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光倾泻下来,让他忍不住闭了下眼睛。
谢清已经叫起来:“芳草,过来倒茶……”看向戚星枢,“表哥,你渴吗?”
想说的话没说成,完全被打断,戚星枢看一眼倒茶的芳草,与谢清道:“之前的事朕答应你,可还有别的要求?”
答应不吓她了吗?
这么容易?他怎么能一件事一件事都答应了呢,这样她会把头都想秃的!
谢清道:“别的,我要考虑一下。”不能随便再开口。
戚星枢站起来:“行,下回你最好一次说完。”
“哦……”谢清心想,这不可能,万一他都答应,她不是完蛋了?她就得慢慢说。
看着就不是听话的样子,戚星枢脸色一冷,但想到她刚才为了安慰自己钻入被子,他的目光又忍不住变得柔和。可能谢清是他命中的克星吧,能让他难过,也能让他欢喜。所以他愿意等,不过他不会允许她嫁给别人。
虽然刚才舅父说,假使谢清有心悦的男子,希望能下旨赐婚……戚星枢心想,倘若有这样的人出现,他会让这个人知道他这天子的心意,他倒要看看谁有胆子敢接受赐婚。
他转身离开。
知道谢清脚受伤了,孟玉梅过来王府探望,谁料竟不像以前进出自由。
看着门房的小厮,孟玉梅未免恼火:“你们不知我是谁吗?”
“夫人,此乃是老夫人的意思,小的们也没有办法。”
老夫人不让她进王府了?孟玉梅的心直往下坠,这比她想象的要严重,怎么说,她也是谢修远的生母!
“那你们去禀告一声,说我有事想求见老夫人。”
上房。
老夫人听到她的名字眉头就皱了起来,之前她本想摒弃前嫌,与人为善,但孟玉梅做的这件事实在让她无法接受。明明孙女是假的,孟玉梅竟然不告知,让他们一直蒙在鼓里,把个莫名其妙的人认作孙女,最后还差点害了姜悦娘。
她一点不想见。
季嬷嬷道:“定然是与姑娘有关。”
对,孟玉梅此番过来应该不是为看她,老夫人沉吟:“去告诉清儿,问问她的意思。”
毕竟是孙女的亲生母亲,她不能替她做主,反正谢清这孩子聪明有主张,想来会处理好。
门房就去传话。
芳草道:“是老夫人吩咐的,问姑娘想不想见。”
此事在她预料之中,孟玉梅这种性格没那么容易罢手,果然找上门来了。谢清心想,怕也避不了,就算这次不见,下回她肯定还要想办法来接近自己,不如就此说清楚。
她让芳草去迎接,自己却坐着没动。
孟玉梅行到门口,心里有几分激动,到底是她生的,不至于如此无情,她整一整衣衫进去。
“清儿。”一张口,竟是饱含深情,她看着谢清,眼角泛红,“这十七年,为娘每一天都在想你!连做梦都梦到过无数回,可惜你在为娘心里一直都是那个小小的孩子,为娘不知你竟会生的这等样貌,与你错过。”
好感人啊,谢清道:“难为你如此挂念。”
语气冷淡,孟玉梅身子一僵:“清儿,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初为何没有找你,其实我派出去许多人手,奈何你被姜姐姐抱走了,他们无功而返……”
怎么,还想挑拨她们娘儿俩的感情?
谢清挑眉:“你还是省省吧,我今日见你,只为跟你说一句话——你是生了我,但是我与你全无感情,日后也不必想着培养,我的娘,此生有且只有她一个。我奉劝你,以后别打我主意,我绝不会认你!”
这话像冰冷的水泼下来,让孟玉梅措手不及。
“清儿……”
“送客。”谢清说得畅快淋漓,已经无话好讲了。
孟玉梅极为难堪:“清儿,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伤,你不认我不要紧,你与姜姐姐的感情我能理解,只希望你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可惜谢清早看穿了她的为人,不会相信:“你已经看过了,我的伤无碍,请回。”
芳草与芳林上去送客。
此前还觉得她不会对自己无情,原来是一厢情愿,孟玉梅心想,还不如不来,白白受这屈辱!
既然谢清不认她,也罢了,幸好她还有谢修远这个儿子。
孟玉梅告辞而去。
过得几日,便是清明。
谢清的脚伤也好了,谢峤跟她说要带她去祭祖扫墓,对外正式宣告她为谢家千金。
这消息在路上就已经传开。
骑在马背上的周元昌与周立山道:“父亲,真是奇闻,原来连姑娘是敬王的亲生女儿,我就说呢,怎么连清长得那么好看,原来她跟谢公子才是龙凤胎!”
“是吗?”周立山摸摸下巴,“难怪我上次认错,不过敬王也太糊涂了,女儿都会搞混。”
他这样的人不应该啊!
周元昌一门心思都在谢清身上:“父亲,谢家的祖坟在何处?”
“就晓得这些事,”周立山啪得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你怎么不想想,为何你的副指挥使还没下来?”
“可能是皇上过于忙碌。”戚星枢不是一个举措一个举措的实施吗,衙门官员忙得跟陀螺一样,就连父亲也不得清闲,“所以应该是忘了吧?父亲要不要去提醒下皇上?”
会是如此吗?周立山有点疑惑。
他也不敢去提醒戚星枢,便道:“我与你一起去见敬王。”等下暗示下谢峤,看看他怎么说。
周元昌答应。
父子俩先行祭祖之后,随后就去找谢峤。
此时谢清正跟谢修远跪在坟前磕头。
比起谢清,谢修远更为激动,他第一次来祭祖,叩拜祖先,神情格外的虔诚,还亲手烧纸钱。
风把灰吹得四处飘散。
“清儿,你要不要也烧一点?”谢修远递给她。
“好。”谢清蹲下来,把纸钱放在火堆里,暗暗祈祷,如果祖上有灵,可要保佑她嫁个心悦之人,千万不要被迫嫁给戚星枢……这可能是她现阶段最为操心的事。
看她嘴里念念有词,谢修远莞尔:“在说什么?”
“不能告诉你。”谢清调皮的一眨眼,又道,“哥哥也可向祖先许愿。”
原来是许愿,谢修远心想,那他希望谢菡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她现在魂不守舍,好像傻了一样。
两个人各怀心事烧着纸钱。
就在这时,周立山父子来了。
谢家也祭祖完毕,谢峤便去与周立山说话。
看长辈们去了一边,周元昌当然不放过机会,眼见谢清走去看春日开放的桃花,他紧跟上来。
远处,也有公子在注意谢清,他不能落后。
“谢姑娘,”周元昌打招呼,“你喜欢看桃花吗?”
这是来搭讪的,谢清道:“此处也只有桃花可看。”
荒郊野外的,没有别的花种,不过此地桃花是真的开得好,一片一片宛如天边瑰丽的晚霞。
“如果是看桃花,西边的更为茂盛。”周元昌笑着道,“我有次打猎往那边探路发现的。”
“你是骑马去的,你让我走路去?”谢清睨他一眼。
目光清透,却勾人魂魄,周元昌的脸腾得红了,讪讪的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不过谢姑娘也可坐车去,我骑马在前为你引路,你看如何?那处不止桃花美,还有条溪流……”
他越说越急切,谢清想笑,暗道该怎么拒绝他呢?
祖母与父亲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怎么他还不明白?可见此人还是太过迟钝。
“太远不便。”她正要让周元昌离开,却见天上突然飘下细雨,这三月的天,说变就变呢。
“芳林,你快去车上拿伞。”芳草吩咐。
周元昌听了灵机一动,飞快的解下身上的轻披风:“谢姑娘,不如你拿这个挡挡吧。”
她怎么能要?
谢清自然不肯。
前方此时也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人走得极快,等他们抬起头,已经行至跟前。
看清楚来人的脸,周元昌腿一软,马上跪下来:“参见皇上。”
戚星枢心想这蠢货居然还给谢清献殷勤,他没有搭理周元昌,而是伸手轻触了下谢清的头发:“都湿了,也不找处地方躲雨?”
那动作是很亲昵的,周元昌偷瞄一眼心里嫉妒极了,心道表兄妹便是不一样,如果他是谢清的表哥,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谢清早就喜欢上他了,想着,又觉得何处不对。
谢清倒是没有在意,比起抱她亲她,这摸头发的动作简直可以忽略,她道:“芳林已经去取伞了,等会就过来……表哥怎么会来此地?不需祭祖吗?”
“我已经祭过了,”戚星枢接过砚田手里的伞,为谢清挡雨,“我为何过来,你不清楚吗?”
不说声音极其的温柔,光是这动作就让周元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个杀人不眨眼,提起就让人胆寒的戚星枢,居然会亲自给一个小姑娘撑伞?周元昌再迟钝也明白过来,原来戚星枢真的对谢清有意,他脸色一下惨白。
他可是两次都被戚星枢撞见了。
第一次,戚星枢打飞了他的纱灯,那这第二次……周元昌心里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