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沉下去,道:“立刻找。”
这道谕令一下达,整个东临又是不眠之夜。
而对华云晏来说,今晚也是个不眠夜。
她好不容易到了英亭村,天已经全黑了,这才知道老翁说的“远些”是什么意思——实在是太远了。
她下了小舟,问老翁:“这里最近的客栈是……”
老翁哈哈一笑,说:“小女娃应该不是北境的人吧?我们这儿除了大城有客栈,镇或者村里头,怎么会有客栈?”
华云晏心想也是,也笑了笑,说:“我是从上京来的,一时还不大习惯。”
“上京好啊,多么富饶,怎的想到跑到北境来?”
“家中探访亲戚……”
两人一边聊着,老翁一边将船栓起来,见华云晏形单影只的,说:“若是今晚实在不知道去哪,且来老朽的小舍里歇一晚吧。”
华云晏正愁没地方去呢,连忙说:“多谢阿伯。”
老翁脱下斗笠拿在手中,华云晏借着月光,只觉得他轮廓刚毅,目光如炬,再一想,一个小村的人,方才能立刻发现她穿的是军服……
她大胆猜测,问道:“阿伯以前也是从军之人么?”
老翁一愣,叹了口气,说:“很多年前的事啦,哦,我姓刘,你可以叫我刘伯。来,走这路小心点,石子多着呢。”
华云晏连连应是。
英亭村内,虽然现在入了夜,但村口老树下仍有老人围在一起下围棋,看棋的人举着火把,虽说观棋不语,但还有几人忍不住交头接耳,评定两三。
刘伯摇摇头,说:“这群棋痴。”
有人见刘伯回来了,举了举手上的火把权当招呼。
进了村里,屋舍俨然,偶尔有犬吠声,还有几个小孩提着灯笼嘻嘻哈哈走在路上,一看刘伯,停了下来打招呼,又很好奇地看着华云晏。
华云晏朝他们轻轻一笑,却把小孩们吓得四处散开。
刘伯说:“他们都小,除了见过村里的人,再没见过其他人,难免觉得新奇和害怕,你别见怪。”
华云晏摇摇头,说:“是我惊吓到他们了。”
刘伯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到了。”
他们两人停在一座小茅草房前,房内有橘黄色的烛光,透着点点温暖。
华云晏随着刘伯的脚步走了进去,屋内,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正在缝补一件衣裳,她抬起头来,脸上虽然有些皱纹,但不难看出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坯子。
“回来了……”她放下衣服,目光放到刘伯身后的华云晏上,问,“这位是?”
刘伯说:“上京人氏,是个小女娃,我今天渡她来英亭村,她没处去,我叫她先来我们家歇歇。”他说完,对着华云晏说:“这位是拙荆,你叫她刘婶就行了。”
华云晏立刻甜甜笑道:“刘婶,我姓周,您叫我周晏就行了。”
“原来如此。”刘婶拉着她坐下,瞧着很是合眼缘,问,“那你吃晚饭了没?”
华云晏还没回答呢,自己的肚子就“咕咕”叫了两声。
刘婶一笑,说:“你等着,我给你拿些玉米。”
吃了块玉米,刘婶给华云晏安排在了耳房睡觉,临走时,她还给她端来盆水给她稍稍洗漱。
华云晏躺在土炕上,缓缓松了口气。
她很困很累,但一闭上眼睛,她就想起各种各样的事,许氏厌恶的目光、皇帝皇后那假惺惺的笑意、胭脂担忧的神情……
林林总总,最后浮现在脑中的是宋澜的一声冷笑:
“躲我?”
她一吓,拍了拍胸口,想,要是可以,她也想回客栈那张舒服的床上啊,但是这一切不是她选的。
这么想着,她放心地松了口气,如果被宋澜找到了她,反正不是她要逃的,宋澜难不成还能责怪她?
但,要是宋澜一辈子找不到她呢?
从一开始她就隐隐约约有这样的想法,此刻在黑夜里,这样的想法忽然强烈起来——假如宋澜一辈子找不到她,那会是怎么样?
她越想越没睡意。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她明白了,脱离了教授的滤镜,王爷他,仅仅是王爷而已。
华云晏抓了抓头发,小小叹了口气。
东临。
夜越来越深,一群人举着火把从街巷走过,一个侍卫翻开了草丛,看到了一具已经凉透的尸体,连忙唤人来看。
老伍来认人,说:“王爷,这就是那车夫!”
只看那车夫被人割喉后藏在了草丛里,割喉之人手脚利落,还弄了些尘沙盖住地上的血渍。
如果不是今晚连夜排查,估计也得等第二天中午之后才可能有人发现。
车夫的尸体被人抬到担架上,宋澜半蹲着查看他脖颈的伤口。
周寅站在宋澜身边,半口气不敢喘。
直到搜查的人返回,禀报说没有在四周再搜查到什么尸首,宋澜这才缓缓站起来,道:
“继续找。”
周寅观察着宋澜的神情。
他虽然从头到尾都从容不迫似的,但是周寅察觉到那眼中在翻腾的情绪,绝不温和。
宋澜回过头对周寅说:“此刀法,一剑封喉。”
周寅暗暗心惊,说:“难不成,是狄国的王子?”
夜风细细碎碎的,带着点点呜咽声。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我终于复活了!
感谢潇潇的地雷,么么扎!
第30章 英亭
这一夜就这样囫囵过去。
第二天,外头刚有点声响,华云晏就被惊醒了,她睡得很浅,此时脑袋有点昏沉,微微拉开窗看外头。
原来是刘婶起来打水的声音。
华云晏揉了揉眼睛,也跟着起来了,她整整身上的衣服,推开门,问刘婶:“婶儿,有哪里需要我帮忙的么?”
刘婶说:“小周姑娘就睡着吧,昨天赶了一天的路,怎么不好好休息?”
华云晏转了转手臂,活动身子,笑着说:“我不累。”
路上是早起干农活的村民,一个个提着榔头、带着装了吃食的篮子,往村外走去,好一阵热闹,他们都是趁着最后一次秋收,要将田地里的玉米收回来。
这种带着民俗氛围的感觉很是久违,华云晏不由看着那些村民的身影,刘婶看她发呆,就拿了玉米馍馍,让她来吃。
华云晏问:“阿伯呢?”
刘婶说:“一大早就出去摆渡了,估计会晚点回来。”原来东明湖很大,以摆渡谋生的人也不少,那天华云晏到的岸边,只是东明湖小小的一角,也是凑巧,她才能搭上刘伯的船。
华云晏问:“这里种的都是玉米吗?”
刘婶说:“对,也就玉米白菜之类的种得好些,其他的都太挑地了。”
华云晏点点头,吃了点馍馍后,跟着刘婶再做了点简单的农务,倒是刘婶一直客气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
“小周姑娘不必这么客气……”
华云晏将手上的白菜放下,问:“怎么了?”
刘婶有点不好意思:“昨个儿我家那老头子,多收了你四枚铜板!往常他摆渡,有一个铜板就不错了……”
“我知道后真是气急了,你放心,昨晚我骂过他了,让他今天还你几个,我们不能做这么没有道义的事。”
原来昨晚上,刘伯之所以让华云晏来他们小屋落脚,是因为他看华云晏实在实诚,怕她人生地不熟的,被他骗了一次,还得被别人继续骗。
倒是刘婶了解刘伯,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带陌生人回来,夜里盘问下才知道原委,自己做了一辈子老实人,哪做过坑害小姑娘的事啊?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要知道,一个铜板就能买七个玉米了!
昨晚上刘婶好好骂过刘伯后,今天就来找华云晏坦白。
华云晏一愣,心里没因为刘伯抬高价的事而觉得不适,反而因为刘婶的朴实而笑了。
这里地儿虽小,人却朴实得很,其实昨天她也知道五个铜板的要价高了,但她着急,自然不会想着讨价还价,现下说:
“不用还了,昨晚我也在刘婶这住了一晚,因为暂时不知道要往哪边去,所以可能要多叨扰几天……”
刘婶连忙说:“这好这好,小周姑娘就先住在我这儿吧!”
住处暂时定了下来,刘婶又说:“既然要多住几天,我就把一些以前穿的衣服给你换着穿,怎么样?”
华云晏笑眯眯的,说:“好。”
等吃完早餐、做了些农活后,刘婶还专门给华云晏烧了热水让她洗个了澡。
她换了身刘婶以前穿的衣服,衣服是粗布的,也不太合身,就像她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似的,只看那面容昳丽,倒也动人得很。
她把袖子拉起来,露出半截洁白的手背,等头发干了,她随手扎了个马尾。
刘婶一看到这样子,顿时惋惜:“你长得这样好,这头发这么弄可不好,来,我帮你梳一个。”
华云晏摇摇头,笑道:“不用了,我觉得这样舒服。”已经很久没有扎马尾了,她轻松地拢了拢头发,心里一阵感慨。
就看刘婶把那洗澡水提起来起来,要往屋外搬,她连忙说:“我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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