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白瓷之所以胖,是因为爱吃,她在厨艺上很有灵性——凡是吃过的菜,大多能做个八、九不离十。
“是。”蓝釉红釉齐道。
“姑娘净手。”红釉把水盆放在小凳子上。
简淡边洗手边问,“让你们打听的事,打听得怎么样了?”
红釉道:“老黄大夫已经走了。二姑娘无大碍,说是肝气郁结,气机失调,气血不和,平心静气调养几天就行了。”
蓝釉也道:“姑娘不用担心,二姑娘没事。”
简淡摇头哂笑,“二太太二老爷怎么说的?”她只担心简雅不死,除此之外,没什么可担心的。
“听说太太大发雷霆,想治姑娘的罪,但被二老爷拦住了。二老爷说,他会亲自来问姑娘,不用太太插手。”
“二老爷脾气不大好,姑娘回林家里躲两天吧。”红釉把手巾递给简淡。
简淡擦干手上的水珠,“没关系。用饭,你们也一起,用完了好去锦绣阁。”
……
上午是书法课和绘画课。
尽管简静早上吃了瘪,却也没再与简淡针锋相对。
她城府不浅,不会做无理辩三分的事情,只会伺机而动。
——俗称,会咬人的狗不叫。
大房母女皆是如此。
简淡对此有切身体会。
她死后,从两个粗使婆子的闲谈中得知,最先得到她的死亡消息的不是花匠小厮,而是王氏的陪房。
那时候,简老太爷带马氏回了老家,大房独大,由王氏总揽中馈。
睿亲王府火光冲天时,为保证府里的安全,她派两名陪房去后花园巡视过。
发现简淡的尸体后,他们立刻禀报给王氏了。
但王氏选择了无视。
原因很简单,她的大女儿简洁是庆王府儿媳妇,简淡的死太敏感,她不敢沾上分毫。
简淡活着时,一直以为王氏作为当家主母,是善良大度的、有办事能力的,就算心眼多了些,那也是因为没有儿子,抬不起头,不得不更加谨慎所致。
她也一直觉得大伯母把简洁简静教育得很好,不但行事沉稳,且都颇有才华。
却不料,剖开善良和才华包裹的外衣,暴露出来的只有自私和算计,丑陋得让她恶心。
那时,她一连三天跟在王氏身边。
她们娘仨凑到一起时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简洁说:“娘,我求过王爷,让他们放三妹一马,怎会死在咱们自家了?这要是传将出去,只怕女儿两头都不落好。”
王氏说:“莫担心,有娘看着呢,传不出去。死了也好,她若不死,将来就是那位眼里的一根刺,于你来说并不是好事。”
简静点点头,“娘说的对。当时姐说求情,我就觉得不妥。”
简洁笑了:“不求情,我岂不是成了枉顾血脉亲情的冷血之人?若果真如此,你觉得那位会如何看我?”
从那个晚上后,简淡明白了,亲情不算什么,利益才至高无上。
她的死,从被简云帆定义为自尽那一刻起,就比狗都卑贱了。
……
两堂课安安静静地上完了。
下课后,简静同简悠简然去看简雅。
简淡先回香草园,打发白瓷去饭馆叫菜,她则带着蓝釉往前院去了。
管家简诚很好说话。
他说,香草园太远,用饭和热水都不方便,本就该配个小厨房。如果花用和采买由简淡解决,这件事就更简单了,不需任何人同意,他这里就能答应。
简淡的午饭还是红釉去取的,跟早饭一样简单。
只有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咸得要死的酱肉,和一碗用冷水勾兑的鸡汤。
简云丰来香草园时,简淡白瓷还没回来,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桌饭菜。
他沉着脸在八仙桌旁坐下,问红釉:“三姑娘这几日吃的都是这些?”
红釉说道:“回二老爷的话,饭食是从今天早上开始不好的,厨房说做不出来,让三姑娘将就些。”
简云丰长叹一口气,又摇了摇头,说道:“你去一趟厨房,说老爷我今儿在香草园用饭,把饭食送到这里来。”
他话音未落,简淡进了门,“多谢父亲,不用了。我已经与管家说好,下午就在香草园弄出一个小厨房来。”
“你……你呀!”简云丰还是摇头,“姑娘家家的,这么倔强做什么。”
简淡在他对面坐下,“不倔强就要被人欺负死了,连个田黄冻石都留不住。您大概还不知道,我刚回来时,祖父曾送我一块刻印章的小材料,不知二姐怎么知道了,想让母亲帮她要过去,我没给,这件事就是我贪财爱小的源头所在。”
“父亲,在咱们简家,不厉害一些,是活不下去的。”
简云丰惊讶道:“还有这等事?”
“当然。”简淡冷笑两声,又说,“如果父亲亲自去问母亲,母亲是一定不会认的。她会告诉父亲,别说她没想要,就算想要,我作为女儿,也该主动送给她才是。”
简云丰不信,皱着眉头道:“胡说,你母亲出自崔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岂会在乎一块田黄冻石?”
“罢了,已经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父亲来此,是想问问你,早上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二姐去了一趟花园就吐了血?”
作者有话要说: 啊,又来晚了,改着改着,有一段不满意,就重新写了,抱歉抱歉。
在这里说一下,如果下午三点没更,大概就是下午六点,以后不做特别说明了,可好?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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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简云丰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
他回到梨香院, 径直进书房, 门一关就开始画画。
在心烦时画画会让他恢复一些理智, 在这一点上, 简淡像他。
崔氏此时还在简雅的跨院里。
简雅吃了饭,又服了药,沉沉地睡着了。
她听王妈妈说, 简云丰从香草园回来了,犹豫片刻, 到底去了书房。
“你们出去。”崔氏挥挥手,等小厮和粗使婆子退出去,她才问道, “她怎么说,到底因为什么?”
简云丰手中的毛笔越来越用力,山石的纹理被他皴成浓黑一片。
“啪!”他扔掉毛笔,把画纸团了,转到书案旁坐下, 接连喝了两杯凉茶,然后捏着空茶杯, 一声不吭。
“老爷!”崔氏心急, 声音有点大。
简云丰一拍桌子,“老爷我还没聋呢。”
“老爷……”崔氏不想失了风度,语气软了三分,“妾身这不是心急吗?小雅什么都不肯说。”
简雅不说, 跟去的下人就不敢多嘴,她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简云丰沉淀片刻,问道:“崔氏,关于睿王世子,你是怎么想的?”
“啊?”崔氏被问懵了,隔了两息才反应过来,她假装整理整理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怎么问起这个了?”
简云丰目光微缩,“你知不知道小雅每天早上去后花园做什么?”
崔氏垂下头,“黄老大夫不是让她多走动吗?”
简云丰哂笑,“黄老大夫还说让她好好休息呢,她起那么早,到底是为了跟小淡争风头,还是真的想锻炼身体?”
“敏哥儿不过是想跟他三姐学学棍法,小雅就巴巴地追上去,质问敏哥儿为何不跟她一起学。怎么,敏哥儿是小雅的弟弟,就不是简淡的了吗?”
崔氏急了,“老爷,您这是什么话!小雅自小身体不好,不管是你我还是她的兄弟们,都不由自主地多宠她一些,如今简淡回来,她一时不适应也是有的,咱们得给她时间。”
简云丰反问,“你给简淡适应咱们的时间了吗?小淡得了她祖父一块刻章的料子,小雅就求了你去要?崔氏,你平时都是这么教女儿的吗?”
崔氏老脸一红,怒道:“哪里会有这样的事?当时我们娘仨一起说闲话,聊起妾身没出门子时的光景,妾身就一枚丢了的私章多说了两句,哪里是要她的料子了?别说妾身没想要,就算想要,她作为女儿,也该主动送给妾身才是。”
简云丰闭了闭眼,一模一样的话,简淡真没冤枉她。
崔氏明白,简淡跟简云丰告了刁状,且一点情面没留。她猜,简雅之所以吐血,大概是因为简淡戳破了简雅爱慕沈余之的心思,简雅一时受不住才吐了血。
真是冤孽。
她心中恨恨,却不能多言。
“老爷,姑娘家心思都多,小姐妹间磕磕碰碰打打闹闹很正常,等都出了门子,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就知道自家姐妹的好了。”
简家有两个姑太太,二人不是一个娘生的,在简家时斗得厉害,成家后,因着夫家的利益需要,表面上倒好了起来。
简云丰想起此节,点点头,道:“小雅太独,你还是得多说说她,不要让人看了咱简家的笑话。”
“孩子们都大了,亲事该操办起来了。越哥儿不急,有老太爷做主。简淡简雅的婚事,我先去跟老太爷商议一下,如果老太爷不管,你这边该预备的得预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