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武安君他不得好死 完结+番外 (莲子百合糖)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莲子百合糖
- 入库:04.11
公孙喜横眉一瞪,大掌一拍身侧沙盘,将上头小旗子也震得一抖,“暴鸢!秦国夺你韩国宜阳与武遂,你韩国无能,讨不回来,如今是要赖着我二十四万强兵,为你作主替你出气,自己倒在后头当缩头乌龟吗?!未免太厚颜无耻了!”
韩国确实弱小,韩兵装备随精良,却兵力不足难以发挥,夹在各国之中,俨然一个受气包。领兵出韩国时,韩王还千叮咛万嘱咐暴鸢,千万千万保存韩军实力,也千万千万不要惹怒魏国,如今这样被摆到台面上,只叫暴鸢又是怒,又是羞,又是愧,一张脸青白红紫交错,只能攥紧拳头,一个字说不出来。
公孙喜见暴鸢不说话,心中暗暗骂了句草包,抬手将军吏唤过来,取过一块兵符令牌,拍在沙盘案边,冷声道:“韩将暴鸢,领韩兵八万,前锋冲杀,攻下武遂!”
暴鸢一看那颐指气使的公孙喜,再看那冷冰冰的兵符令牌,一咬牙,将令牌摸了过来,攥紧在手中,躬身吐字,“是!”
公孙喜转身面向那羊皮地图,一眼都不愿意再多看暴鸢,对身侧军吏下令,“传魏军各副将裨将入幕府,领兵攻秦!”
军吏颔首称是,退了出幕府,暴鸢更是一刻都不想与公孙喜多呆,见公孙喜一转过身去,当即大步迈出幕府,头也不回。
韩军南下,西进靠向武遂,驻扎在洛阳与武遂之间。魏军包抄后方,自洛阳南郊,到南面宜阳之外,如同将韩军托在身前一般,仿佛是要推着韩军,将韩军挤进武遂,推向函谷关,将他们锁在里头一般。
日落月出,驻地中炊烟已经消散殆尽,军帐之间刁斗声声,洛阳上头秃鹫盘旋,仿佛已经提前嗅到了即将要来临的大战。黑夜之中,韩军面前秦军,只瑟瑟发抖严阵以待,生怕秦军趁着夜色出城袭击,个个将腰间长剑都握热了,也不见山口有一丝动静。
明月渐渐西沉,初秋晨间白露乍现,东方已经隐隐可见太白星。韩军一夜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松弛下来。就在韩兵叹息长夜终于过去的时候,却见前方联军斥候疾驰回来,未等到洛阳西郊,便被后头追箭射落马下。
韩军大惊,摸起刀剑矛盾,却已经看见前头山谷之中,火光大现,黑亮铁骑如若山崩大石,正滚滚朝东方而来!
号角匆忙吹起,战鼓乍擂,太白星还未完全显现,暗蓝天幕笼罩之下,宜阳城外秦军铁骑直直扑向韩兵,火把耀眼,军旗招展,一下竟叫人以为是秦军主力尽数出山一般。韩将暴鸢当即下令集结,冲锋迎敌。可那秦国骑兵策马如若道道闪电,一小队一小队地次第冲来,一卷前锋韩兵,却又拍马朝后撤去,一进三退,如同在韩兵脖子上套了一条粗绳,将数万大军往宜阳城一步步拖过去。
暴鸢一见韩兵前锋已经逼近宜阳城,过半韩军进入山谷之中,当即觉得不妥,立在战车之上,抽刀大呼副将,正想传令要前方军队后撤回来。还未呼出声,却见北方一个韩军裨将急急策马来报:武遂骑兵出城,冲入韩军之中,已将北面韩军裂开去,韩军侧翼暴露,也被诱入武遂!
暴鸢心头大惊,扬剑大喊:“鸣金收兵!”
未等那号令传下去,后头魏军军吏拍马上前,大声传令:“魏帅有令:韩军挺进!后方秦兵偷袭!”
收兵号令被拦腰折断,暴鸢气得跳脚,抬头一望宜阳城,果然见那山腰上冲下秦兵,乌泱泱堵住了山谷,将韩兵吞进腹中,已经无力回天,再看那武遂城外,也是如出一辙,依据山势,将绿甲韩军尽数吸纳,纵使暴鸢想救,也无处可以让那韩军后撤,只能让那韩兵如同游鱼,被罗进秦军编织好的大网之中。
暴鸢眼见秦军拦下武遂关隘,却是无计可施,只能仰天大喊一声,挥剑转身,一刀砍下那魏军军吏的首级,血剑拍马,也不管身边亲兵阻拦,拍马朝南逃去。
此刻的联军后方,正乱作了一锅粥,本来个个翘首看着西面函谷关,却不知这黑骑秦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觉得一瞬间后背一痛,便见箭矢如雨,如同十万大军压境,万箭齐发,将魏军后方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公孙喜原本就是等着韩军入武遂和宜阳两城,消耗了秦军主力之后,再挥师西进,收拾残局,一揽战果,正听见前方斥候回来禀报军情,说韩军已经与秦军交战,心中大喜,却没想到秦军居然悄悄移兵绕到了后方偷袭。
秦军冷箭先在夜幕笼罩中发了一通,扫除了一片魏军,还没等魏兵转身迎敌,但见箭矢带火,一瞬点着了魏军刚刚暴露出来的座座军帐。魏军人数众多,军帐连片,粮草充足,火星一现,当即形成火舌,将那军帐尽数吞了进去。火海阻隔,魏军步卒无法向前,只能一边射箭断后,一边往南开去。秦兵依据地形南下,杀人放火,马蹄如风,将魏国步卒逼得节节后退,中间魏兵前不知韩军已亡,后不知秦军来袭,只能被推着往南走,一时间乱作一团,分不清谁是谁。
公孙喜见后方大火如若白昼,转眼望向前方,又见韩兵所剩无几,可山后火光大作,秦兵步卒源源不断地开出山谷,与魏军开始正面交锋。魏军人多,可战力如何,别人不知道,公孙喜不可能不知道,二十四万魏军,如今被这样前后夹击,还不知剩下够不够二十万,还是在秦国函谷关天险之外,断不可与秦国硬碰硬。
公孙喜当即挥剑下令,咬住后方秦国骑兵还未将魏军包抄,当即全军南移,越过伊阙山口,向南梁开去,奔回魏国。
浩荡红甲魏兵之上,鸣金收兵之声大作,军旗一展,引着十多万魏兵往南急速奔去。伊阙山谷地势险要,入如同一道屏障,割断了韩国与魏国的平原地带与秦国天险函谷关,只要过了伊阙,后方秦军便难以长途奔袭,这二十多万魏兵便可以保住。公孙喜看着前头伊阙山口越来越近,听着后方铁骑追赶的声音越来越弱,心中也渐渐松了下来。
魏军尽数南撤,挤过了伊阙山口,已经入了韩国境内,南梁近在眼前。最后一队魏兵越过来,公孙喜长长呼出一口气,好险。
静谧伊阙山南,但听战鼓大作,公孙喜脑中那根弦彻底绷断,魏军大惊,四下望去,只见西侧、南侧,平地扬起黑底白文的“秦”字大纛旗,秦兵如山,连起来遮挡远处天地交接之处,如若成片虎狼,长着血盆大口,要将魏军一口吞尽!公孙喜拉紧手中缰绳,正想调转马头往东跑去,却见北面方才追击过来的秦国骑兵已经拦住东方去路,铁剑出鞘,刀刃未曾染血,直直要往他公孙喜而来!
东方鱼肚白越来越亮,将那黑暗鲸吞蚕食得一干二净。天幕之下,每一把秦剑上血流融着沉积的血垢,剑口微微卷刃,仍发着暗蓝光亮,如同夜中虎狼的眼睛。自北往南,武遂、宜阳、伊阙,刀兵之声尽数散去,独独余下“秦”字大纛旗,迎着壮烈秋风招展不歇。
伊阙山口,秦国铁骑之间,跪着魏国名将公孙喜,军盔掉落,兵甲残破,双手被捆在身后,丝毫不见往日威风。白起低头瞧了他一眼,握着手中铁剑下马,走到他跟前。
一个腰背挺直,面胜冰山,一个跪地佝偻,面如死灰。
白起问他:“公孙喜,你降还是不降?”
公孙喜抬头,迎着那朝阳望他,眯着双眼,冷笑道:“我韩魏联军已被你屠尽,你问我降不降?我倒要问你,你主帅白山,还在否?!”
白起面无表情,再问:“秦国白起,问你公孙喜,降,还是不降?!”
公孙喜看着白起双目,只见那里头冰霜染着血色,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还在这战国之世名不见经传,却已经统领三军,来问他一个征战杀伐多年的魏国大将,降还是不降。可笑,公孙喜只觉得可笑,笑得他昂起头颅,费力直起腰背,咬牙道:“我公孙喜,誓死不降!”
秦剑迎向日光,刀刃成风,当头劈下。只见公孙喜首级落地,那身躯腰背仍是直的,栽在地上。
白起转身,提剑上马,带血铁剑一指北方,号令三军:“秦军听令,韩魏犯秦,与我渡河北上,杀!”
秦国众将领浑身一震,俯身握剑拱手,“但听号令!”
铁剑齐齐亮起,但听军旗之下,秦兵举剑大呼,“杀!杀!杀!”
作者有话要说: 韩魏:不是都赢了吗?怎么还来打我!
白起: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韩魏:……
第60章
咸阳城内,寒意渐渐笼罩, 市坊内街头巷尾, 偶尔可见妇人走出家门闲谈,三两个怀中抱着刚做好的冬衣,皆是跟身侧的人聊个几句, 便回头去望咸阳大街, 探着头想去看那咸阳城门。
“听说韩魏退兵都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 怎么还没见他们回咸阳啊?”
“别人打来, 自然打回去,沙场上次次都是胜仗,久一些也没甚关系!不是说巴蜀天险比函谷关还厉害,连巴蜀都能平定两次,韩魏算个什么东西。”
“可眼瞧着就要入冬了,这冬衣我都为我家那人做好了……”
但听咸阳大街外马蹄疾驰而过,巷间百姓纷纷跑出来,只见一轻甲信使策马而来, 一手紧握缰绳, 一手高举捷报,大喊道——“大破韩魏, 夺地拔城,班师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