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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我说徐姑娘,你,瞧你这心思?是想要扎死老生吗?你怎么这么心肠恶毒呀!”
周氏房中传来一阵阵吵嚷,接着又是一天,某个黄昏下午,周氏仿佛整个脸都已吓青,她从自己厢房拿出一块绣花枕头,当着诸多人面,顾峥的面,还有其他丫鬟婆子,“我说徐姑娘啊徐姑娘,你说说看,你往我这枕头里放这么多针是什么意思?”
徐茜梅一脸懵怔,又是惊慌,又是气怕。“伯母,你,你什么意思啊?”
她接过周氏递来的绣花枕头,“天呐!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细针?……什么?你是说,是我有意弄的?我想要害你?”
周氏:“那要不然呢?不是你,又会是谁?我房里,今儿可只有你徐姑娘一人来过,我向来就不喜欢别人往我厢房里钻……”
顾峥就在旁静静冷眼看着,没有上前插话,也没有作声。
周氏又哭:“天呐,我一个老婆子,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居然被你这个小晚辈来害我,你说说,我哪里对不起你?是不是就因为我让你端过洗脚水,麻烦了你?可你,若是真不想做这些,就直接给我说啊!你何苦这样来?我一直以为你是心甘情愿的呀!”
“周伯母!”徐茜梅道:“捉人要捉赃,就算我有心要害你,可你也要拿出真凭实据,是不是?!!”
“呐,你们看,你们看,她也说,她想要害我——”
又急忙去拉顾峥的手,周氏道:“我说儿媳妇啊,不是我这个婆婆故意和你娘家的妹子过意不去,我是想好好招待这位徐姑娘,以尽地主之谊的,可是你瞧……”
徐茜梅总算是什么都听明白了。她问了一句:“你是说,如果,你这房里,或者,你这王府一出了什么乱子,就比如,今日是这些放在枕头里的针,明日还有什么的,只要一出了乱子,都是我的嫌疑是不是?”
周氏道:“那可不?咱们这王府,你没来之前,可是安安生生、太太平平,什么都没发生,可你一来……哎,你也不要怪我这疑心重,那天,你不是去向我儿子告状吗?鬼鬼祟祟一大堆,害得我儿好生教训了我一顿!我现在气还没消呢!”意思是你有黑历史在场,她难免疑心!
徐茜梅气道:“你——”
徐茜梅最后把气忍了又忍,最后,她对表姐顾峥说:“我真的没有放过这些东西,真的,表姐!我发誓,若是周伯母那枕头底下的针是我放的,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峥仍然沉默,半晌,她道:“那么,你就当真发一次毒誓吧?你既说你敢发誓,那就发给我婆婆看,你说你真的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表妹,只要你发一句这样毒誓,让我婆婆相信你,说,你从没起过任何害人之心,那么,也就没有人敢去怀疑了!”
“表妹!你快发呀!”
她甚至还恍若好心状地温柔微微一笑。
※※※
“呜呜呜,呜呜呜……”
女人的哭泣仿佛灌满了房间,那天的徐茜梅,据说一回到厢房,便倒在自家床上又捶被子又捶床。
周氏枕头里面的针,确实不是她放的。徐茜梅觉得受尽了委屈。
她丈夫程文斌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娘子,咱们还是快离开这儿吧!离开这个王府!既然,都到了这份上,我看你那表姐也不是真心待见咱们,那咱们留在这里又算什么?让人欺负笑话吗?”然后又去轻扯她衣袖,“这口气,就算你受得,我可受不得!回去吧,啊?回到昌州,就算日子清贫些,可到底不受这份气!你又何苦来哉!”
“你懂个屁!”
徐茜梅大怒:“我就要呆在这里!偏呆在她这个王府!”她声音恨恨地,浑身的斗志又昂扬起来:“我就不信那算命先生的话,她这辈子是皇后娘娘的命,我就注定短夭折寿,等着瞧,终有一天,我要混出头,踩在她的头顶上!”
当然,她这话说得很轻微,程文斌没有听清楚。
她这一辈子,有天能活出个人样,至少,要活在顾峥的头上,这已仿佛成了徐茜梅此生的最大渴望与梦想。所以,既到了这汴京城,她又怎会舍得走?
当然,后来,徐茜梅才知道,原来那绣花枕头底下的一根根针,是周氏老妖婆故意栽赃她的。目的,就是在警告她——别妄想在这个王府干那些阿猫阿狗的阴损见不得人勾当,要论这些招式,她老妖婆照样也会。最后更更主要的,还在于,但凡王府今后有什么差池纰漏,她徐茜梅,便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所以,省点心吧,小姑娘,别妄想在她眼皮底下作妖!
※※※
将近腊月三十这天,顾峥和周牧禹吵了一架。
起因是,府上有一封泥金刻有喜字样的大红色请柬,是来自于平安侯府关家的。平安侯府的关世子关承宣,他妻子江碧落给他生了个儿子。孩子生下来很瘦小,不太康健,然而,这对于他表妹江碧落那样的身子来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各种艰辛万难不必说了,不亚于延线头上顶芝麻,江碧落也差点从鬼门关跑了一趟。
关承宣送来的这份请柬,语气言辞,很是诚恳,他主要想邀请晋王夫妇一起去参加他孩子的满月酒宴——其实,按平安侯府在朝中地位,晋王堂堂一个皇子殿下,不亲自前去这也没什么,就算请,也有些不合常理,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满月酒宴。偏偏,他请的是他们夫妇,这里就包含了三个人过去的种种同窗旧谊。
晋王冷冷看了帖子一眼,便收回进袖中:“我单独去就是了,你就不用再去了!”
顾峥笑道:“为什么?”
她想得很单纯,虽然,她和关承宣没有那种男女暧昧之情,可是却一直觉得她是堂堂正正,也算和关承宣是同窗旧友,哥们朋友的关系。
周牧禹在吃醋:“没有为什么!总之,我不想你去!乖,你听话些!就在王府里好好呆着,天儿冷,难得东跑西跑!”
顾峥委实就沉默了。
其实,这关世子儿子的满月酒宴,她并不是非去不可的,表达对于老朋友的恭贺祝福,有多种方式,她不去,也没什么。然而,她觉得自己受激了!就因为周牧禹这话,这态度!
顾峥在书院读了些狗屁圣贤书,别的什么没学会,倒把那些女人该有的三从四德、尊卑意识,早就抛去了爪哇国。她不仅没有三从四德、尊卑意识,甚至,还有一个令现下世风更为不容和难以想象的可怕观念:这男人与女人,她们在这个时代所该享受的权利其实应当是一样的!女人不应该被拘泥于内宅深院,不应该被裹小脚,就像花木兰一样,她可以扮成男装去充军,那么呢,她也可以扮成个男人,满世界到处飞,到处跑。没有人能够拘束她,哪怕她已成亲,已经嫁人,她也无法忍受有男人能够操纵她一生,妄想控制她一生。
顾峥道,“我偏去!王爷!关世子是我的同窗好友,不是么?曾经,他帮助过我许多次,帮我度过一次又一次危机难关,现在,既然帖子亲自送来,我没有不去的道理!”
周牧禹脸黑得难看,半晌,他还是说了一句:“别再跟我提以前的事,好么?我这辈子最最后悔的,就是曾干了一件比猪还蠢的蠢事……”
顾峥道:“什么蠢事?”
周牧禹抿着唇不语。
那天的两人,大动干戈了好一场……
第75章 夫妻吵架
那天的两人,大动干戈了好一场。
周牧禹后来又说,眼下就要过年,整个王府里里外外、忙上忙下,你身为王府的女主人,自然该在王府张罗过节诸事宜,还有皇宫很有很多礼仪规矩也要学习准备,何至于还有闲暇去管其他?顾峥就说,这些事,她早就安排妥帖了,不需他操心,怎么,怀疑她的办事能力?周牧禹被怼得是哑口无言,顾峥又反问:“人家平安侯府的帖子上,不是明明写着正月初十吗?”这关过年什么事?
周牧禹最后被堵得无法回嘴,总算,顾峥后来才明白,这男人先前口里的那句,“干过比猪还蠢的事”是何意思?曾经,他把女人使劲儿往姓关的男人身边推,现在,他觉得他当时定是脑子吃错了药。后悔了!顾峥觉得这男人真是个二五眼,小家子气。
“……总之,我说你不准去,就不去!”
男人干脆见争执不赢了,便一甩袖子,负手出了房门。
这就是两人最后的争吵结果。
顾峥呆呆地,像木头人似,僵坐在一张红木贵妃软塌上。她的脸扭曲着,阴得比乌云还难看。
水晶珠帘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一个小宫女端过浓浓的苦药汁儿:“主子,您该喝药了!”
这是调理脾胃的药,周牧禹每天都要派人准时准点盯着她喝。那小宫女笑道:“王爷最最疼爱王妃了,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床头打架,床尾就和好了!”
顾峥把药碗从宫女手里接过,使劲儿、重重狠狠往地上一砸。
宫女轻呀地一声,吓得半退。白底青花瓷碗碎裂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