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依着当年陪魏千珩来过这里的记忆,带着初心带到皇陵右侧,隔着一段距离,隐隐看到一片被树荫掩盖着的高墙大院。
若是没猜错,公子与安宁就是被圈禁在这高墙院子里。
看着近在咫尺的幽冷院落,长歌心里五味杂陈,近乡情怯的她呆在当场,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姑娘,这个时辰里面的人早就睡着了,奴婢悄悄带你进去罢。”
初心好奇又兴奋,却被长歌拦下。
“不要大意,这院子外面只怕有看守之人,万万不能被他们发现了!”
一想到就可以见到多年未见的妹妹,甚至是……他,长歌激动得全身止不住的打颤。
“姑娘,相信奴婢,不会被人发现的。”
说罢,初心一把抓住她,足尖朝地上轻轻一点,身子如轻灵的夜鸟,携着长歌,朝着前面漆黑幽冷的院子掠去。
两人落到院子的后院里,一眼看去,这院子前后两进,但屋舍众多,长歌却不知道妹妹安宁住在哪里。
深夜的院落里一如皇陵般死气沉沉,寂静无声,也不见半点灯火。
一间间的找过去自是不可能,惟今之计,只能找个人问一问。
两人脸上皆蒙着黑布,身上也是黑色劲衣,一看之下,就像两个小毛贼。
转过一道天井,前面却有一间偏僻的西屋亮着莹莹的亮光,长歌心里一紧,与初心摸了过去。
可是,不等她靠近,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瘆人。
主仆二人吓得不由连连后退,藏起身子。
而一下刻,长歌却被喊叫声里的名字惊得全身僵住。
“啊……青鸾……你个贱人、不得好死的贱人……你岂敢这样对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见公子!”
初心也听到了青鸾的名字,惊喜的回头看去,却见长歌呆滞的站着,眸光一片震惊。
青鸾是安宁入了鹞子楼后改的名字,每个鹞女进楼都会改名,只不过惟独长歌的名字是公子亲赐的。
长歌先前告诉过初心,她们要找的人叫青鸾,所以初心欢喜的小声道:“姑娘,看来我们要找的人确实在这里……”
不等长歌回话,那屋子隔壁的灯火亮起,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提着灯火出来,朝着那屋子里走去,接着传来斥骂声。
“疯婆子又开始半夜发疯了。你以为你喊破嗓子公子就会来见你吗?呸,公子说过,你做出那样的事,公子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你。”
另一道声音也道:“青鸾小姐说了,要留着你的贱命慢慢折磨,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罪没受够之前,你休想早一刻解脱!”
语落,两位姑娘估摸着对那人继续行刑,顿时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让人毛骨悚然!
初心虽然艺高,却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场景,不由胆怯起来。
长歌却定定的看着那房子,眸子里暗流涌动,双手紧握成拳,牙关也不自禁的咬紧。
下一刻,她终是松开紧握的拳头,对初心小声道:“走吧,去前面看看,她应该住在前院。”
从方才听到的信息里,长歌暗忖,婢女们都尊称安宁为青鸾小姐,且那人都落在了她的手里受她的折磨,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年她跟在公子身边,公子一定对她极好,才会这样宠着她。
这样一想,她心里放心不少,与初心往前面去找安宁。
可是,不等她们动身,又有几个年龄稍大的丫鬟提灯过来,一个个面容凝重,对方才进屋的两个丫鬟道:“两位妹妹今晚且饶过她吧,前院传来话,公子的死敌进陵了,不要再闹出动静。”
此言一出,那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长歌却震住了——死敌!?那不是魏千珩吗?
他也来皇陵了?!
长歌被这个消息惊得五雷轰顶,脑海里浮起五年前喜堂上那可怕一幕来,顿时全身如坠深渊,心口都害怕得麻木起来。
天下人都知,魏千珩与公子是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当初魏帝也是为了隔离两人,才不得已将公子关进了皇陵。
可如今魏千珩漏夜进陵来见他,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为了她的事来的。
如此,若是让两个男人发现她此刻就在皇陵内,只怕五年前那场可怕的血雨腥风会再次发生,届时,又会是闹得山崩海裂……
想到这里,她全身一阵哆嗦,对初心颤声道:“快走……我们快走……”
可话音未落,她的小腹处却传来刺痛,身子控制不住的往地上跌去。
“姑娘!”
初心一声惊呼,连忙扶住她的身子,“姑娘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们快走!”
长歌忍着腹中的阵阵刺痛站直身子,催促着初心快离开。
可是来不及了,初心方才那声惊呼惊动了院子里的人,那几个丫鬟立刻提灯冲出来,厉喝道:“何人擅闯皇陵?”
初心扶起长歌往外逃,可那些丫鬟并不是普通的丫鬟,却是鹞子楼精心训练出来的鹞女,瞬间已是拔剑在手,一个个施展轻功追了上来,瞬间就将两人团团围住,与初心交上了手。
初心一手扶着长歌,一手抽出腰间软剑,招式狠辣的攻出,对那些挡住去路的鹞女们咬牙道:“让开!”
话音一落,手中软剑在她内力的贯穿下,发出铮吟之声,下一息,就已有一名鹞女倒在了她的剑下。
见同伴被杀,其他鹞女纷纷色变,却越发的不肯放两人走,有人发出了危险信号,顿时,整个院子都被惊动,灯火都亮了起来。
长歌眸光里一片绝望,忍着腹部的绞痛对初心道:“不要恋战,逃为上策!”
初心听了她的话,手中软剑凌厉的朝着拦路的鹞女直直划去,剑芒大盛,瞬间将前面的两人逼退开。
她循着来路退回,刚退到来时的后院,正要提气施展轻功带长歌一跃而去,前路再次被挡下。
面前,明亮灯火下,一身墨色便服的玉面公子执剑冷冷挡在她们前面,声音轻缓,入耳清淳,却莫名的让人胆寒发憷。
“阁下是谁?为何深夜闯我禁地,杀我婢女?”
长歌躬着身子半趴在初心的肩上,闻言,眸光只是看到男子半边的墨色衣袍,已是让她彻骨生寒,再没有勇气去看他的脸,更怕对上他的眼睛,只得死死的闭上眼睛,将脸埋在初心的肩头。
初心感觉到她身子哆嗦得不成样子,再想到方才扶她起身时,手上沾到的血渍,顿时恨得眼睛也红了,手中软剑指着来人,恨声道:“若你再不放我们走,我就屠了你院子里的所有人!”
虽然初心蒙着面,但墨衣公子也看出初心年纪不大,手上还扶着一个同伴,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六位鹞女却拦不下他,还被他杀了一个,却是让墨衣公子心里一寒,眸光也变得深沉起来。
他手中长剑同样指向初心,冷冷道:“杀人偿命,阁下想走却是不可能的。”
话音未落,手中的寒剑已是朝着初心攻来。
初心谨记着长歌的话,不愿恋战只想带着她赶紧走,看看她肚子的孩子是否还保得住,所以一上去就是最狠辣的招式,直逼得墨衣公子节节后退。
虽然如此,但墨衣公子毕竟不同手下的鹞女,初心想轻易摆脱却也不可能。
不远处,一身银丝绣云纹玄衣的魏千珩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眸光冰寒。
长歌所料不差,漏夜来皇陵的人正是他。
原来,这段日子以来,关于长歌活着的消息天天萦绕在魏千珩的心头,脑子里一直有两个声音在劝他,一个让他不要相信卫洪烈的话,长歌在他怀里咽的气,不可能还活着。
另一个声音却是一遍遍的告诉他,长歌还活着,让他去找她……
他被折磨得几近崩溃,终是决定亲赴皇陵。
得知他要来皇陵的那一刻,白夜担心不已:“殿下真的做好准备去见他?”
彼时,魏千珩的马车已出城,出了城他才告诉白夜要去的地方是皇陵,让白夜惊愕不已。
魏千珩冷凝着脸敛眸坐着,听到白夜的话,冷冷道:“卫洪烈的消息是从他那里得来的,所以本王却要亲口问问,他到底是如何得知长歌还活着的消息的?”
白夜拧紧了眉毛,心里隐隐不安:“殿下,属下担心是那皇陵之人,故意让卫大皇子撒播前王妃的消息,以此引你去皇陵——属下怀疑这中间有诈!”
白夜担心的魏千珩早已想到,只是,事关长歌,他无法理智的置身事外……
可是到了皇陵后,魏千珩尚未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甚至还未与皇陵之人正式会面,禁院里就出了事。
白夜一直担心着这里有诈,所以警惕的手握剑柄,寸步不离的守着魏千珩,担心道:“殿下,怎么好端端这个时候有人闯进来,属下觉得有诈,殿下请小心。”
他话音未落,魏千珩在看到初心抬手指剑的那一刻,神情一震,眸光骤然亮了。
跟在他身后的白夜也看到了,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激动得声音结巴了。
“殿下,那……那个不是……不是图样上的那个镯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