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贵妃本应该恨魏帝无情,恨害死她孩子的骊家姐妹,可她奈何不了魏帝,也斗不过势力倾天的骊家姐妹,只得将心里所有的郁恨不甘,都转移到日益得宠的好姐妹敏贵妃身上。
所以,那怕后来,敏贵妃一直想方设法的将魏帝往永春宫推,叶贵妃却丝毫不领她的情。反而觉得她是故意在自己面前奚落可怜她,让宫里人的都嘲笑她是凭着敏贵妃才能得到一点点可怜的圣宠的。
因为那时宫里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喜欢宠爱的人是性子温柔恬静的敏贵妃,失势的叶贵妃不过是靠着姐妹的接济才蒙承圣恩。再加之骊家姐妹在她面前故意嘲讽挑拨,叶贵妃心里的恨意更浓。甚至扭曲到,认为当初敏贵妃难产时同她说的话是在玩弄讥讽她,她应该按着当时难产时所言,将那个受尽皇上偏爱的五皇子交给她抚养才是……
叶贵妃心里扭曲愤恨,但她又极会隐藏,将这一切恨意都藏在心里,表面上半点也看不出来,与敏贵妃的姐妹之情日益增进,从而敏贵妃从未对她怀疑过。直到死的那一刻,被她亲手按进水里,她才惊悟,她所谓的好姐妹,早已成了一条凶猛冷血的毒蛇……
到了魏千珩十岁那年,因一块血玉蝉,大皇子生母骊妃再也忍不住对圣眷正浓的敏贵妃母子下手了,在得知了敏贵妃要带儿子去太液池游湖,提前让人将她们所乘的画舫做了手脚,好让画舫在湖心沉落。
叶贵妃却无意间发现了骊妃的阴谋,并亲眼看到骊妃的人在凿敏贵妃游湖的画舫,但她却没有告诉敏贵妃。
第二天,毫不知情的敏贵妃来邀请叶贵妃一起游湖,叶贵妃推说头痛吹不得风没有同去,却在敏贵妃带着魏千珩上了画舫后,她带着粟姑姑静守潜伏在太液池边,亲眼看着画舫湖心沉没。
画舫沉没的那一刻,叶贵妃压抑了许久的心口终于喘过气来——
同为在后宫挣扎活命的女人,她不容许有别人过得比她好,所以看到敏贵妃落水那一刻,她心里特别的畅快!
可让她意外的是,敏贵妃竟水性极好,不但自己没有淹死,还拖着昏迷过去的魏千珩游回岸边。
那一瞬间,叶贵妃心乱如麻,却还是出现在岸边,帮着敏贵妃将呛水昏迷过去的魏千珩拉上岸。
可在敏贵妃向她伸手时,电光火石间,叶贵妃心里突然生出了邪恶的念头,她没有把手递给敏贵妃,而是伸手按住敏贵妃的头,咬牙将她按进了水里……
敏贵妃溺亡后,骊妃派人凿船的罪行很快被揭穿,那几个凿船的宫人来不及被骊妃杀人灭口,已被叶贵妃派人抓了起来,一个个到魏帝面前招认了罪行,所以,骊妃毫无疑问的成了害死敏贵妃的凶手。
叶贵妃完美的瞒过了所有人,甚至连骊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替罪羊。
叶贵妃一箭三雕,不但让她妒恨的姐妹死了,还让仇家骊妃被贬打入冷宫,更是如愿的拿到了五皇子的抚养权。
敏贵妃死后,叶贵妃哭天抢地的伤心着,晕厥过好几次,一醒来就恳求皇上将五皇子交由她抚养,说这是敏姐姐生前对她的嘱托。
魏帝知道她与敏贵妃交好数十年,自是如她所愿的将魏千珩交由她抚养,并担心她带着魏千珩在后宫受人欺负,将她从妃位晋升为贵妃,并让她执掌后宫大权。
顿时,叶贵妃母凭子贵,在后宫瞬间崛起,连着娘家叶氏满门都鸡犬升天,成了大魏数一数二的权势之家,与骊家分庭抗衡……
回忆起往昔,叶贵妃还在为当年自己那一箭三雕的好计谋得意,她从不反悔她当年的所为。在后宫沉浮几十年,她知道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的不容易,所以提醒自己万万不能在陈年旧事上栽了跟头。
如此,叶贵妃的心绪也越发的平静下来,她抬眸坦然的看向魏千珩,苦涩笑道:“太子,本宫知道你因为当年长氏服毒之事、还有与箐儿成亲一事恨我,可我对你却是一片真心,所做所为都是为你筹划打算……”
“当年,你因为长氏与端王闹得兄弟阋墙,差点毁了你自己。后来你醒悟过来,将长氏休出王府,我因着怕你被世人笑话,这才让箐儿嫁到燕王府。”
“你与箐儿成婚不久,长氏又寻上门来,我怕长氏阴魂不散的缠着你,更怕她是带着端王的阴谋再次来陷害你,这才瞒着你处决了她……”
说到这里,叶贵妃眸光悲恸的看着魏千珩,伤感道:“太子,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谨记着敏姐姐的托付尽心的照拂你。甚至为了你,我不惜与骊家为敌。这些年来,我与你在后宫相依为命,可如今你长大成人了,心却离我远了,甚至将我心里最后一点慰藉都要抢走……”
魏千珩听着她说这些话,心里激不起半点波澜,只剩下寒意。
她太会伪善了,从小到大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他竟是识不透她的阴谋诡计。
可到了如今,他已看穿她的心机和目的,若是再被她的三言两语蒙骗,他岂不是一个十足的傻子!?
如此,魏千珩看着她冷冷道:“叶娘娘所说的慰藉是指十四弟吗?”
叶贵妃心口揪紧,面露悲色道:“我年岁渐老,在后宫孤苦无依,所以才想着将小十四留在身边抚养,这样才会热闹点,本宫也不会那么孤独……”
“叶娘娘热闹了。可叶娘娘可有想过容娘娘?!她辛苦生下的孩子却不能在自己身边——若不是叶娘娘一意孤行的要将十四弟留在自己的永春宫,容娘娘或许就不会遭遇毒手了。十四弟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同我一般,没了生母!”
魏千珩的声音融满了冰雪,听得叶贵妃全身一颤。
她惊恐的看着满脸寒霜的魏千珩,咬牙抑止住心底的恐慌战栗,吃惊道:“你这话是何意?容昭仪是被刺客所杀,与本宫有何关系……”
“因为容昭仪是为了来求父皇要回十四弟,才会在这乾清宫的宫门前被歹徒杀害的!”
在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魏千珩只能这样回答他。但他相信,叶贵妃定能听出他话语里的深意,知道他在怀疑母妃与容昭仪的死与她有关,一定会惶恐慌乱起来,更会有所行动的。
依着她的性子,她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说完这句话,魏千珩不再逗留,拂袍朝着宫门前大步迈去,留下咬牙切齿看着他的叶贵妃。
粟姑姑感受到叶贵妃的怒火,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娘娘,我们还要进去吗?”
叶贵妃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尔后看着近在眼前的乾清宫的大门,咬牙恨声道:“还不知道这个孽子方才同皇上说了什么。我们若是冒失的进去同皇上要人,只怕会中了他的奸计。”
“而他明显是对容昭仪与他母妃的死起疑了,甚至本宫收养十四皇子的目的只怕他也猜到了,所以如今我们不能轻举枉动,每一步都要分外小心,万不可让他拿到了把柄!”
听了叶贵妃的话,粟姑姑也是全身发寒,胆怯的看着满脸怒意的叶贵妃,迟疑道:“但若是我们就这样让十四皇子搬到乾清宫,却面都不露,不理不问,不是让皇上误以为咱们对小皇子不上心吗?”
叶贵妃恨得腮帮子都咬酸了,本来容昭仪一死,一切事情都朝着她预想中那般进行,却没想到魏千珩去她的永春宫走了一趟,却将她的计谋全打乱了,竟逼得她手足无措,招架不住,甚至差点暴露老底。
她咬牙恨声道:“十四是本宫最后的希望了。本宫在他身上花费了这么多,岂能因为这个杀千刀的孽子就退缩——本宫一定要将十四再接回永春宫的。”
说罢,叶贵妃对粟姑姑吩咐道:“我们进去看一看,先不说要接他回永春宫的话,只让他在乾清宫好好吃饭睡觉,让他趁机与皇上增进感情也好。尔后每日三餐,本宫都会亲自过来给他送吃食的,更会天天给他熬鱼粥——”
“另外,你挑几样他最喜欢的玩物,他不是最喜欢毛茸茸的狮子狗吗,多弄几只回来,送与他玩,等他玩得趁手时,再将狮子狗带回永春宫。本宫就不相信,他会舍得继续留在枯燥无味的乾清宫陪他父皇看奏折。”
粟姑姑觉得此法可行,都一一记下了。
叶贵妃收敛心神去乾清宫见了魏帝与十四皇子,果然并不提接十四皇子走的话,只是叮嘱他在乾清宫好好听话吃饭就告退出来了……
另一边,魏千珩驾马径直回了燕王府,往长歌的林夕院去了。
长歌早已从他派回来的侍卫那里得知了皇上松口赦免了青鸾死刑的事,高悬的心稍稍松下。
可一想到妹妹还要继续在那阴暗危险的大牢里呆着,且不知道要关到几时,心里还是慌乱担心着,见魏千珩回来,连忙迎他进屋,替他脱掉身上沾满雪花的大氅,又奉上热茶,等他一口气喝下后,担心问道:“殿下,皇上可说要关青鸾多久?”
魏千珩道:“入狱时间的长短与父皇无关,全由端王决定。”
长歌瞬间明白过来,不禁皱起了眉头。
自从魏镜渊突然对青鸾反目后,长歌知道,求谁都好,求他却难,根本就没有办法让他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