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潆赶紧拧了帕子,给他擦脸。帕子拂过他脸上的每一寸轮廓,在她心里似乎也描摹了一个样子。皇室先祖应该有游牧民族的血统,轮廓比一般的中原人深,而眼睛的颜色,也不太一样。裴章这一脉养尊处优,已经与普通的汉人无异。而裴延的骨架则偏大,仍能寻到先祖的影子。
擦好脸,之后就得擦身子了。沈潆挣扎了下,告诉自己只把他当病人,然后解开了他里衣上的系带。他胸膛上纵横交错的那些伤痕,盘根错节,有些伤疤旧了,有些还是新的,触目惊心。每一个从沙场上回来的人,应该都曾跟“死”擦肩而过。黎民百姓之所以可以安居乐业,都是这些守卫国土的将士冲锋陷阵,拿命换来的。
而那个处庙堂之高,被他守护的人,还想着怎么夺掉他的兵权。
沈潆的手微微颤抖,这些伤口早已愈合,但还是怕弄疼他。擦完了正面,想擦后背,可他太高大了,她力气小,根本就搬不动。沈潆犯了难,到这步又不能半途而废,索性就趴在他身上,把手绕到他的后背去擦。
这个姿势很暧昧,他的衣襟大敞,她的皮肤和嘴唇时不时地磨蹭着他的前胸,像条鱼一样在他身上动来动去。
裴延实在装不下去了,身体很诚实地起了反应。
他抬手搂着身上那人的腰,在她震惊的目光中,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下面。
沈潆手里还捏着帕子,天地转换,来不及说话,已经被他封住了口。屋中的寒意很快在他滚烫的体温里褪去。肌肤相贴,如同冰封的河面被骄阳炙烤着,重新变作水流淌起来。
沈潆觉得自己也快发热了。
裴延的手插进她散落的长发里,她的香气和体温仿佛能灭他身上的火。他迫切地汲取着,可烧得头重脚轻,动作都不利索,头一歪,倒在了她的耳侧。
两人静静地躺了会儿,谁都不说话。裴延的手脚都还压在沈潆的身上,她的钗鬓凌乱,衣衫和他的缠在一起,却顾不上这些,侧头问道:“侯爷好些了吗?”
裴延睁开眼睛,微微喘气。
沈潆忽然抱着他的腰,偎进他的怀里,低声道:“妾身很担心您。”
裴延愣了一下,心里像被塞了团棉花,柔软得不像话。他抬手在她的头顶摸了摸,刚要开口,沈潆已经抢先说道:“青峰说您嗓子不舒服,还是不要说话了。”
裴延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又试着开口。沈潆用手指按着他的嘴唇,摊开手掌,看着他:“不要逞强。您写,妾身看就好了。”
裴延被她认真的表情逗得失笑,顺从地捧起她的手背,写道:见到父母了?他还没什么力气,特意写得很慢,也怕她看不清。手指尖的温度慢慢在她手心拖曳出一道道纵横的笔画,仿佛烙铁一样。
沈潆点了点头:“多谢侯爷。妾身见到家人很高兴,只是没想到您会派人把他们接来。”
裴延又低头写到:那日你梦中,一直喊着父亲。
沈潆知道是被王氏打的那日,她梦见了父亲,裴延误以为她喊的是沈柏林。但父亲已经不在了,她这一世的父母,就是沈柏林夫妻。她入府不久,尚未站稳脚跟,能够这么快见到亲人,心中还是十分感激他的。
“妾身,给您换衣裳才换到一半……”沈潆小声道,不敢看他。
裴延可不敢再让她换了,她在他身上碰来碰去,他的自制力没有想象得那么好。何况脸皮这么薄,细皮嫩肉的,哪里像是伺候人的。沈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沈氏夫妇对这个女儿倒是很疼爱的,一看在家时便没学过怎么伺候人,估计光顾着鼓捣书了。若不是被抬进侯府做妾,想必也能嫁个好人家做个正儿八经的主母。
不用你,去叫青峰进来换。他写到,又把手脚从她的身上拿下来。
沈潆没了束缚,连忙坐起来,背着他把衣裳拉好。裴延看着她的背影,皮肤雪白,脖颈的线条优美细致,犹如一件精美的瓷器。光看着,就觉得心情愉悦,甚至想把她揉进怀里,好好疼爱。
他眼皮渐重,又闭上眼睛。
沈潆穿好衣裳,不会束发,只能胡乱把头发挽起来,插了根固定的簪子。头饰散落在床上,她一股脑地拢进了袖子里。等做好这些,再去看裴延,呼吸沉稳,已经睡着了。
她莫名地松了口气,把被子轻轻盖在裴延的身上,犹豫了下,有些心虚地开门出去。
青峰一直守在门外,见她出来,刻意忽视她的头发,笑道:“侯爷醒了?”
沈潆脸红,局促道:“他又睡着了,不过之前,让我叫你进去换衣裳。”
青峰神态自然地应了,刚要进屋,沈潆又叫住他:“青峰,能不能告诉我侯爷的喉咙是怎么受伤的?我知道不该打听,但我想知道,真的无法医治吗?”
青峰叹了口气:“告诉您也无妨。当年老夫人在家中放了一把大火,侯爷为了救她和父兄的牌位,差点被烧死。虽然后来没有性命之虞,但嗓子烧坏了,声音严重受损,再不能好好说话。宫里的御医也都看过了,束手无策。爷以前少回家,在家中也不大说话,有事都是吩咐我做。直到……您进了府,他为了跟您交流,不得不说话,而且在老夫人那边几次都动了怒,对他的嗓子也不好。”
“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沈潆抱歉到,“以后我会注意的。”
青峰没想到她会致歉,笑道:“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怪您。”
沈潆告别青峰,穿过垂花门,回到了内宅。易姑姑在廊下等她,见她头发胡乱梳成一把,完全不是去时的样子,惊讶道:“姑娘……赶紧过来,我来给您梳好。”
沈潆摆手道:“不用了,就这样回去。”
“可是被人看见……”易姑姑道,以前姑娘最爱重仪容,这样衣冠不整的,岂不是让人笑话?落在寿康居那位眼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就是要让他们看见。”沈潆坚定道。
她自入了侯府,一直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一是身份转变太大,无法完全适应,二是再不像前世一样,有父亲,整个安国公府做她的后盾,无所畏惧。她孤立无援,摸不清侯府的情况,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枉送了性命。
直到王氏的那两个巴掌,彻底把她打醒。她不能一直退守,自命清高。梦中的父亲说,路要靠她自己走出来,而她能握住的最大的筹码就是裴延。所以她几番试探,哄着裴延把传家宝给她,才终于确定这个男人,已经被她拿下了。
倒不是说裴延已经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而是自己恰好对了他的胃口,他对自己显然在意起来了。只要继续巩固裴延对她的感情,最好的结果就是爱上她,那以后在府里,就没人再敢轻视她和欺负她。
这个男人,远比她进府前想的单纯和好掌握。这辈子,她有美貌,还有作为安国公嫡长女的一生,绝不让自己再重蹈覆辙。
易姑姑反应过来,姑娘就是要让旁人知道她去了前院,受侯爷宠爱。虽然这么做有些招摇,但这种事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倒不如大方示人。在大户人家,主君的宠爱比命还值钱。
之后,沈潆隔三差五地就去裴延那儿,原本想服侍他汤药,但大多时候就是陪着,主要是青峰在伺候。她看着裴延和青峰交流,记些简单的手语。她聪明,反应快,几番下来,倒也学了一二。
到了除夕这日,府里先要祭祀先祖,晚上还要在寿康居摆除夕宴,阖府上下都十分忙碌。不过这些事跟沈潆没什么关系,她乖乖地呆在自己的延春阁就好。
外面锣鼓喧天,爆竹齐鸣,正在祭祖。沈潆倚在门边,远远地看着硝烟从前院升起来,还有鼎沸的人声。明明只是一墙之隔,却好像离她很远。
她记得往年除夕,长信宫也要摆宴,宴请各宫主位,裴章也会来。她忙着张罗里外,整天吃不了一顿饱饭。大宴上规矩多,又不能多吃,所以宴会结束后,她就自己偷偷下饺子。进宫的头几年,她还给裴章送,后来听玉屏说看到大内官把饺子倒掉,她就不敢再送了。
其实在她心里,这世间最珍贵的,不是荣华富贵,母仪天下,而是平凡生活里的一粥一饭,一针一线,点滴都是深情。
“姑娘,外面好热闹呢。”红菱走到沈潆的身边,给她添了件兔毛的披风,“您是不是想家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怎么能不想呢?可惜她有家不能回。
“今天一整天大厨房都很忙,晚上也不知道有没有饭吃。”绿萝最关心吃的问题。中午她没吃饱,现在有点饿。
“自己动手包饺子吧。绿萝去厨房要点食材,红菱在廊下生个小灶。”沈潆吩咐道。
红菱惊讶:“姑娘在家里的时候都没下过厨房,几时学会包饺子的?”
“书上看的,也没试过,今日正好试试。”沈潆随便回了两句,卷起袖子,看着还呆愣的两个人,“不想饿肚子就快点动起来。”
红菱和绿萝应声,分头去忙了。
*
裴延主持完祭祀,净了手走到暖阁里换衣裳。往年祭祖还要将族里的长子长孙都请来观礼,今年因为国丧刚过了几个月,不能大肆操办,只能各家小规模地进行。其实像他们这样的显贵人家,祭祀重在形式,裴延只要按着流程跪拜插香,剩下的自有下人去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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