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刘氏金银足够,足够让那些狱卒铤而走险,这才不至于让广平郡王夫妇死后变成孤魂野鬼。
木宛童听她说完事情原委,当即利落的跪地,双手交叠在额前,与刘氏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刘氏哪里敢受她如此大礼,当即扑通一声跪下,欲将木宛童扶起,却被她挣开了。
“嬷嬷,您此举于对我和予南来说,无疑是再造之恩,还望嬷嬷受了此礼。”
刘氏眼泪决堤一样,扑过去搂着木宛童,泣不成声“郡王仁慈,老奴受尽王府恩惠,就算肝脑涂地也要报答恩情,可怜您与予南世子,遭此大难!”
木宛童被她带着,不免也有些伤感,却只是眼眶微红,轻轻拍了拍刘氏的脊背
“嬷嬷放心,世上的人什么样儿,老天都在上头瞧着呢。父王未曾做过谋逆之事,老天爷也看得清清楚楚。何况还有外祖和舅舅他们,会有一日平冤昭雪的。”
只外祖父一家被贬陵阳,陵阳至邺城千里之远,长途跋涉,来回要耗费半年之期,实在难以援继,平反之路艰难坎坷。
木宛童想着,应该当面答谢夏侯召的,无论夏侯召是有什么目的,但的确是有恩于她。只是天色晚了,难免多有不便,便想着第二日一早去见他。
虽然她现在吃的用的都是夏侯召的,但到底谢人不能空着手去,正赶上山楂应季,她便做了桂花金糕送去。
酸酸甜甜又红彤彤的,上头点缀着少许金灿灿的桂花,酸酸甜甜的开胃健脾。
夏侯召爱吃甜食点心这个小癖好藏的极为隐匿,除了他自己,旁人都晓不得,木宛童也是赶巧,正撞在他那不为人知的点上。
木宛童将桂花金糕端正的摆放在夏侯召前面,郑重的谢过他,抬眼就瞧见夏侯召用小银叉子叉了块金糕送进口里,神色隐约透出几分满意来,全然未曾在意她的道谢是否真诚。
木宛童见他这副模样,有些不知所措,她没见过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竟然什么都不说,那她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出口?
夏侯召见小丫头站在那里不动,难得有些呆呆楞楞的,像是林子里的小狍子,他忍不住搓了搓手,想摸!
忍了忍,便又叉了块儿金糕
“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罢,我为你安排,不是只图你一句口头上的道谢。”
木宛童听他开口,反倒脸上一红,斟酌了一番,期期艾艾的开了口,拉着长音,声音难得不复清灵,软糯了几分
“我虽心里万分感激您,但昨日那些人送来之后,我反倒开始慌慌不安,一来觉得受之有愧,二来见了他们反倒伤怀,想起家中旧日光景。”
“那你怎么想的?”夏侯召已经将那金糕不知不觉食了一半,木宛童也忍不住将目光扫向那金糕,复又飞快移开。
想来夏侯召是极为喜欢金糕这种东西的,她一面想着,一面又为难的开了口“这提议虽不识好歹,但却是我的肺腑之言。我用不得这么多的人伺候,只留几个便好,剩下的留在正院做杂役也好。至于刘嬷嬷,我想求您,放她出府颐养天年。”
说罢,她将头低低的埋下,纤白的手指羞恼的抓着裙裾,她提的这个要求着实无理取闹。不说枉费了夏侯召替她寻人的一番苦心好意,二来这些人论理都是夏侯召买的,她妄加干涉,实在有些可耻。
但她的确不需要这些人伺候,人多了反倒让她惶惶不安。刘氏与她有恩,她厚着脸皮,想要给她谋挑出路。
夏侯召已经将最后一块儿金糕吃完,他顺手将小银叉子扔进盘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未说可还是不可,只是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你怎么不求我销了你的官奴籍,放你和你弟弟出府呢?还有,你昨日怎么不拒绝呢?”
木宛童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坦言道“我与予南的身契都在龚氏那儿,若要销籍自然要取身契。您本就与龚氏不和,她断不会轻易让您得了身契。若您为此应了她什么无礼的条件,或又起了什么冲突,我实在心有愧疚。
至于为何不是昨日拒绝,我想着,总不能在人前拂了你的面子……”
夏侯召心里滋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她都如此境况了,反倒还在担心他的利益。现在明摆着他纵着她,她竟也不会顺杆往上爬,真是笨死了。
沈家和广平王府就教出这么一个小傻子?
他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些。”
木宛童向前试探着走了一步。
“你再近一些。”
木宛童又迈了一小步,二人隔了不足半丈。
夏侯召失了耐心,干脆起身拉了她的手,向自己这边拖过来,最后二人间仅隔了道书案。
木宛童被他牵过的手像是火烫了一样,烧的她脸也浮起红晕,慌乱甩开了他的手。
夏侯召捻了捻手指,细细滑滑的,就是瘦了些。“你抬手。”
木宛童那股子羞恼劲儿还未过,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乖巧的抬了手,手心向上。手指纤细白嫩,指尖圆润泛着粉色,像是藕一样。
夏侯召将那装金糕的小银盘稳稳的拖在她手上“你只管舒心就是,旁的都由我来,再去做盘金糕,要多糖的。”
“乖……”他见木宛童木头一样愣住,脱口而出,这下两个人都彻底呆住了。
木宛童抱着盘子跌跌撞撞的转身跑了出去,她终于明白夏侯召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了!夏侯召是把她当女儿养了!跟她爹一样,只要乖女儿舒心就好,剩下的爹来做!
瞧吧,这不就是一模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夏侯召“我觉得我刚才说错话了,我怎么能对大灯笼说那种话!”
木宛童“我觉得我这个年纪做夏侯召的女儿有点不合适!”
第十五章
木宛童和夏侯召说完之后,他倒没说同不同意,只是第二日便动作麻利的将人都安跑出府了,就近送去了庄子里,如正常百姓般劳作耕种,嫁娶生子,总比在府里看人脸色伺候人要舒心许多。
刘氏舍不得离开木宛童,又惦念她身体,寻死觅活的不肯离开,木宛童无法,只好依旧留了她在身边。
刘氏照看木宛童十余年,自是清楚她的习惯癖好,方方面面都安排的妥当。
夏侯召还记得他向木宛童要的多放糖的金糕,派了人来催。刘氏心疼木宛童,将她赶去歇息,自己去了小厨房熬金糕。
木宛童想着,刘嬷嬷的手艺比她的好,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不好在刘嬷嬷面前班门弄斧,便也不坚持,只反复叮嘱刘嬷嬷多放些砂糖。
夏侯召一吃便尝出来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当即生了闷气,不肯再动一口,他也不晓得这气是从哪儿来的。
连着几日,见着什么都觉得不顺眼,今儿看着窗台上的花瓶挡了光,明儿又觉得堂前挂的字画老旧发黄,连带着手下的人没少遭殃。
龚氏眼巴巴的等着族里长老写完折子递上去,折子递上去了,又巴巴等着宫里传圣旨改换世子,一日复一日的,心焦气躁,头发险些都急白了。
夏侯銮反倒气定神闲,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按常理来说,这样的情况若搁了平时,庞氏早该着急上火,背地里哭夏侯博不成器了,这次反倒奇怪。她心里十分矛盾,一面想要自己的儿子成为人上人,一面想起夏侯銮又不免的脸红,甚至有时候觉得夏侯銮成为世子也并非不可。
但这想法刚一冒头,就被她狠狠压下去,她怎么能这样想?但无论她怎么说服自己要如往常一般为夏侯博筹谋,心底到底也是埋下了犹豫的种子。
多少人都在抻着头,等着夏侯召落魄,宫里终于来人了,是皇帝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李福英。
龚氏激动的手都在抖,她好生打扮了一番,带着阖府上下的人匆匆忙忙去了府门前。夏侯銮也免不得激动,叫人设香案,好接圣旨。
李福英被平城侯府的阵仗吓了一跳,心里直犯嘀咕。
他抻着脖子,三角眼穿过茫茫人海四处搜寻,一甩拂尘,尖着嗓子问“夏侯将军呢?世子呢?怎么不见他人啊?”
龚氏捧了笑对他“公公,召儿心里不痛快难免是有的,您别同他一般计较,宣旨就是!”
李福英眼珠子一转,忙的殷切问道“不痛快?怎么就不痛快了?可是谁给咱们将军脸色看了?”
“他自己不争气,顶撞长辈,坏了名声,惹得陛下废他爵位,怎么能是别人给他气受!都是他自作自受!”龚氏语气不大高兴,又催促李福英赶快宣旨。
夏侯博十分不屑的瞥了前方志满意得的夏侯銮和龚氏一眼,心里狠狠呸了一声。庞氏暗暗拉住他的手,劝他千万不能放肆。
李福英现在回过神来了,合着这一家子都以为他今儿来是宣读废夏侯召世子之位的圣旨的!他看了龚氏那副急切的嘴脸,心里不屑,也不肯摆出一个好脸色来。
自打夏侯召回来之后,陛下心里一直记挂着夏侯召,这是他们这些近臣都知道的,陛下随心所欲惯了,怎么可能因为这些人的话就废了夏侯召的世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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