皇宫里平平安安地过完这辈子……”
太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巧秦连走了进来,她便收住话头,不再多言。
太后和她说了这些,白秋确实有些动容。
白秋之前对戴妃的态度,确实冷淡,可现在,她也的的确确动了恻隐之心。
戴妃走到如今的地步,说到底只不过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执念太深,把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
单从这一点来说,这样的戴妃,和上一世的白秋一样可怜。
回到朱雀宫,秦连看着她吃下安胎丸,正准备去御书房批阅奏折,白秋突然拽住他的袖子。
他回头看着她,笑着柔声问:“怎么了?”
白秋不去看他温柔得能让人沉溺进去的眸子,说道:“戴妃她还有救吗?”
秦连上扬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看着她许久,说道:“你也觉得朕待她刻薄了,是吗?”
白秋放开他的袖子,盯着案前的小肚兜儿,摇摇头说:“臣妾觉得,戴妃若是就这么死了,那些为大瑞朝鞠躬尽瘁的臣子们,恐怕会有些想法。”
秦连愣了一下,露出惊讶的神色,没想到他的皇后竟是在为他着想,莞尔道:“秋儿放心,戴妃的病,朕自有考量,定会让她好好活着。”
白秋一听这话,感觉是话里有话,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微微皱着眉,朝秦连看去,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撞进秦连深邃的眸子里。
失神片刻,秦连伸手碰了碰她的发簪,说:“你好好养胎,乖一点,别让朕担心,你担心的所有事情便不会发生,知道了吗?”
言外之意就是,只要你好好的,你想要什么,想要怎样,朕都会满足你,答应你。
白秋点点头应答下来,既然秦连说不会让戴妃死,那她就相信他能做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秋已经理所当然地相信秦连说的每句话、许下的每一个承诺。
从朱雀宫出来,天色逐渐暗下来,秦连直接去了御书房。
批阅了几道奏折,内心还是无法平静。
秋儿居然在为他着想,秋儿是不是开始喜欢他了?
只是意识到这一点,就足以让秦连激动许久。
正当他沉浸在被秋儿关心的喜悦中时,猗远进来了。
秦连收敛笑意,但语调隐隐有些轻快的意味,问道:“何事?”
猗远眼角微动,回:“程太医说,再不用药,戴妃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秦连问:“药引收集了多少?”
猗远回:“白狐血足有三两,白虎泪二两。”
秦连点点头:“明日派人把药送进来,吩咐程太医用药吧。”
“是。”猗远领命离开。
秦连坐在龙椅上,盯着案前的奏折,心里想的满是秋儿。
白狐血和白虎泪其实早前几日就已经收集到了,但秦连一直按着不给戴妃用。
并不是想让戴妃死,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想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让她对自己死心。
戴妃的猫伤了秋儿,不论有心无心,都与戴妃有关,他顾忌着秋儿和孩子,没有责罚戴妃。
明面上找不到责罚的理由,总归还是要使些法子,给戴妃些教训才是,不然,只怕是戴妃还要得寸进尺了。
这般冷了戴妃这几日,戴妃对他也该死心了,若是再不死心,那他还有其他更狠的法子。
第二天,程太医带着药急匆匆赶到琉璃宫,堪堪将戴妃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日子总归平静了些。
白秋又开始绣孩子的肚兜儿,绣着绣着,又想起前世与今生的许多事。
她一直没想明白,两世为何如此不同,只知道可能是因为秦连,但为什么是秦连,她又说不清楚。
其实她一直想不通,这一世的秦连为何会喜欢她?
秦连只说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一个没头没尾的初遇,似乎并不能解释清楚秦连为何喜欢她。
这日闲极,她把小桃栀叫来问话,小桃栀是她的贴身侍女,跟了她许多年,也许小桃栀能说出个一二。
“娘娘嫁给皇上之前,与皇上来往极少,奴婢以为,皇上也许是觉得娘娘长得好看,就一见钟情了吧?”小桃栀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