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盆仙气十足的瑶台玉凤被取名为菊顽强,理由是徐碧琛觉得它能在自己手下存活,而且活得这么好,是个值得炫耀的奇迹。
“娘娘,僖嫔她们来了。”桃月敲了敲门,见徐碧琛抬眸,走到她身边,附耳说道。
徐碧琛笑意盈盈,拍拍手说:“鱼儿上钩了,走。”
转身出去,径直到了会客的正殿。
莲步跨进门,一脸诧异:“各位姐妹来访,怎么也不和本宫说声,我这儿一点准备都没有,招待不周了。”
僖嫔她们起身,朝她行礼。
“妾身们不敢叨扰娘娘休息,只是所遇之事实在过于严重,也不知如何处理,只能来寻您帮助了。”
走到首座坐下,琛妃顺了顺胸口,平缓呼吸。
听她们这样慎重,徐碧琛表情也逐渐沉凝,不复方才的轻松。
“什么事这样严重?”
惠嫔敛眉垂目,朗声道:“妾身们怀疑宫中有人私藏玉饰,助玉鬼作恶!”
“谁!”徐碧琛厉声疾语。
盯着她,惠嫔一字一句地说:“清暑殿,宝贵人。”
大家都清楚,琛妃和清暑殿那二位关系密切,经常一同玩乐。但在众目睽睽之下,量琛妃也不敢偏袒季宝儿!
果然,琛妃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还是表示一定会彻查到底,不姑息为虎作伥的人。
僖嫔笑着说:“此事宜快不宜慢,不若趁着大家都在,一起去问问宝贵人?也免得冤枉了她,惹姐妹生分。”
徐碧琛勉强地笑了笑,说:“僖嫔说得有理。”
她侧头,对彤云小声说了两句话,彤云便绕到内室,过了会儿捧着个匣子走出来。
“那娘娘,咱们现在就走?”
“可以。”
琛妃起来,和她们一起前往清暑殿。
她们是在柳嫔那里找到季宝儿的,两人正对坐着下棋。
柳嫔吃了一惊,道:“今个儿是什么特殊日子吗,怎么你们都到清暑殿来了。”
徐碧琛安抚她说:“姐姐别慌,我们来,是有事想问宝贵人。”
她转向季宝儿,问道:“僖嫔她们说你藏了玉饰,是否属实?”
“妾的玉饰都已销毁,绝没有私留任何东西!”宝贵人极力否认道。
却听僖嫔尖着嗓子说:“你撒谎!”
她把沈贵人扯出来,顶了顶她的胳膊。
“说。”
沈贵人瑟瑟发抖,闭着眼,一股脑全交代了。
徐碧琛看向门口的荷如,温和地说:“荷如,沈贵人说的属实吗?”
荷如哪儿见过这阵仗,她只恨自己经不起水意的诱导,三言两语把主子给出卖了。‘噗通’一声跪下,颤抖着声音说:“奴…奴婢不知道。”
她虽不喜自己这个落魄主子,但还算清醒,奴仆与主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宝贵人被盖上包庇玉鬼的帽子,她也不会有果子吃。
“你坦白说,那日有没有拿宝贵人的玉镯去销毁?”
女子的眼睛好像藏着某种不知名的魔力,荷如看着她的眼,半句谎话都不敢说。
她讷讷道:“没…没有。”
琛妃继续问:“你知道之后宝贵人如何处理镯子的吗?”
“不清楚。”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柳嫔看了看面庞惨白的宝贵人,出声解围,道:“哎,我还道是什么事儿。宝贵人是有个镯子,那是她父亲留下的遗物,想来应该是舍不得,所以没拿出来吧?”
季宝儿语气僵硬地说:“是的…”
徐碧琛舒了口气,说:“本宫就说,宝贵人怎么会和玉鬼扯上关系。”她笑了笑,冲僖嫔她们摆手,“你们想多了,没这么严重。”
她让彤云把匣子打开,柔柔一笑。
“宝儿姐姐,我知道亲人的遗物很难割舍,可现在情况特殊,为了大家的安危,咱们有时不得不先把个人的得失放在一边。本宫这里准备了个镯子,虽不能替代你父亲所赠玉镯,也算聊表心意,能让你有些安慰。”
匣子里静静躺着一枚银镯,金丝镂边,镶着圈细碎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季宝儿退无可退,面如白纸。
她抿住唇,艰难地吐出一个‘好’字。
不知自己是怎样的表情,季宝儿麻木地吩咐宫女去她床头把镯子拿来。
眼看着琛妃接过玉镯,她纤长白皙的手指微屈,将镯子扣在掌心。
徐碧琛缓缓举高玉镯,忽的,松开手。
那镯子在空中转了个圈儿,直直坠下。
季宝儿心口一痛,血腥气涌到喉咙。她死死抵住牙根,不许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咣——
玉石与地面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支离破碎。
宝贵人头一阵眩晕,她手扶着凳子,害怕自己在众人眼前倒下。
琛妃走到她面前,神态嫣然,甜美中夹杂几分喜悦。
“宝儿姐姐勿要忧伤过度,日子总会好起来的。高僧说皇后姐姐是土撞了金煞,需求个八字纯阳五行属火的贵人近身庇佑。”
季宝儿感到一丝不妙。
又听她说:“本宫翻阅了生辰八字册,发现姐姐你恰好就有这样的八字,真是太巧了!”
少女笑起来,眼如新月。
“皇上为了表彰姐姐的功劳,已经下诏晋你为嫔,那诏书应该也快到了。恭喜你呀,宝嫔。”
让她去伺候皇后?
宝贵人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
大家爱吃什么粽子鸭,我喜欢甜的,比如豆沙粽,紫米粽(所以我肥,哈哈哈哈)
第50章 消愁
太平府知府与商勾结、鱼肉百姓、欺男霸女,触犯《燕律》八恶,受枭首之刑。
其亲戚眷属,五代以内,无论关系远近,皆处流刑,北上流三千里,至边塞荒芜处,永不得回京。
顺着冯颖这个瓜藤,一把拉出了无数个沾着泥土的瓜。打开来看,里面全是黑的、臭的,令人作呕。
和冯颖沆瀣一气犯下滔天罪行的,除了那恶名远扬的大地主贺员外,竟还囊括了城里数个以商业发家,转而购置田产的商人。而京官从上至下被他收买的足足有一二十人,其中官拜二品的副丞相路海鸣也因庇护他作恶被夺官严惩。
对待这些人,景珏采取了一视同仁的做法,无论轻重,全部抄家、流放。唯独贺员外,他所犯的罪刑简直罄竹难书,判他流刑,恐怕民众都会不服气。所以他和冯颖一起受死刑。
景珏继位以来,废除了很多残暴的刑法,宽以待民。
逢丰收佳节还会大赦轻罪之人。像这次这样大规模的施以酷刑,前所未有。
满朝上下再次看到了年轻帝王实行改革的决心和手段。
在此战中大获全胜的皇帝却并不开心。
他举杯对月,怅然长叹,饮了一杯又一杯酒。
徐碧琛吃了口月饼,觉得这馅又甜又香,一点儿不腻,于是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景珏又喝了口酒。
酒水将他两道唇瓣染得晶莹,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他斜眼,偷偷瞥她。
吃得真香…
“中秋都过了,还吃月饼。”
徐碧琛怪异地看他一眼,以为他是没酒喝了刻意找茬,便放下月饼,极其善解人意地给他斟了杯酒。
景珏郁结:“朕在借酒消愁,你怎么不劝我?”
还那么积极给他倒酒!一点都不心疼他!
“劝您做什么?”她说,“把不开心憋在心里更容易出事,您还能喝喝小酒解解愁,说明还没有到无可挽救的地步,挺好啊。”
说得还真有道理…
景珏无法反驳,闷声道:“朕这样太软弱了。”
明知改革会遇到阻力,可当他真的直面惨淡现实,发现这个国家由里到外腐败成这样,还是忍不住失落。
扪心自问,他登大宝后,没偷过一天懒,也极尽所能为百姓考虑。平生唯一做过的任性事就是选择了爱情,不顾后宫。
可他如今也不过堪堪二十七岁,不到而立之年,却已经负重前行许久。
他以为自己能让大燕繁荣昌盛,能洗涤罪恶,改换新篇。但现实往往是露骨又残酷的,直接给了他重重一巴掌,把他的太平梦打醒。
天子脚下!朝廷重臣!竟一个二个都被腐化成这样?
景珏痛心疾首,不敢相信背后为冯颖撑腰的会是路海鸣。
他曾任太子少傅,亲自教导过年少的太子。两人有深厚的师生情谊。景珏对路老尊敬有加,多年来未落过半句重话,可就是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臣,背地里参与了不知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难道世事如此,当真改不了?
见他垂头丧气,眼神黯淡,像条被雨淋湿的小狗,徐碧琛把他手拉过来,在他掌心重重地拍了几下。
啪、啪、啪——
景珏被她的动作搞得懵了神。
“你…你在做什么?”瞧,惊讶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少女理直气壮地说:“打皇上手板呀。”
“你可知,朕上一次被打手心是什么时候?”她打皇帝!她竟然敢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