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白被楚子阳几句话堵到脸色青紫,偏偏路澄站在洛清阳身后一语不发,使得路白心中一股直冲脑门,转而就吐了一口鲜血。
这阵势倒是出乎意外,楚子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几句话就把路白气到吐血,自己不过是叫他儿子走上正道,怎么能这么生气?
路澄本想上去扶住路白,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上去,楚子阳看不下去,示意路澄上前,怎么说也是亲爹,起码这些年来,路白与自己不对付,对路澄却是尽心尽力了。
为人父母到路白那个份上,就差不多了。
于是楚子阳再次对准了楚子枫。
“大哥,别站着了,坐下,你我兄弟几个叙叙旧吧!”
楚子阳指指面前的石桌,坐了下去,楚子宁跟着坐到楚子阳身边,楚子枫看着神色如常的两个人,完全不像刚刚与自己的手下厮杀过,心中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楚子阳手上的人命,数量太多了。
曾经与他一起出战,他干净利落取人性命的样子依旧历历在目,尽管后来两兄弟不合,减少了一起出战的次数,但他知道,楚子阳发起狠来,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他只得坐下。
“大哥可否还记得,我五岁那年,你打落我一颗门牙的事情吗?”
楚子枫不明白楚子阳为何提起这陈年旧事,这些事情自己早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看样子是不记得了,”楚子阳支着下巴,如瀑的1长发披在肩膀上,风一吹过,带起无尽的细发,他伸手理了理,眉眼带笑的看着楚子枫,楚子宁则是无心参与这个话题,拿过楚子阳的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着。
“那日为的不过是一片金叶子罢了!那是母亲送我的生辰之礼,可在我生辰后三日,你就想要这金叶子抢去,我不肯,你就将我打倒在地,要不是母亲瞧见了,兴许那金叶子就要被你抢去了,那样我和璃儿之后就不会有更多的交集,有时候一想到这些,我就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楚子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可这笑在楚子枫看来却是来自地狱一般。
让人惊骇无比。
☆、爹爹
“不过我也得谢谢你,要不是因为有过这样的事情, 我可能都不知道, 自己心里居然那般记挂着璃儿。”
楚子枫嘴抽了一下,他自然知道楚子阳并不是真心想要找他叙旧,他不过是在罗列自己对他做过的事情, 好名正言顺的处置了自己。
就在楚子阳三人坐在桌边“叙旧”时, 陆远正打算瞧瞧溜走, 却被一旁的洛清阳提溜着衣领拎了回来。
“陆大人这是打算去往何处?”
陆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而楚子阳像是对这边的状况宛若未闻一般,眼神似笑非笑的停留在楚子枫身上,丝毫不关心周遭的事情。
陆远见没了偷溜的可能,只得继续硬着头皮站在那,骄阳似火,而院中几人的心情却不大如意。
楚子阳还在一桩一件的梳理着,一旁的楚子枫自是没了关心楚子阳究竟说了什么的心思,他一心只在想, 楚子阳会如何处置自己?
等梳理得差不多了, 楚子阳便命静影将楚子枫带去太尉县衙内,后宫妃嫔先留在皇宫, 毕竟明启帝还在王府待着,自己也没有权利去帮明启帝决定这些妃嫔的去留。
“王爷,王妃让我带话给你!”
扶风出现在众人眼前,面对宫道上的血河不为所动,只是心中有些心疼秦月楼的弟兄们, 这些残局,肯定又要他们来收拾了。
听完扶风的话,楚子阳命其余人将现在还在宫里的大臣及禁军统领都收押进县衙的牢房内,刑部大劳里放不下这几尊佛,而且若是提审,还要去刑部,璃儿一个人在家,他可不想跑那么远。
楚子枫一干人见楚子阳没有即刻下令处死自己,心中皆是抱有一丝侥幸,当所有人都收押进监牢之后,楚子阳拍拍手去了太尉府。
太子妃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坐在冷宫的台阶上,这持续了接近一天的哀嚎声使她不敢出半点生气,生怕被人灭口,自己离不开这俩孩子,而这俩孩子也离不了自己。
当日头渐渐西沉,冷宫里的妃嫔们纷纷探出了头来,你看我我看你的,谁也不敢往外走去,但五脏庙的喊声迫使这些从没挨过饿的妃嫔们踏出了冷宫。
宫道上横七竖八的都是鲜血淋漓的尸丨体,从未见过这般惨状的妃嫔接连捂嘴跑到一边狂吐起来,有胆子大些的则是急急忙忙的往御膳房跑去。
皇帝虽没了,厨子应当还在,饭也是要吃的。
颖妃抱着受伤的楚子倓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太医院,太医院的太医早就都跑得没影了,她又不通药理,只能翻箱倒柜的去找金创药,等找到金创药时,楚子倓早就已经哭昏了过去。
她狼狈不堪地将药粉撒在楚子倓的伤处,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好似有人要与她争抢孩子一般。
将所有涉事之人收押完毕之后已经是深夜时分了,静影伸个懒腰,拖着疲惫的身子和楼里的兄弟们回了秦月楼,洛清阳和扶风也回了王府,却不见楚子阳和顾清璃几人。
一问冯三才知道今儿个王妃自离开之后就不曾回来过,王爷也是如此,想必从皇宫离开之后就直接去了太尉府找王妃了,兴许是为时已晚,便宿在太尉府了。
于是两人一合计,决定回房睡觉,这么长时间的骚动,早已身心俱疲了。
明启帝躺在床上,生不如死,他悔不该起兵造反,悔不该对凛王不公,悔不该猜忌凛王,悔不该将王涟漪推至佛门,悔不该信那陆子涵的话,将自己推进了地狱之中。
手上传来的疼痛早就敌不过心里的疼痛,他知道他输了,输得很彻底,他什么都没了!
曾经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温柔娴静的贤内助,那个乖巧爱撒娇的女儿,也已经与自己天人两相隔了。
眼角流下两行清泪,青玉上前替他将眼泪擦去,心中更多的却是鄙夷。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明启帝真是已经走到了那一步,尽管如此,也难以弥补他之前对王爷和王后所做的事情。
老了,终究都要油尽灯枯。
翌日清晨,楚子阳拖家带口的从太尉府回到了凛王府,他将寻找给明启帝下毒元凶的事情交给了秦月楼去处理,刘文洲和顾正潇主要去砍断和楚子枫有关联的一切官员。
楚子阳看着床上躺着的瘦弱的男子,嘴角扬起一抹笑,嗤笑两声之后,转而换上了无尽的冷漠。
“敬爱的父亲,皇帝陛下,你知道吗,你可是中了很久的毒呢,还不止一种,你看看啊,这就是你所信任的人对你做的事情,怎样,有什么感想要和孩儿说说吗?”
王涟漪被楚子阳支了出去,青玉也跟着离开,客房内只剩下楚子阳和明启帝两人,外加浓郁的药香味。
“那个逆子!!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明启帝没接楚子阳的话,而是用尽力气问楚子枫现在的处境,楚子阳冷笑一声,起身来到明启帝跟前,俯下身,附到明启帝耳边。
“大哥可是坐上过皇位的人,孩儿不过是个无权的王爷罢了,怎可能治得了大哥的罪,等孩儿将他做过的事情逐件查清,让丞相做好总结,再呈给父亲观赏,届时再做出决断也为时不晚。”
明启帝猛吸一口气,有些不顺畅,不小心被呛到,脸憋得青紫,楚子阳却笔直的站着,仿佛明启帝的生死与自己无关一般。
“也好,总得有个了结!”
明启帝大喘几下之后才缓过气来,他挣扎着在床上蠕动许久之后,将头靠在了枕头上,长吁了一口气。
“那么,现在就来算算你我父子之间的账吧!”
楚子阳坐回了桌边,依旧是支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目光闪烁的明启帝,在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后,露出了笑来,那是明启帝不曾在他脸上见到过的笑。
“璃儿,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说这里的事情交给夜白玄就好了吗?”
看着推门而入的人,楚子阳的声音温润如玉,与方才的阴鸷大相径庭,顾清璃白了楚子阳一眼,将手上的东西都放到桌边,让小绺去将银针浸泡在药水中,一会给明启帝施针。
“王爷,你难道不知道现在陛下死不得吗?若是陛下现在出了事,王爷你自然会落得一个杀兄弑父的骂名,到时候于你于书空,皆是不利。”
楚子阳如沐春风一般看着顾清璃教训自己,嘴角的笑怎么也藏不住,进来帮忙的青玉第一次发现原来王爷这般爱笑。
“本王自然知道,不过就是想让他多受点罪罢了,你也知道,就算他死了,也不能把厌离还给本王了。”
楚子阳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阵声响,楚子阳猛地站起身,迅速来到门边,推开门后便发现站在门口,双眼通红的王涟漪。
“你说厌离怎么了----!”
王涟漪伸手抓住楚子阳胸口,声泪俱下,就说这两年来楚厌离一直都是让洛清阳带信给自己报平安,却从未到安川来见过她一次,原来,竟是这样的。
她唯一得女儿,早就离她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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