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哥儿只看到马车背影啊。”这怎么能叫?小娃娃振振有词,归晚有点生气了:“知道你为何叫若哥儿吗?”
“爹说要虚怀若谷。”小娃娃嘟嘟嘴,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叫虚怀如谷但他知道什么叫痛,委屈巴巴地跟娘说:“若哥儿下回见到时再叫舅舅好吗?”
“记住啦,以后要懂礼貌!”归晚教导幼儿,把儿子抱抱好准备进府里,转身看到翼国侯府黑底鎏金的匾额她忽然感到心中有点沉。
36岁的当朝丞相落到涂家头上,难道涂家要走权家的路吗?可,能有权家的幸运吗,能在将来全身而退吗?就怕烜赫一时会耗尽家族几十年乃至百年气运。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简直没完没了啊o(╥﹏╥)o
第160章
秋夜朦胧, 皎洁的月光在微凉寒星中温暖成柔。
琉璃灯罩内释放着明亮而不失柔和的烛光铺染满室温馨,归晚手捧书卷凝神阅览,听到动静抬头, 看到丈夫回来她放下书卷,迎上前便闻到一阵酒味:“喝酒了?”
“议事结束刚准备告退就被陛下叫住陪他微服出宫。”涂绍昉脱掉外袍递给她, 走圆桌前倒杯茶温水喝, 语气微恙:“我还以为是陛下在宫里闷得慌要出宫玩玩, 没想到竟然权衡叔悄悄进京要面圣。”
归晚刚搁好丈夫的外袍, 讶异道:“权叔过世还不到一年呢,最近权家有出大事吗?”
他们没想到会是靖国公林策率先离世, 老人家年轻时上战场杀敌身上旧患多, 在启煌六年冬天就已病故;她的叔祖池奕在启煌八年的春天与世长辞,而权威是去年秋天撒手离世,这些老人家们都一个个离开了。
“说大不大, 说小嘛~哼, 不小。”妻子走到身前来, 涂绍昉拉住她的柔荑, 哼笑道:“黎少卿今年四月调任鲁东巡抚, 权大姑奶奶随丈夫往鲁东赴任前给叔叔写了封信。权衡叔就是为这封信特意进京,宫里最大的两位皇子快满13岁了。”
“你的意思?”归晚目光微变,涂绍昉点头:“权大姑奶奶在信中明言:她二妹有意将即将及笄的长女嫁给这两位当中的其中一位并且大皇子的可能性更大些。”
大皇子是孟德妃所出,二皇子乃罗淑妃所出,这二位娘娘是启煌帝在潜邸时的两位侧妃,当今登基直接封为德妃、淑妃。
孟德妃系出名门, 母家底蕴深厚还育有四皇子;罗淑妃的父亲已官至正二品陕川总督,她还育有三公主和六皇子。宫中目前有七位皇子,她们两位娘娘就已占其四。但中宫无子,那么皇长子被册为储君的可能性就很大。
归晚沉默未语,涂绍昉把妻子拉到怀里抱住,笑道:“都不问问会谈结果吗?”
“我们的念哥儿和全哥儿给这两位皇子做伴读四年了,你今年又登顶丞相位,我真怕我们避不开皇家的漩涡,甚至他们兄弟俩各有支持那我们俩就有得闹腾了。”归晚哼笑道:“罗淑妃和孟德妃这些年一直不相上下,但陛下还不到四十岁呢。”
“我媳妇一语中的!”涂绍昉赞叹道,神情微微有些正经:“想避开其实容易,我就怕你舍不得,所以当年陛下让咱们俩孩子都给皇子做伴读时我就没提过。”
“什么办法?”
“送走!”涂绍昉很决然道:“全部送得远远的离开京畿,甚至让我爹带他们兄弟俩回祖籍闲云野鹤都行;还有我们闺女满十一二岁也送走,我们身边不留年纪大的孩儿,我致仕前五六年再安排儿孙们入仕。”
归晚确实舍不得:“念哥儿和全哥儿才多大呀就离开父母会不会太严苛?何况我们女儿都要送走?你——你刚做丞相是不是压力有些大?”
“我就说你舍不得,我隔四年再提你都舍不得。”涂绍昉抱怨道:“闺女当然得送走,否则咱们姑娘就得变成皇家儿媳;陛下可早就开过玩笑,你真当你表哥开玩笑呢。再退一步,全哥儿明年都12岁了,我十岁就往蜀地求学,他们能算小吗?”
“唉,你再让我考虑考虑。”归晚头疼。
“念哥儿再过三个月就能满十四岁,媒人很快就会踏进咱们家的门槛。”涂绍昉提醒:“再拖两三年送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甚至儿子大起来跟你唱反调,你会更头疼。”
归晚看向他:“庭曦,你很多年前就拿定主意了?”
“我受尽两代帝王的荣宠还嫌少吗?涂家能在我手中达到顶峰成为当朝第一,我们终生富贵无极还嫌少吗?”涂绍昉握紧她的手,语重深长神情郑重。
“押对新帝又如何,何必把人生过得那么累?我还想多安逸些年陪你看看风景,全哥儿还能留两年,但我们的长子半年内必须走;你没想法,我就请父亲带长孙回乡下。”
低头沉默很久归晚才微微笑语:“让他们兄弟俩待一起吧,你这么年轻就胜任丞相位,还是需要公爹在旁多看着些,就把他们哥俩送给我爹;他们一年到头难得能见到外祖父,送过去正好能亲近亲近还能代我尽孝心。”
涂绍昉略微思忖便道:“过些天我就和爹谈,明年开春请父亲把他们兄弟俩送给岳父,我再写封信,请大伯有闲暇时到姑苏指点他们哥俩的学问。”他说的大伯是指苏望载。
“暂且先这般定吧,夜深了,你先沐浴。”归晚从他怀里退出,扬声叫婢女准备热水。
没过多久做丈夫的就从净房出来,内室春光无限,几度共赴巫山**才将歇,枕畔私语,归晚语调熏熏然:“我们成婚都15年了。”
涂绍昉低头亲亲爱妻微肿的红唇:“那我们再生个孩儿以作纪念?”
“瞎说什么呢,我是要问你十多年只对着一个女人有没有腻味呀?”
“我只想跟你腻歪。”涂绍昉便吻她边诉苦:“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把那些朝堂政务和儿女们统统抛开,带你逍遥世外过只属于我们俩的生活。早知今天,当年我们成亲后新婚时,我就该晚两年让你怀孕。”
“这可能有困难。”你太能折腾。
“一点不难,我延长服用避子药就行。”涂绍昉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然后就看到媳妇看他的目光逐渐微变,干笑道:“我可以解释。
因为成婚前媳妇你就经常到我的梦里来,我怕你新婚夜就怀上,那我生活会有些悲惨,所以特别找小杨大夫配了点男人服用的避子药。”
“哦~~~”归晚别有意味地笑:“难为你隐瞒我15年呢。”
涂绍昉再干笑两声,趁她没有发难前迅速吻住,开始新一轮的缠绵;把媳妇伺候舒坦了自然就没心思计较他这点小小小小的擅作主张。
翌日清晨,阳光洒满庭院,归晚醒来时没有意外的发现丈夫已经离开;她也是觉得他忙,尤其成为丞相这三月来,忙得连睡个懒觉的时间都没了,可不是~何必把人生过得那么累?
一晃几日如流水般淌走,眨眼间已至中秋佳节。
归晚如墨的秀发绾做高椎髻,鬓间珠彩流光,一袭浅素红金织蹙鸾长裙蹁跹过凤栖宫;她牵着女儿来到主殿内时,盛苡言和池静姝还有朝霞都已经在陪皇后娘娘说话了。
“我还以为会是我最后到呢。”她弯腰对八岁的女儿说:“哲儿,这三位姨姨都是娘未出阁前的好友,只是都随夫家到外地了,今年刚回来,快叫姨母们好。”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乖乖上前施礼喊姨母好,盛苡言就俩调皮捣蛋的皮猴,可眼馋别人家粉粉嫩嫩的女娃娃了,当即把手腕上的玉镯给孩子做见面礼,又笑容满溢地拉着孩子说话,倒把池静姝这正牌姨母给挤在后头。
池静姝好脾性地笑,姐妹们已经好多年没有团聚过。她随夫家回江宁府,这回虽然公爹孝期还未结束,但苡言和朝霞都要回京都,她母亲又抱恙卧病,权家的小叔正巧进京办事;她提出也想回京都探病才由他们夫妇陪小叔进京。
盛苡言嫁的是武将呀,昌和37年时她丈夫被提拔能前往驻守玉门关,她可以跟也可以选择不跟,她最终咬紧牙关陪同丈夫前往,喝了十来年的风沙终于守得云开能调回京都,她捧着调令时都想给签署任命书的丞相大人给跪地磕三个响头。
然而苡言她即便吹了十来年的风沙也没有朝霞憔悴,这段不被姐妹们看好的婚事终应验,她尝尽辛酸苦楚得到满身伤痕累累,直到今年才终于能决然抽身。原本成婚九年后她想和离只是有身孕了,她便傻得又燃起希望,只是只得到更多绝望。
而今她倒庆幸生的是女儿,和离后女儿能跟她。要进宫时她母妃硬让她把女儿带着,她拗不过只好答应,此刻正和静姝的小女儿在凤栖宫的花园里玩。
归晚得知便叫宫婢们把她闺女也带到花园里,盛苡言终于得空和她叨叨:“我说你儿子们怎么反倒叫念哥儿、若哥儿?嗳嗳嗳,你们家怎么取名的啊,男娃取的倒像姑娘的名儿,女娃的名儿反倒像哥儿?”
“偏见,你这纯粹是偏见。”归晚走到座位前理理裙摆落座,慢条斯理地调侃:“要不然你来和我们家涂相辩一辩,你要是能说赢,我给你儿子保媒尚公主怎么样?”
“哼~瞎嘚瑟,知道你现在是丞相夫人了不起,可我们这里还有位皇后娘娘呢。”盛苡言感叹道:“没想到重惠真成皇后娘娘了,我当时听闻陛下登基,册封重惠为皇后,我可激动,特别想找找当年那个茅山道士来给我也算个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