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混账,即便天天混吃等死,这一辈子,只怕也是锦衣玉食的命。可她的峑哥儿不一样,爵位,上面有皇帝盯着,下有老夫人和侯爷看着,那都是燕岑和燕崇兄弟两个的,与她的峑哥儿是不相干。峑哥儿日后,说不准只能靠自己。就算还能靠着家里的荫封,但她的儿子,也不能变成燕崇那般的纨绔混账,她的儿子,定是要比那每日不务正业的混账,好上千倍万倍的。
宫里,倒是果真得到了些进贡的野味,永和帝也确实起了烤肉的兴致。
但急召燕崇进宫,却不全然是为了这烤肉,不,应该说是,主要不是为了这烤肉。
这烤肉,不过是为掩人耳目罢了。
燕崇收拾好,跟着魏公公进宫时,恰恰是早朝刚散的时候。
往日里,永和帝多会留几位臣工到他的御书房继续议事,今日却是让他们早早散了,独自一人,等在了御书房,等着谁呢?自然是燕崇。
燕崇倒也是熟门熟路的,径自跟着魏公公便到了御书房。
魏公公通禀后,便守在了外头,燕崇则独自一个人,进去了。
永和帝算得一代明君,他正值壮年,心怀大志,知人善任,即位以来,整个大梁,倒真算是迎来了太平盛世。
只是,不可能有永远的太平。
要想长治久安,作为帝王,便要常怀忧虑。
如今的大梁,看似海晏河清,可这平静的表面下,何尝不是暗涌处处,内忧外患?
永和帝与燕崇简明扼要说了几桩事,末了,才道,“你知道了吧?李家大公子与皇商季家的那桩亲事怕是要黄了。”
燕崇一早便猜到永和帝急召他进宫,多半是为了这事,心中早已有了章程,便是不慌不忙答道,“魏公公来传旨之前,刚听洛霖说了。”
“你怎么看?”永和帝坐于御案后,轻轻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都说外甥肖舅,燕崇与永和帝眉眼间,还真有两分相似。
都是轩眉铄目,外貌上,已是相似,那眉眼间,内敛的霸气,含锐的从容,敛刃的锋利,却更是如出一辙。
靖安侯常年领兵在外,世子燕岑十二岁,便被他带到了军中。
燕崇是幼子,年幼丧母,靖安侯无暇顾及,多是永和帝在照拂教养,他从幼时,便常出入宫廷。永和帝议事之时,便常将他带在身边,耳濡目染,他若还不像永和帝,便还真有些奇怪了。
永和帝疼他,却也欣赏他。用他,也教他。
譬如,此时。
燕崇眼底掠过沉思,皇舅舅想由李家着手,整顿吏治,偏偏,李正阳此人,谨小慎微,很少留下把柄。好不容易,皇舅舅推波助澜,步下季家这枚棋子,却没想到......如今却是废了,皇舅舅心中自然是恼火。只是......“季家未必就看破了此局,只是商人重利,却也敏锐,大抵,季家还是有聪明人,看出此举不妥,因而,悬崖勒马了。”
“季家的聪明人?怕就是季家那个在博文馆念书的季岚庭了吧?说起来,你与他还算得同窗,对他可了解?”洛霖都能查到此事与季岚庭有关,又哪里能够瞒得过永和帝?
“皇舅舅也知道,我本就甚少上博文馆去,何况,季岚庭在学二,我在学三,平日里,甚少有交集,何谈了解。只是,听说,此人在博文馆中并无什么建树,上课之时,多是蒙头大睡,只散学后,却又大方邀酒,与博文馆中不少人都有些交情。”
“什么交情?酒肉交情吧?你那么喜欢喝酒,难不成,就没有与他喝过?”永和帝笑睐他。
“什么都瞒不过皇舅舅,这酒,自然便也是喝过一两回的。但交情嘛,也如皇舅舅所言,酒肉交情罢了,实在算不得深入。”
“你倒难得实诚。”永和帝嗤笑道。
“皇舅舅您的耳目无处不在,我在您跟前狡辩,那不是多此一举吗?倒还不如坦率一点儿呢。”燕崇嘻嘻笑。
“少在朕跟前嬉皮笑脸的。”永和帝却是板着脸斥道,只绷不到一刻,那脸又变了,“你呀你,说过多少次了,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把身子当一回事儿。那酒,小酌怡情,大饮就伤身,能少喝便少喝了,只你总不听。看来......也该找个人管管你了才是。”
燕崇终于怕了,“皇舅舅,我还未及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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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有约
“瞧你那点儿出息?功不成名不就,凤京城中,你那纨绔的名声都人尽皆知了,你想娶,还未必就有人敢把女儿嫁给你呢。”永和帝斥道,但这话也只有他自己能说,若哪个敢到他跟前说一句燕崇的不是,只怕,他就要立时翻脸了。
“你还是先将朕交代给你的差事办好了再说。季家可不止打消了与李家联姻的心思,朕这里得到的消息,季家已经在着手缩减产业了,也是那季舒玄的主意。你对他了不了解的,也不重要了,朕已是笃定,季家这个儿子,是个假草包,真聪明。不过,朕原本的目的,也不是他季家。他们知道树大招风、财不露白的道理,自己个儿收敛了,那朕也没有捏着不放的道理,这步棋,算是废了。”
永和帝语调中带着两分感慨,燕崇听得目下微闪,怎的,这么巧?他连着撞上两次,裴锦箬与季舒玄私下见面,季舒玄和季家便接着来了这么许多动作?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若说季舒玄是个聪明的,他早先都干嘛去了?为何非要等到与裴锦箬见面之后,才横生了这诸多波折?
“这步棋一废,朕早前的诸多布置,也都要从头来过了。你还得给朕想个辙,这吏治,朕是非要整顿不可。你可明白?”永和帝虎目一凝。
燕崇赶忙醒了醒神,“晙时明白了。”
“另外,季家还得查一查,若是果真没什么,那也倒罢了,就怕这当中,还有些内情。尤其是那个季舒玄,也给朕好好查查。”疑心季家突生变故的,还有永和帝。
“是。”燕崇恭声应道,他要查的,又岂止他季舒玄一人?
“阿嚏!”好不响亮的一声,裴锦箬有些困惑地揉了揉发痒的鼻头,这莫不是有人在背后骂她呢吧?
“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着凉了?”陈嬷嬷忙凑上前来,关切道。
今日临出门时,红藕没能起得来身,去问了才知,红藕昨日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脏东西,上吐下泻,闹腾了整整一宿,今日,人都快脱形儿了,哪里还能随着往博文馆去?
裴锦箬允了她在家养病,还让人去请了大夫来给她看病,本是打算就带了绿枝出门的。
没想到,陈嬷嬷却是毛遂自荐,说是今日红藕病了不能去,她只带着一个绿枝,到底怕是不够用,便要随着她一道出门。
裴锦箬虽然有些意外,倒也没有拒绝,无可无不可地应了。
这便是此时此刻,陈嬷嬷之所以与她同乘一车,往博文馆去的因由。
听了陈嬷嬷的问,裴锦箬放下揉着鼻头的手,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打打喷嚏也没什么,通泰。”
陈嬷嬷见她都说了没事,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略有些讪讪道,“这眼看着天气要凉下来了,姑娘要多注意添减衣物,莫要着凉了才好。”
“多谢嬷嬷挂心了。”裴锦箬笑微微应道,“嬷嬷这些时日,怕也操心着丹朱的亲事吧?我听说啊,嬷嬷这些时日都在相看各家管事家能干的儿子,看来,我得先给丹朱备着一副嫁妆才是了。”
裴锦箬淡淡带笑的一句话,却是让陈嬷嬷心头一紧,偷目望去,却见着裴锦箬笑语晏晏的模样,不由地便是垂了眼,牵起嘴角笑道,“那老奴便先替丹朱谢过姑娘慷慨了。”
“那......我便等着丹朱那一杯喜酒了,我虽喝不成,却能让绿枝和红藕她们一并去沾沾喜气。”
“是,是。”陈嬷嬷扯着嘴角笑应,垂下头,额角,却微微有些汗湿。
她相看之事,本是偷偷的,就怕丹朱知道了会闹腾,却不想,丹朱还是知晓了。那一次,还真闹腾了一回,险些,丹朱连她这娘也不认了。
她这几日,已是暂且将这事儿歇下了,这三姑娘今日却突然提起,是她消息闭塞到如今方知,还是有别的深意?
陈嬷嬷不得不往坏处想,如今的三姑娘,她是越发看不透了。
而看不透的人与心,往往总是让人莫名忌惮的。
裴锦箬说完那一句,便是转过了头,望着车窗外的市井百态,好似看出了趣儿一般,看得专注,竟再未转过头来,瞧陈嬷嬷一眼。
陈嬷嬷的一颗心,原本有些惶惶然,她望着裴锦箬的侧脸,一只手,紧紧掐在一处,那指甲嵌进掌心的疼,一点点传到脑里,倒是让脑子跟着清明起来。
陈嬷嬷狠狠一咬牙,心,一点点狠了起来,便也再不怕了。
在博文馆中,倒是安安稳稳过了一日,没有再生波澜。
散学时,裴锦枫却并未如同前些日子一般等着她,边上有个人带话,却是个裴锦箬不怎么认识的小厮。“裴三爷今日有约,便不与姑娘同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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