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应道。
赌坊这种地方,自然是需要茶水的。
两人都不是擅长聊天的人,很快就把话说死了,李善沉默的往灶台里塞柴火,见火势正好就把身后柴堆里比较粗的干柴都折断成适合的长度。
方冬弦觉得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见他流了汗,就拿扇子给他扇风。
“姐!姐,你快来看!”门外传来方锦辰的喊声。
方冬弦把扇子放到一边,然后走出去,见弟弟正蹲在院子中央逗狗。
锦辰去抓小狗,它就躲,一边躲一边‘汪汪’的叫唤,可这只狗长得太胖了,没跑两步就因为无法支撑肥胖的身子摔倒,还在地上滚了两圈,像个球。
锦辰被小狗逗得咯咯笑,方冬弦也喜欢极了,走过去把狗抱在怀里,问弟弟:“这狗哪来的?”
“是他的。”方锦辰往姐姐身后一指。
方冬弦转身,就看到李善站在后面,她欢喜的把狗举到他面前,“这是你的狗,被养的很好,胖乎乎的。”
“嗯。”
他的声音仍旧淡漠,不见丝毫欣喜。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狗抱回去?”方冬弦搓了搓小狗柔软的毛发,问道。
李善说:“我之后还得回北平,带只狗恐怕不方便,你要是喜欢就养着吧。”
方冬弦惊喜:“真的吗?”
李善点头,“我继续烧火。”
他说完就转身又回了厨房,方冬弦把狗塞给弟弟,继续回去帮李善扇风。
方锦辰却抱着狗跟在姐姐身后,见她帮李善扇风,就放下手里的小狗,很积极的讨好,“姐姐,我来帮哥哥扇扇子。”
她把扇子递给锦辰,又去跟小狗玩儿。
锦辰扇风很卖力气,灰尘都吹到李善身上了,李善视线不太友善的往他身上扫了扫。
第11章 亲事
晚饭吃的半饱,几个人又分了月饼。
黄昏时分,方冬弦送李善出去,送到院门外,李善跟她道别。
方冬弦有事要说,却又无从开口。见他转身就下意识叫住他,“那个……”
李善转身。
方冬弦咬咬唇,还是决定劝劝他,虽然有些事情作为外人她不太好插手,但他是个好人,她是真的不想看到他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问:“你知道顾家吗?”
李善背脊一僵,随即点头,“知道。”
她叹了口气:“那个赌坊就是顾家开的,我今日出去买糕点,听说东街刘掌柜的儿子只是因为欠了赌债就被打残了,如今瘫在床上。”
“还有就是上次私塾,那些地痞流氓据说都是顾家人……我是说,如果一定要跟顾家做生意的话,你小心一点儿。”
李善问:“你还听说了什么?”
方冬弦说:“许多天前,听说顾家害的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孩儿跳了河,他们做了这么多恶事,跟他们那样的人做生意,得小心翼翼的才是。”
李善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有国法,我想他们不会太放肆。”
方冬弦连忙道:“那些人可不在乎什么王法国法,他们做了那么多恶事,王法国法也不管他们,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可也别把别人都当好人才是,不然难免要吃亏的。”
“……好。”李善看出她的关心。
她这才跟他告辞,然后转身回了屋。
夕阳下,她的背影纤弱曼妙,而他眸色深深,宛如看不清的深渊。
李善回到顾府,手下人来报告:“二少爷,顾爷让您赶紧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尽早回去。”
“冯平呢?”
“出、出了点事儿。”
李善看向他,手下人连忙单膝跪地,“说是……说是非礼大少奶奶,被罚了五十棍,如今躺在床上养伤。”
李善唇角勾起残忍的笑容,“怪我当初对顾戎太仁慈,才会让他有机会回到北平兴风作浪。”
顾戎就是顾家大少爷,原本是他在北平犯了事,顾爷顾青把他调来康州避一避。
却不想来康州不过半年,又做了蠢事,被顾青叫回去,他来康州就是来给顾戎擦屁股的。
“二少爷,那现在该怎么办?”
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
只听那道低沉冰冷的声音传来,“告诉冯平,不要对那个蠢货手软。”
“是。”手下人应道。
*
距离中秋节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这天方冬弦正在上课,堂弟来了,非拉着她让她回家。
“嘉庆,我现在要上课,你先等等好不好?”
“不行,我爹说必须把你带回去。”
方冬弦左右为难,方嘉庆捣乱,她也无法上课。
刘老师走过来,正巧看到这一幕,就说:“你先回去看看,万一家里有什么急事呢,学生你不用担心,交给我。”
方冬弦连忙道谢。
她倒是也问了堂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堂弟支支吾吾也说不清。
以防万一,她还是回去看看才好。
方冬弦跟着堂弟来到大伯家,看到大伯家门口摆着几个箱子,箱子都用大红色丝绸系着,一看就很喜庆的样子。
门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小周,阿弦回来了。”
有人喊了一嗓子,很快从大伯家的院子里走出来几个人,周海燕走在最前面。
她一出来就看见方冬弦,连忙满脸笑意的迎了上去,“阿弦,快来见人!”
方冬弦有些茫然,被婶婶拉着,来到一个华服妇人面前。
华服妇人看着方冬弦,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是个好姑娘。”
华服妇人身旁站着另一个肤白脸圆的妇人,笑起来十分喜庆,连忙接话,“哎呀,这丫头就是好看,不仅好看,还有才华的很呢。”
“那咱们就先回去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下,婚期再议?”
周海燕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好!”
送走了一群人,门外的邻居凑了会儿热闹,又帮着把院子里的几个系红绸的箱子抬进屋后,也都一一散去。
方冬弦已经明白是什么事,跟着大伯婶婶身后进了屋。
“丫头,你父亲去了,我是你亲大伯,便理所应当做主你的亲事,你可有什么好说的吗?”
进屋后,方志诚见侄女儿始终低头,似对此事有所不满,却一语不发,便主动开口。
“大伯既然都已经做了主,我又有什么好说的?”方冬弦有些赌气的说道。
她是生气的,不仅生气还憋屈。
在今日之前她对这件事竟一无所知,忽然终身大事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定了下来。完全没人和她商量。
别说是大伯,就是她父亲在世时,也不会这么不尊重她的意愿!
私自做主,方志诚到底还是有些气短,“你若是有不满就说出来。”
方冬弦抬起头,一双好看的眸子微微颤动,眼眶微红,“求大伯把这些东西退回去,我又如何能在父亲刚刚去世月余就谈婚论嫁?”
周海燕道:“怎么就不能?错过了这桩亲事,你又如何能说到这么好的?你听婶婶一句,万家那是什么人家,你嫁过去只有享福的份儿,你说你那早死的父亲乐不乐意看到这桩婚事,你说!”
“我……”
方冬弦向来不善辩驳,此时哑口无言,她死死咬着唇,通红的眸子里仍旧满是倔强。
方志诚叹了口气,“大伯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但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父亲弥留之际说了什么?”
她自然不会忘。
那日,父亲拉着她的手说,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她和弟弟成家。
可就算这样,父亲刚刚去,哪有儿女在这种时候谈婚论嫁的道理?
方志诚还想再劝一劝,他和这个侄女不算多亲近,他忙,寻常和自家孩子亲近的时间都少。
如今帮着这个不怎么亲近的侄女做了这么个大决定,心里也是有些虚,但他也是从心底里觉得这是一桩好事,毕竟是亲弟弟的孩子,他还能害她不成?
可他刚想开口,被妻子扯了扯袖子,周海燕给丈夫使了使眼色,然后对丫头道:“你莫不是觉得我们贪这点儿彩礼不成?”
“没有。”方冬弦摇头,她虽然穷,却不会计较这些。
何况大伯和婶婶这段时间帮着忙里忙外,几乎父亲的丧事都是他们在一手操办,她又怎么会跟他们计较这些东西。
“好,那你听我来给你分析分析。”
周海燕上前,牵着方冬弦的手让她坐下,自己又坐在她旁边,柔声道,“虽说你父亲刚去,这桩亲事来的的确不是好时机,但你想想,你父亲在天之灵,若是知道这么一桩好亲事被你拒了,还是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你说他能不能瞑目?”
见方冬弦不言,周海燕知道她是听进去这些道理了。
又道:“你是不是还担心锦辰?”
方冬弦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我若嫁人,家里就只剩锦辰一个人了。”
周海燕笑了:“怎么会是锦辰一个人?我方才试探着跟万家人提了,万夫人说若是你婚后不放心,大可把弟弟也带过去,他们家那条件,也不介意多养个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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