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瓷姑娘还请放心,等到咱家查到了,一定会知会你的,”三个御台监的公公很快就起了身告辞,宋瓷行礼送别,可心下还是有几分疑惑。
若是为了这么几个问题,何必劳烦御台监的人亲自跑一趟?
“阿瓷,”安公公敲了敲手下的拐杖,唤了她一声后,道:“你也看见了,我已经在为你打听那个人的消息,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凶多吉少。”
宋瓷的脸色愈发苍白,她看着安公公,心下为哥哥下落悲伤,但也明白了此行安公公的目的。
带御台监的人过来,是他故意的,他要让宋瓷看见,他在帮她的忙。
所以,宋瓷要做出回应。
果不其然,安公公看着宋瓷的脸色,继续道:“若你,跟着我,下半生必定无忧,我所有的东西,都是留给你的,故此,宋瓷,你答应与否?”
他已然将话说的如此明白,且就在下院中间,很明显是不容宋瓷有拒绝的机会。
且在安公公的心中,宋瓷没有拒绝的可能。
宋瓷却不知为何,身心皆都漫上了一股沉重的疲惫感,有股喘不过气的窒息。
安公公看着是等她回复,是在同她商量,可是分明就是在逼她。
所有人都在逼她。
宋瓷的脑子里,不知怎地,忽得浮现起了卫黎的话。
卫黎说,她做什么,他都替她担着,所以,她为什么还这么害怕呢?
宋瓷直直地看向了安公公:“公公,您可知,为什么奴才现在就会回来?”
安公公皱起了眉头,这也是他奇怪的地方,这并不是结束当值的时候,而在御膳房,他也没见到人,便来了这里等着。不过他也不是很在乎宋瓷去了哪里,也就没有多问,现如今,宋瓷提这个作什么?
这样细细一看,安公公才看出,宋瓷的脸色白的过分了,好似扑了不少粉,身上的衣裳也不太合身。
宋瓷跪了下来,她低着头,声音虚浮,但是很清晰:“大人,可嫌弃,宋瓷被旁人碰过?哪怕宋瓷,还是处子之身?”
虽说是太监,但是宋瓷知道,没有一个人,会不在乎女子的清白。
她倒是要看看,安公公是何看法。
且她今日是被刘才喊出去的,御膳房的人都看的明白,刘才现在又出了事,肯定有人会联想到她。
所以,倒不如,就这般说出来,只是说辞,要改一改了。
宋瓷心下只有一个想法,幸好,幸好还有一个卫黎,不管她说什么,永远都明白,这世上有一人是清楚她真正的遭遇的。
“你说什么?”安公公一愣,他眉头紧紧皱起:“宋瓷,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阿瓷只是幸运,还捡回了一条命,还维护住了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宋瓷掏出帕子,将自己脸上的粉给擦掉,露出了鲜红的巴掌印:“公公,此时无人,阿瓷可以告诉你,阿瓷今日,是死里逃生。”
“你怎么了?”安公公一惊。
“公公之后便知道了,”宋瓷对安公公磕了一个头,道:“之前的事情,阿瓷多谢您的帮忙,阿瓷会奉上银两,当做酬谢,若是公公愿意,阿瓷愿意用钱交换剩下的消息。”
“够了!”安公公要的从来都不是钱,他实在是听不下去。
可是,他要的也是干干净净的宋瓷。
今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安公公狼狈地起了身,他拄着拐杖,身子晃了晃,而后道:“等我,查清楚了事情再说。”
宋瓷听着安公公渐行渐远,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的手撑着石凳,起的很是艰难。
“小心些,”一只手扶住了宋瓷,宋瓷转身一望,却看见了身着太监服的卫黎。
“将军,你怎么?”宋瓷一惊,卫黎怎地出来了?
“若非怕你为难,我早就出来了,”卫黎道:“除了守门的,这里面没人,快些进去吧。”
御台监的人过来问话,哪怕是做个样子,都已经将其他人给调走了,只是安公公没告诉宋瓷而已。
而卫黎是习武之人,周围的动静他听得清楚。
宋瓷掏出钥匙,开了门,而进去之后,卫黎就拉着她到了床边,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开始宋瓷脸上的巴掌印没浮现出来,卫黎只注意到她嘴上的血了,现在一看,心下后悔,没将那两人狠狠地折磨一顿。
“我已经上过药了,只是怕被人看出,就多用了点粉,”小泥鳅那里女子的东西一应俱全,宋瓷想了想,还是遮了遮。
只是刚刚把粉擦掉,感觉药也弄没了,火辣辣地疼。
刘才是男子,力气很大,他扇到宋瓷脸上的巴掌,不仅留下了明显的印记,且让她的脸肿胀了起来。
宋瓷却只是觉得疼,只是见着卫黎的神色不对,她小心翼翼地道:“很严重吗?是不是,很难看?”
她说完便低下了头,道:“将军不如先避一避?我去上点药,再扑点粉挡住。”
“扑个屁!”卫黎憋着一股气没地儿放,他恨铁不成钢地道:“这两日你就待在御膳房好好休息,你都受伤了,我就不信那老太监还会要你去,过来,我给你上药。”
他将宋瓷按在了床上坐着,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瓶药。
“幸好我上次去张太医那里,还有点剩的,”卫黎小声地念到,“刚才就该再拿两瓶的,不过这药确实有用,我的伤口也是用这个才好的那么快。”
他看了眼宋瓷的伤口,眉头打结:“没人和你说过?受伤的地儿别这么折腾吗?”
第33章
宋瓷低着头,不知道回什么。
卫黎无奈,也不再多说。
他初次见到宋瓷之时,在她的房间调整了之后,便悄悄地去寻过张太医,只是宋瓷不知道。
也幸好他上次的伤药还剩了一点。
卫黎的手比较重。这伤药是一小瓶黏糊糊的草绿色的药膏,在伤口上抹上去,会感受到温凉感,很是舒服。卫黎自己感受过,所以下手更是没有轻重,熟料,那药膏往宋瓷的脸上一抹,一股凉意渗自下而上渗进了眼睛里,她眼眶立刻红了。
“唔,”宋瓷眉头微皱,有点凉,混着火辣辣的痛感,一时间有些难受。
卫黎慌了神,疼吗?
“是不是很痛?”卫黎问道。
“有一点。”宋瓷微微点头。
“别怕,我轻点,”卫黎小心地凑近,他忽得想起来缓解疼痛的法子,捧着宋瓷的脸,他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还疼吗?”
“……?”宋瓷的脸一下子烧的通红,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而卫黎却发现手下的脸蛋变得滚烫,有些惊异:“不会啊,吹吹理应不疼的,我吹太重了?”
“没……药……药效发作了吧,没那么痛了,”宋瓷眼神飘忽,她方才还敢小心翼翼地偷看卫黎,现如今则是一眼都不敢瞧了。
怕被看出自己的心事来。
卫黎点点头,有些放心:“那就好。”
只是他仍旧有些奇怪:“我方才见你的脸本就被伤的红,现如今却是又发烫,又红,怎么我上次上了药不是这样的呢?”
因为你蠢。
宋瓷心里的愁绪现如今被搅和地一干二净,卫黎,竟是连她脸红都看不出。
卫黎只关心她的伤。
这么一想,心下又是泛甜,可一转念,却又想到了卫黎所说的妹妹,苦涩就从心底丝丝缕缕地漫上来。
卫黎继续小心地给她上药,宋瓷忍不住,问道:“将军,您,娶妻了吗?”
看卫黎的年纪,就算没有妻,妾肯定也有了,宋瓷原想着委婉一点打听,可她一张口,却是直接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她的手揪紧了裙子,紧张地看着卫黎。
他会怎么回答?
“你怎么问我这个问题?”卫黎有些奇怪,他沾了点药膏,给宋瓷的另一边脸蛋上药,上的很是细致小心,偶尔轻轻地吹一吹。
卫黎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如此有耐心。
“没,就,就是有几分好奇罢了,毕竟看将军的年纪,估计也是,娶亲了吧?”宋瓷声音很轻,仿佛怕惊动了什么。
“什么叫我的年纪?”卫黎有些不满,“我爹说了,男人三十一枝花,三十娶妻都不晚!”
卫黎看着宋瓷:“怎么?嫌弃我老?”
“没,当然没有!”宋瓷急的连连反驳,动作一大,扯到了没有脸上的伤,倒吸一口冷气。
“别瞎动,”卫黎看着一层淡绿色的药膏敷在了她的脸蛋上,很有成就感,他略带责备:“别把我给你敷好的药膏给摇没了。”
“?”宋瓷总觉着这话虽是关心,可是意思不大对。
可她更加关心的是卫黎之前一句,她小心翼翼地确定:“这么说,将军,您未曾娶妻?”
“我天天打仗,哪有时间去娶妻啊?而且,”卫黎道,“我好像和你说过?我最讨厌娇滴滴的女人了,戳一下都要哭半天,还得哄,哄不好还得继续哭,头疼。动不动就哭,难怪说女人是水做的,我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更别说娶一个放回家了,这不是天天得游泳?”
动不动就哭的宋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