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澈出现在善秋堂时,沈家诸人一阵哄堂大笑。
郁娴为了避嫌,今天干脆就没过来用饭。
沈楚风完全搞不明白状况,见沈澈唇角破皮,就吩咐了下人,道:“给大公子熬着降火的汤药。”
下人默了默,憋着笑意点头应下。
沈楚风话音刚落,饭桌上又是一阵嗤笑。
沈楚风呆住。
沈卿卿就算了,她本来就骄纵,在家中呵呵呵笑的很欢快,这本就没甚大不了,可沈老太太怎么也跟着起哄?
数年不在家中,沈楚风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融入了,真真是悲伤的很。
上火有什么好笑的?
沈卿卿笑了一会,情不自禁的想着萧瑾年,他也亲过了呢,几乎连她的呼吸也尽数剥/夺,但也不至于破相呀,难道是萧瑾年的技巧很纯熟?又或者找人练过?
还是大哥和郁姐姐之间的亲密方式不正确?
沈卿卿吃饭期间,盯着沈澈的唇看了几遍。真真是破相严重,郁姐姐下手很狠。
一直沉默装深沉的沈澈:“……”
……
白帝师的提议让景帝的阴郁消减了大半。
眼下全盛京都都盼着郁娴和沈澈有情人终成眷属,景帝当然不能将郁娴许给太子。
但白令堂可以娶啊!
白令堂三年前曾娶过一房正室,但因着难产血崩了,也该到娶续弦的时候。
再者,郁娴马上就要十九,这个岁数高不成低不就,纵使她身份高贵,可年纪摆在这里,当续弦也没甚么。
景帝一拍龙案,道:“还是帝师懂朕!那便就这么办了,此事还得让白令堂亲自出手,朕不便出面。”
白罗博明白景帝的意思。
就算是郁娴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嫁白家,那也只能让百姓数落白家,万不能怨到景帝头上。
想让一个女子非嫁不可的方法太多,白罗博很有信心,道:“皇上担心,臣定当尽快促成此事!”
景帝憋闷了数日的胸口总算是稍稍舒缓了一些。
……
同一时间,陶贵妃召见了萧子琰。
沈卿卿是陶贵妃嫡亲的姨侄女,但陶贵妃当真厌恶她。
每次看见沈卿卿,她就能想起自己姐姐的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真是好笑,那么多女人喜欢沈楚风,就连穆婉柔也输了,最后却是成全了她。
她还和沈楚风生了两儿一女!
一想到沈楚风英姿飒爽,气度卓绝的样子,陶贵妃就觉得这辈子是白活了。她也想给沈楚风生儿育女,与他花前月下。如今想来,纵使坐上妃位,也不如沈楚风身边的解语花强。
陶贵妃当然不是真心想让沈卿卿当自己的儿媳,可为了沈家背后的军力,她只能这么做。
“沈侯爷即将启程,这一次征战也不知几时能结束,你既然对沈卿卿那般在意,不如趁着沈侯爷离京之前,就将婚事彻底定下来。”
陶贵妃对一旁的心腹宫人使了眼色,那宫人递了一只细颈小瓷瓶给萧子琰。
萧子琰眉心一簇。
陶贵妃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他本不想用下三滥的手段得到沈卿卿,可他已经等不及了。
景帝最看重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另一个是四皇子。
太子背后是景帝心头的白月光穆婉柔,而四皇子背后是白家,算来算去,只有他自己不够强大。
萧子琰接过瓷瓶,陶贵妃面色无温道:“三日后,宫里会给沈侯爷设宴践行,机会只有这一次,你好生把握。”
萧子琰点头。
他知道母妃并不是真心喜欢表妹,不过这并不重要,只要表妹嫁给他,他定当疼惜她一辈子。
如今的盛京第一宠,将来还会是大周第一宠。
萧子琰直至此刻,还自信的以为他是天选之子。
否则,老天又怎会让他想起了上辈子的种种。
……
三日后,沈楚风的践行宴上,穆婉柔也被景帝叫了过来。
景帝是个矛盾至极之人,他穷其一生都想将穆婉柔藏起来,让沈楚风再也见不到她。
可与此同时,他又想当着沈楚风的面,和穆婉柔夫妻合鸣。也很想看看,穆婉柔如今对沈楚风的态度。
故此,只要有沈楚风在场的宫宴,景帝一定会让穆婉柔露面。
二十几载素寡的日子,并没有消磨美人身上原有的韵味,岁月仿佛在她身上度上了一层薄薄的微光,让她看上去美的那般不真实,如水中月,雾中花。
景帝假装无意瞥见了皇后,目光无数次在她脸上流连。
他发现穆婉柔不曾看沈楚风一眼,而沈楚风也不曾注意穆婉柔。
这样的结果,既让景帝高兴,可又让他不安,这二人曾经已经好到如胶似漆,如今这般行同陌路,必然是佯装给他看的。
践行宴并不是很融洽。
要知道,上回在皇太后的寿辰上,沈楚风一家子还入狱了。
就在皇上仰头饮酒之时,穆婉柔瞬间抬眸,一眼就看见了沈家席位上的家主--沈楚风。
沈楚风眼眸犀利,也一瞬间就和她对视了一眼。
随即,二人皆移开了视线。
穆婉柔不知道沈楚风此刻是什么心境,她自己却是险些没有控制住。
他回来了,还是当年的模样。
也不知道身边可有知冷知热的人,又可曾想起过她。
穆婉柔内心一阵萧凉,放在广袖之下的手紧紧捏着自己。
她本不该活在这世上,苟且到了如今,心中还深埋了一个不可能的念头。她默默垂眸,等待着有朝一日,她能走到他面前时。
手突然被人握住,然后穆婉柔就听见了景帝声音:“朕的皇后怎的在发抖?”
这声音不高,但足以让男席上的沈楚风听见。
沈楚风坐着纹丝不动,此刻任何一点异常,都会对皇后和沈家不利。
本是有情人,非要装无情。
沈楚风捏着杯盏的手上,青筋凸起。
反吧,早就该反了,他.娘.的已经受够了!
穆婉柔神色淡淡:“嗯,臣妾有些凉,难道皇上不觉得今日很冷?”
景帝噎住。
盛京的寒冬很难熬,景帝方才多饮了就杯,身子骨才稍稍暖和。
景帝命人给穆婉柔取了披风,又当众给她系上。
穆婉柔知道景帝的意图,她没有反抗,等到景帝收回了他自己的手,穆婉柔还是和寻常一样冷漠,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句“谢皇上”的话都没有。
如此敷衍,看来并没有心虚。
景帝思量一番,也觉得自己方才可能误会了。
一场险些激发的变故就那么消散了,沈家人皆松了口气,太子也松了口气。
……
女席上,一穿着碧色宫装的女子靠近,“今年新出的梅子酒,沈二姑娘尝尝看。”
沈卿卿点头:“好。”
郁娴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那酒水到出之际,在日光下闪着淡淡的七彩色。
她今日一落座就发现了自己杯中的酒水有问题。
现在又轮到沈卿卿……
郁娴虽一时间想不出是谁人所为,但大约知道,与她们的婚事逃不了干系。
知道沈卿卿贪杯,并且喜欢喝梅子酒的人并不多。
郁娴留了一个心眼,在沈卿卿正要品尝时,私下催动功力,击碎了她手中的杯盏。
瓷杯破碎,酒水撒了一地。
沈卿卿郁闷了,看了看郁娴,又看了看沈诗诗,见这二人神色凝重,她如今也是个乖巧懂事的,遂没有大惊小怪。
那宫人面露难色,换了一只杯盏,又给沈卿卿倒了一杯。
沈卿卿看着面前的梅子酒,再也没有轻易下手。
“你是哪个宫里的人?”郁娴突然开口问道。
那宫人似很慌张,道:“奴婢是御膳房的,还需去公公那里领事,这便先退下了。”
宫人福了福,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郁娴和沈诗诗对视,二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沈卿卿面前的杯盏上。
沈卿卿取下头上的银簪子试了试,银子通体银白,并没有毒。
那就奇怪了。
这时,沈卿卿留意到了邻桌的嘉南郡主。
既然没毒……
让嘉南郡主尝尝,应当没问题吧?
反正迟早都是一家人,又何故客气呢?
想到就去做,沈卿卿将杯盏递给了嘉南郡主:“嘉南姐姐,我请你尝尝这梅子酒,今年新酿出来的,保准你喜欢。”
郁娴:“……”
沈诗诗:“……”
沈卿卿太坑人了,她二人表示和沈卿卿不是一伙的。
好在,梅子酒无毒,应该……不会出事吧?
郁娴和沈诗诗心里都没底。
毕竟这件事当真有些蹊跷。
嘉南郡主不贪杯,但对方是沈卿卿,她是沈淳的妹妹,嘉南郡主爱慕沈淳已久,甚至不舍得辜负了沈卿卿的心意:“多谢。”
说着,嘉南郡主举杯一饮而下。
沈卿卿看见她喝了精光,很快就问:“嘉南姐姐感觉如何?有没有觉得通/体/燥/热?还很口渴?”
郁娴、沈诗诗:“……”
嗯?她怎么好像知道很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