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淡笑着蹲了蹲,“多谢父亲,我这里没有任何异常,白瓷会些功夫,不如让她跟父亲一起看看?”
“不必。你住得偏,我先把你这里查看查看,以免有隐患。”简云丰绕过简淡,进了门。
简淡哂笑,这么浅的院子,区区数间屋子,一览无余,能有什么隐患呢?
堂屋没有能藏人的地方,简云丰径直进入卧室。
床帷敞开着,被子凌乱,穿过的衣裳摊开来放在矮榻上,干净,且没有明显的剐蹭痕迹。
净房还湿着,证明有人洗浴过。
再看书房,空荡荡的,连只猫都藏不住。
似乎没有任何异常,但简淡出了一身冷汗——她放在书案上的笔洗没有了!
她怕脸上带出来,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下半边脸,打了个呵欠。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个呵欠代表了不耐和不敬。
简云丰心里极为不快。
然而,他兴师动众而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发火的底气弱了三分。
另外,他发现简云帆所言非虚,简淡的院子确实比其他简家姑娘简陋多了。自家亲闺女住得不好,自家不知道,反倒被隔房知道了,崔氏到底在想什么?
他心里不是滋味,没再多说什么,交代几个婢女照顾好简淡,悻悻然离开了。
关上大门,白瓷凑近到简淡身边,乐颠颠地说道:“姑娘,这出戏奴婢唱得好吧。”
简淡在她肥厚的苹果肌拧了一把,不答反问:“你们有谁动过放在书案上的笔洗吗?”
三个婢女面面相觑。
白瓷道:“我没有。”
红釉蓝釉也摇摇头。
简淡心里咯噔一下,道:“那就是丢了。”
丢了?
白瓷抓了抓头发,瓷的还成,一个泥的有啥可偷的?
简淡回到书房,四下找了找,笔洗没找到,在砚台下发现一张小纸条和两张折得整齐的银票。
银票一千两。
纸条上书:“笔洗和花纹是我的了,谢谢。”
白瓷看得分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姑娘,竟然真的有贼。”
姑娘家的闺房被盗了,这可不是小事。
红釉慌忙跪了下去,说道:“奴婢没看好家,请姑娘责罚。”
白瓷馒头似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规规矩矩地跪在红釉身边,“姑娘,主要是奴婢的错。”她号称会武,却连个毛贼都没防住,惭愧。
简淡在书案后坐下,又把纸条看了一遍,说道:“起来吧,不怪你们。”
白瓷起了身,问道:“那怪谁?”
简淡用食指点点银票,“隔壁那个病秧子。”
“啊……”白瓷恍然大悟,“对啊,那余窑不就是睿王世子的吗?”
沈余之的余窑在京城极为有名,她们在林家长大,对此如雷贯耳。
花一千两买个纹样的事情,只有沈余之能干得出来。
不过,这也说明……
简淡面色忽然一变,沈余之的人在监视她!
这个念头一起,简淡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立即起身,走到窗前,四下看了看……
没人!
“怎么了?”白瓷也走了过来。
“没什么,关窗吧。”简淡脱下大衣裳,扔给蓝釉,“日后脱换衣裳尽量关上窗户,院墙矮,莫让人瞧了去。”
沈余之的人监视简家,极有可能与简老太爷的事有关,不能声张,不如先闭嘴,日后再见机行事。
……
蒋毅赶在沈余之去高台之前回到睿亲王府。
沈余之漱掉口里的青盐,擦干脸颊上的水珠,问道:“简家有什么好戏看吗?”
好戏?
烦人惊诧地看了蒋毅一眼,跟以往没什么不同,主子怎么看出有好戏的呢?
蒋毅也不大明白,问道:“世子怎么看出来的?”
沈余之喝了口温开水,说道:“蒋护卫一夜未睡,本该疲惫乏累,但你的步伐却是轻快的。”
哦……
他这么一说,蒋毅也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如此,不禁拱手道:“世子敏锐,属下拜服。”
沈余之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正经事。
蒋毅道:“世子,那简三带着白瓷青瓷装神弄鬼,把那顾婆子吓昏过去了!”
沈余之放下杯子,挑眉看着蒋毅。
蒋毅知道,这是要听详细的呢。
“世子,那丫头从林家来时带了两个瓷面具,血红的嘴唇,黑洞洞的眼窟窿,上面还绑了长长的头发,别说顾婆子毫无防备,便是属下一旁旁观也吓得够呛。”
“那丫头先让青瓷进去,匿在房顶上,用一个装了沙子的竹筒来回倒,不时还叹息一声,把气氛弄得足足的,她和白瓷从院墙爬进去,藏在厢房伺机而动。”
“青瓷把顾婆子吓得提心吊胆,她见屋里明显没人,就怀疑有人就在窗外,让小宫女开窗。此时,那简三已经穿着黑衣,趴在海棠树下了,顾婆子一开窗户,她就抬起脸,先吓昏那小宫女。之后趴在窗下的白瓷猛然出现。娘的,那面具对上顾婆子时只有半尺不到。”
“吓昏了那婆子,两个粗使婆子出去找人,简淡和白瓷从大门从容离开。海棠苑到香草园,比海棠苑到梨香院近多了,简云丰到香草园之前,她们有足够的时间安排好一切。”
“呵呵……”沈余之轻轻地笑出声来,清越的声音纤长的手指愉悦地敲着椅子扶手,“简云丰和简云帆对此作何反应?”
蒋毅道:“简云丰得到消息,直接去找简三了,至于简云帆……哦,小城来了,让小城跟世子说说吧。”
第28章
蒋毅安排小城跟踪简云帆。
小城说:“简云帆住在小妾处,穿衣裳时发了两句牢骚。他说装神弄鬼的人定是简三姑娘,简三姑娘在林家养坏了,二房就不该让她回来,将来搞不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到海棠苑后,他在院子外围查了查,但没发明显的脚印。”
沈余之看了蒋毅一眼。
蒋毅只好嘿嘿干笑两声,说道:“属下没想瞒着世子,就是忘说了。那顾婆子忒欺负人,属下就帮了一二。”
按道理,简淡已经回了香草园,他当时该去关照简云丰,而不是耽搁时间给简淡擦屁股,所以他故意忽略了这一层没讲。
“赏十鞭,休三天。”沈余之起身往外走。
小城惊讶地看了沈余之一眼,十鞭对蒋毅来说算不得什么,休三天却是难得的奖赏,这到底是奖还是罚,那他下次是不是也可以如法炮制了?
沈余之坐上肩舆,又道:“简淡目前是关键人物,要保证她行动自如。”他凉凉地瞧了小城一眼,“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继续。”
小城哆嗦一下,收起不该有的心思,跟上去继续讲。
简云帆没找到脚印,却在墙上找到几处明显的擦痕,据此可以确定,的确有人故意整治顾嬷嬷。
他进海棠苑时,黄老大夫已经让顾嬷嬷醒了过来,说她们主仆二人受惊过度,神思不属,他带了两服安神的药,建议她们换个人气旺一些的院子居住。
简云丰和简云帆商议片刻,决定让顾嬷嬷搬进梨香院。
顾妈妈拒绝了,说身体不适,要求崔氏再送几个妈妈过来作伴,她天一亮就回宫,歇息几日再来教导几个姑娘。
之后,简云帆独自回了王氏的院子,简云丰陪着崔氏安排好接下来的事,也回去了。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
沈余之说道:“简三一战成功,那婆子不会再来了。但简三的名声可能受损,说起来,这也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局面。”
蒋毅想起顾妈妈身下那一泡骚气四溢的水泽,点了点头,心想,若他在同僚面前吓尿了,估计也没勇气再在睿王府了吧。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明白,“世子,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简三做的,世子如何断定她的名声会受损?”
沈余之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蒋毅,“这种事需要证据吗?简云帆的妾氏是良妾,生于市井,听说为人精明,不会不明白简云帆故意在她面前提及简三的意思。那顾婆子也是,她叫婆子们陪她,除了作伴壮胆外,只怕还有闹得人尽皆知的意思。”
“世子高见。”蒋毅佩服地拱了拱手。
沈余之歪着头,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
蒋毅知道,自己该去挨鞭子了。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世子,那简三也怪可怜的,属下要不要帮一帮?”
沈余之道:“不过是些虚名罢了,了解她的人不会信,不了解她的人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做好你的事吧。”
蒋毅撇了撇嘴,人家姑娘还要嫁人呢,没有好名声怎么行,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古怪啊。
“你有意见?”沈余之的声音凉凉的。
“没有没有,属下不敢,属下告退。”蒋毅转身就走。
沈余之上到高台时,简淡和白瓷还在跑步。
小姑娘穿着淡粉色长袄,酱红色长裤,乌黑的发髻上还别着两只娇艳的蔷薇,与衣领上绣的一连串花朵呼应,衬得雪白的小脸格外娇俏。
沈余之眼里的笑意像涟漪一般慢慢散开,最后连嘴角都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