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半,萧湛脸色越发阴沉,魏姎单手撑着下巴,“我死了,这笔账是算在皇上头上,将来我大哥归来,势必要和皇上作对,太后一派渔翁得利,这样的人值得我去孝敬吗?”
萧湛一时无言,随后缓了一会才说,“所以你从魏泓那里要来的暗卫,去刺杀了瑾王府在封地的两个嫡子?”
魏姎指尖紧攥看着萧湛,她怎么就时时刻刻逃不开这人呢,不管走哪一步,都被人家看的清清楚楚。
“萧二皇子和瑾王妃是轻轻,论身份,也是瑾王府嫡子的表哥,萧二皇子是来阻止我的吗?”
萧湛摇头,“有些事未必是你想的那样,你这样做太过于鲁莽……”
“鲁莽什么,我只知道我大姐还在人家府上做妾,低三下四的伺候人,我二姐惨死,四姐不知所踪,魏家女个个为妾任人奚落,父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大哥吃尽了苦头,太后从未伸出手帮忙,这样的人让我怎么办,萧二皇子若是执意要与我为敌,我也没办法!”
魏姎的情绪略有些激动,红着眼看着萧湛,眼中倏然迸发的狠厉惊了萧湛。
就像是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稍一靠近,浑身都竖起倒刺,随时攻击。
萧湛的心咯噔一跳。
“太后和瑾王府对我照顾,只是想和皇上打擂台,另一方面是看在我大哥的份上,都是利用罢了,萧二皇子,我说的可对?”魏姎继续追问。
萧湛紧紧拧着眉,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像她这样要强,杀伐果断,心思缜密,超出了同龄人的倔强和智慧。
来时的怒气倏然就这么散了,心底深处还有一些心疼,这样的事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该背负的。
许久,萧湛才站起身,道,“我从未想过与你为敌。”
魏姎起身,抬头看向了萧湛,“瑾王府迟迟不肯交出兵权,和皇上打擂台,真的是效忠太后吗,萧二皇子是个明白人,我不管上者怎么斗,我只要我的家人平安,瑾王府对我下手在先,若有一日我死了,也绝不会让我大哥成了谁手中的利刃!”
萧湛怔然的看了一眼魏姎,眼前的少女超出他想象的聪明,瑾王府在封地一出事,追查起来,肯定会查到魏家暗卫头上,这就是变相的给魏白潇一个提醒,这事儿和瑾王府有关!
只要魏白潇不进京,驻守城外,不论是皇上还是太后都不敢拿魏姎怎么样,谁先动手,就等于是把魏白潇推给了对方做助力,得不偿失!
可偏偏魏姎早早就看破了这一切,提前安排了。
若魏姎是个男子,那将来对萧湛来说或许还是个阻力,可惜了。
“你……是怎么查到你大哥的事?”
一个小小女子,怎么会查到了魏白潇的?
魏姎勾唇浅笑,“前阵子北缙使臣在南梁的地盘上被人刺杀而亡,北缙帝大怒,人人都以为死了个不足为奇的臣子,可又有谁知道,跟随而来的还有一个貌美如花北缙公主也在其中,北缙公主是来联姻的,兄长是北缙三皇子,自古皇家兄弟明争暗斗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萧二皇子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自然是极好的事,你我各取所需,我对朝政的事儿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南梁要是知道有人来和亲,下定决心要和北缙和睦相处,岂不是辜负了萧二皇子的一番布置?”
萧湛瞳孔猛然一缩,目光冷厉的盯着魏姎,魏姎不躲不闪,迎面直上。
两人对视了一会,萧湛才说,“你很聪明,只是太过张扬了,未必是件好事。”
“多谢萧二皇子善意提醒。”魏姎轻笑。
“我身上的毒,你可有法子解开?”
魏姎沉默了一会,萧湛指尖在颤抖,“你帮我解了毒,我许你一个条件,日后各不相欠。”
“我要你想法子送燕衡去北缙做质子,一个月之内,必定奉上解药!”魏姎沉声说。
萧湛薄唇紧抿,缓了片刻后才应了,“一言为定!”
“好!”
第054章 撒泼
夜明星稀,萧湛踏出了映雪院,坐在屋檐上,心里发闷,临淇看了一眼自家殿下,每次殿下去南阳侯府心情都是处于两个极端,要么高兴,要么阴沉。
“殿下,是不是魏七小姐伤的很重?”
萧湛怀里的膏药还没送出去,薄唇轻勾,“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被怼了一句,临淇摸了摸鼻尖,干脆不开口了,萧湛的情绪却是跌到了谷底,满脑子里全都是魏姎那一张脸,或气恼,开心,伤感,害怕,惊讶,一幕幕不停的闪现,挥之不去。
萧湛有些烦躁,跳下屋檐,换了一身衣衫掠过一艘船坊,灯火通明,琴声不绝如耳,轻纱曼妙,珠钗摇曳,女子娇俏的笑声像是银铃似的钻入耳中,一凑近还有股淡淡的香气在鼻尖蹿来蹿去。
“今儿怎么有空来这了?”
男子收执一把折扇,上面画着青山绿水,一只胳膊斜撑在椅子上,姿态慵懒,怀里还坐着一名极漂亮的女子,惬意十足的享受着温玉在怀,指尖划过女子的脸,惹的女子娇笑连连,整个船舱都能听得见。
萧湛身旁也围了几名女子,个个都是大美人,娇俏可爱,温柔妩媚,清冷高傲,形态各异,应有尽有,萧湛扫了一眼,眼眸淡淡,实在提不起兴致。
“萧二爷该不会是在想着女人吧?”风曜笑的肆意,一双狐狸眼一眼就看穿了萧湛的心思。
萧湛蹙眉。
“萧二爷,奴家敬您一杯酒。”女子一只手捧着酒盏朝着萧湛靠近,却被萧湛按住了手,脸色一凌,随即一想到风曜的话,大手一改揽住了女子的腰,接过那杯酒一口饮尽。
鼻尖蹿出一抹浓浓的脂粉香,萧湛眉头拧的能打结,差点就将怀里的女子给甩了出去。
“胡说什么?”萧湛掀起眼皮没好气的斜了一眼风曜,风曜一只手撑着下巴,“认识萧二爷这么多年,萧二爷可不是一个好女色的人,今儿奇了怪了,若不是为情所困,何必勉强自己?”
风曜来了兴致,一张雌雄未辨的容颜灿若桃花,拨开了身旁的女子,往萧湛跟前一凑。
“还不是为情所困……”
萧湛没理会风曜的打趣,手里的酒杯一杯接一杯,脑子里依旧是甩不掉的容颜,娇俏如花,偏固执的像一只牛,胆大包天,没什么是她不敢干的。
明明就是一脸无害,小小的一团,怎么就敢豁出去了,太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
萧湛屏住呼吸,又喝了一杯酒,目光一转落在了身侧的少女身上,肤若凝脂,低着头正在弹琴,远远看着还有几分相似,再凑近了看,少女一双眼睛暗含娇羞,怯生生的看着萧湛,两肩还在颤抖。
“二爷……”
萧湛坐回原地,指尖揉了揉脑仁,隐隐发涨,来了南梁这么久,还没这样挫败过。
又气又无奈,虽不想承认,但心底仍是被那个倔强的人搅乱了,这种感觉很糟糕。
“我有事和你商议。”
风曜挑眉,冲着几个女子使了个眼色,这些女子极懂事,陆陆续续离开,耳边总算是清静了,留在船坊的香气还在,萧湛隐忍着,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北缙如今是什么情况?”
“六公主惨死在南梁,北缙可把南梁记恨上了,你那位三皇弟正在散播谣言,将这件事往你身上推呢。”
萧三皇子是什么德行,萧湛心知肚明,一点也不恼,紧绷着脸,风曜又说,“你父皇也不是个傻子,虽然没听进去,但肯定生气的,心里怎么想的旁人也猜不透,南梁乱成一锅粥,内忧外患,多少人盯着呢,能把皇位做到这个份上,也够憋屈的。”
萧湛指尖轻轻敲打着桌子,缓缓才说,“北缙也不适合战乱,还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南梁看似乱,可实际的底谁也摸不透,不宜轻举妄动。”
风曜笑,“你怎么也草木皆兵了,南梁的形势一眼就看破了……”
“你太小看南梁了,南梁前朝皇帝逝去,南梁帝篡位,多少个大将消失了,魏白潇就是其中之一,此人极擅长战术,谋略极高,非等闲之辈。”
“就是那个号称第一神将的魏白潇?”
萧湛点头。
风曜收起玩笑神色,眯着眼,“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人就在边城一带。”
风曜蹙眉,这对北缙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萧湛又说,“南梁虽乱,还不至于人人可以进犯的地步,南梁必有一战,可未必是和北缙打这一战。”
“那二殿下是何意?”
萧湛清了清嗓子,“调虎离山,让南梁帝大干一场,瑾王府是个绊脚石。”
风曜恍然,“二殿下是要对付瑾王府,让北缙瞧瞧南梁的实力,再动手不迟?”
“嗯!”
“可瑾王手握兵权,这乱局未必不掺和。”
萧湛敛眉,端起茶盏抿了小口,“此次南梁死了一位元国公世子,伯府嫡子,外加一个北缙使臣,这事儿和瑾王府也有关系,若能将燕衡送去北缙当质子,瑾王一时半会不敢轻举妄动。”
风曜诧异的看着萧湛,又问,“可瑾王不止这一个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