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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想害我 [金推] (时久)


  “他才不是……”我羞于启齿,“他、他对我有歪心思,我再也不信他了。”
  虞重锐却并不惊讶,反而了然一笑:“难怪那回在刘夫人园中遇见,贺主簿对我敌意那么重。那他这次屈尊求到我这里来,想必是真的方法用尽、心急如焚了。”
  他还帮贺琚说话,是想劝我乖乖地跟贺琚回家吗?我不想听。
  虞重锐顿了一顿,又说:“贺主簿,是一位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对自己妹妹有非分之想的正人君子?
  我闷声道:“你别替他说好话了,我……我能看到别人心里的龌龊坏念头。他要是正人君子,那天底下就没有色胚淫贼了。”
  虞重锐笑了起来:“莫非你觉得只有心如止水、灭绝人欲,才算得上正人君子?那正人君子岂不都要绝后?”
  我想说“你不就是吗”,但这话好像咒他绝后似的,就没吭声。
  “我问你,贺主簿可有对你做过逾越不当之举?”
  那倒没有,就摸过我一次脸,他也道歉说以后不会了。但谁知道他转头回去有没有再想那些……那些见不得人的念头?他自己都承认了!
  我摇头,心中却仍是不忿不屑。
  虞重锐叹气道:“你呀,还是太小,叫我怎么跟你说呢?”
  “我不小了!去年就已及笄,都可以……都可以嫁人了!”这话我最不爱听,生气地辩驳道,“你别总当我是小孩子,我虽然见识少,但我也是讲理的!我不懂的,你讲给我听,我不就懂了吗?”
  他沉默片刻,斟酌着措辞道:“贺主簿和你是从祖兄妹吧?亲缘上隔得其实已经远了。他与你自小青梅竹马亲密无间,身边又没有大人管束,长到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年纪,见你日渐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人,知好色而慕少艾,这是十分自然的感情,算不得大过错。”
  他这样说我,我不好意思朝他大喊大叫了,小声道:“有感情就有感情,他为什么要在心里想那些……我从前对他也是有感情的,我就没有那么想过。”
  “你对他是兄妹之情,他对你有男女之情,自然不一样。”
  我抬起头望着他:“男女之情,哪里不一样?”
  其实我也隐隐约约若有所觉,我喜欢虞重锐,和从前喜欢仲舒哥哥、喜欢姑姑、甚至喜欢长御都是不一样的,但我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一样。
  虞重锐咳了一声,我瞧见他耳朵又红了,但他仍正色与我平静地解释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有情就会有欲,这是与父女兄妹朋友之谊相别之处,亦是夫妇相谐繁衍生息之根本。贺主簿年方弱冠,血气方刚,对倾慕之人心生欲念,此乃人之常情、天性使然,每个人都会有,少年人尤甚。但他心中有欲却能克己自守,始终对你以礼相待、悉心爱护、不乱|伦常,甚至也不叫你知道,还是你有了异能之后才看穿,岂不更说明他律己严格、持身正派,知其不可为则不为,何尝不是令人敬佩的君子?”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目光渐渐往下移,心口怦怦跳了起来。
  原来如此。我喜欢他和喜欢别人不一样,是因为我对他有欲念。
  我对他有独占欲,不能容忍他和别的女人相好,不管是凤鸢还是公主;我对他还有……贺琚和凤鸢被我看到过的那种念头,我想亲近他、想抱着他,还有其他更深入的、我一知半解懵懂不明却又莫名向往的亲密之举。
  婆婆说,人的心里有**,才生出各种不该有的妄念,被“墨金”感知,知人心意。
  他就是我的妄念。
  虞重锐却以为我没有听进去,接着劝导说:“一个人的品行,不是看他怎么说,甚至也不是看他怎么想,最终还是要落到实处,看他做了什么。人心并非非黑即白、一成不变,善人会有私心,恶人也会有一念向善,即使同一个人,昨日和今日想的也可能完全不同。你现在能看见别人心中恶意,固然能帮助你识人,但也切忌被它一叶障目,失了自己的判断。”
  我把视线又移上来,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说对喜欢的人就会有欲念,这是人的天性,每个人都是如此,是真的吗?”
  “对。”
  “那你呢?你也是这样吗?”
  他犹豫了一下,垂下眼睑说:“我自然也是。”
  我霍然起身,越过面前的杯盏案几,凑上去亲在他的唇上。


第48章
  虞重锐瞬间睁大了眼, 迅速往后一退。
  但是我已经亲到了, 他不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倾身撑在面前案几上没有动, 隔着不到一尺的距离紧盯着他。如果……如果他的反应像我预期的那样,如果他也喜欢我,那我就什么都不怕,我愿意为了他去与祖父、与公主、与陛下相抗衡。
  离得这么近,我看到他眼神里似乎有过那么一丝涟漪波动, 但迅速又湮灭成一汪漆黑深潭。
  时间好像凝固了, 我只听见自己耳鼓里血流奔腾的声音。我甚至能感觉到,血脉里的“墨金”仿佛也觉察了我孤注一掷的紧张期盼, 在我的心口疯狂鼓噪,想去抓住那最细微的、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意念波动。
  也许只是短短片刻,又恍如过完漫长一生。
  我快要撑不住了, 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按住心口。“墨金”渐渐地平息下去,安静地伸展潜游在我的心脉血流之中。
  它什么都没有感应到, 于是就放弃了。
  虞重锐微微皱了一下眉。
  “你骗人……”
  我想用轻松玩笑的口吻说出这句话来, 但是我现在笑得一定比哭还难看。我在他面前什么尊严都没有了,再多待一刻,我可能就要崩不住哭出来。
  我把面前的杯盘桌几一推,转身跑出门去, 一边跑一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没有骗人。
  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我也不知道要往那儿去, 只想离开这儿, 找个地方躲起来大哭一场。
  经过庖厨的时候, 我看到凤鸢又一个人躲在耳房里, 支一个小桌子偷偷吃酒,一边吃一边叹气。我冲进去对她说:“凤鸢!我也要喝酒!”
  据说酒能消愁,喝醉了或许我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我伸手去拿桌上的酒壶,凤鸢眼明手快地一把将壶抄走护在身边:“你喝什么酒?少爷说了你不能喝酒,上回那壶石冻春全是他喝光的,让我以后都别给你酒了。”
  她一说虞重锐,我就更想哭了。三天前他还给我庆生辰呢,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
  我一屁股坐在凤鸢对面,趴在小桌子上嚎啕大哭。邓子射说我是凤鸢第二,一点都没错。
  “你咋啦?”凤鸢问,随即又“啧”了一声,“用脚后跟也猜得出来,是不是跟少爷说你喜欢他,让他别娶公主了?呵呵,你以为你是谁啊,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自取那个什么羞辱了吧?”
  我爬起来抽噎着说:“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能不能不要落井下石说风凉话?”
  凤鸢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照样是白眼招呼我:“那不是你自找的?做人要有‘自自兹明’,少爷是主人,我们是奴婢,他要是对你有意思,还需要等着你主动去勾引?”
  凤鸢怎么这么讨厌,总说这种扎人心的大实话。
  “这下丢脸丢大了吧,以后你还怎么在少爷跟前伺候?你看我,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少爷,但我就是不说,在少爷面前都是规规矩矩的,用心当差办事,他也不能把我赶走呀?”
  我抹了抹糊在脸上的眼泪:“凤鸢,你让我喝点酒吧。我酒量很浅的,不会喝你很多,只要一杯我就能醉了。”
  凤鸢乜了我两眼,不情不愿地拿了一个小杯子,给我倒了一杯。
  我闭眼一仰脖子把整杯都灌了下去。出乎意料,这酒居然有点甜丝丝的,一点都不难喝。
  我把杯子放下问:“凤鸢,你这是什么酒?是石冻春吗,这么好喝?不像我上回喝的,又辣又涩,还有点苦……”
  一说到上回喝的酒,我就想起喝醉后遇到虞重锐,想起他拿了我的玉佩,想起后来在刘夫人家园子再见到他,想起姑姑相中想让他娶我……我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二十钱一斤的米酒,没名字。还石冻春呢,你以为你是公主啊,给你喝石冻春……石冻春你品得出好坏吗?你以前喝的什么劣酒,又辣又涩又苦,那是酒吗?是药吧?”凤鸢嫌弃地夹了一块豆干塞我嘴里,“把你那嘴闭上!咧那么大,丑死了,要是让少爷看见你这满脸鼻涕眼泪的丑样子,他就更不喜欢你了!”
  虞重锐会看到我哭吗?刚才我没等他开口就跑出来了,他会不会追上来向我解释挽留?
  我连忙擦了擦眼泪,起身到窗边向外张望。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没有追上来。
  我在想什么啊,都已经这样了,我居然还不死心吗?
  我流着泪回到桌边,嘴里的豆干就像嚼蜡,咬了半天也咽不下去。我问凤鸢:“你的酒是不是兑了水?为什么喝下去这么久还没效果?”
  “哪有那么快,又不是蒙汗药!看你脸和脖子一点都不红,哪像不能喝一杯倒?”凤鸢嘴里骂骂咧咧的,又给我倒了一杯,“大不了再给你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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