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温姝婵会躲开,或者压着怒气地狠狠拧他一下,却没想她不仅未那般,反而还朝他跟前挪了挪。
她握住他的手,将他手掌朝上摊开,开始在他掌中用指尖写了五个字:我有话问你。
莫尘垚冲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温姝婵没急着写,而是犹豫了片刻,最终吐出一口气来,还是将问题写了出来。
“那驿站与赤巾军有关?”
虽然看不清莫尘垚此时的神情,可方才那赤巾军三个字写出来时,她明显感觉到莫尘垚的手轻颤了一下。
黑暗中莫尘垚轻叹一声,她将温姝婵手心摊开,开始同她写字。
“婵儿聪慧,什么都瞒不过。”
温姝婵冷冷扯着唇角,拉过他手写道:“要瞒我什么?”
一样看不到表情,但莫尘垚能感觉到此时温姝婵心头不快,写字的力度和速度都与之前不同了。
他讨好似的在她手背上拍了几下,温姝婵没有翻脸,耐着性子等他回答。
等了片刻,见莫尘垚似乎并不打算说,她气得要将手抽回,却被莫尘垚一把拉住,认真写道:“一言难尽,待稳定下来,定同你细说。”
想了想,温姝婵写下四个字:“姑且信你。”
与一开始不同,温姝婵坐了这么多日的马车,已经开始习惯起来,马车虽颠簸,她也能靠着合眼小憩,也不知到底何时睡着的,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微亮,马车停在一处空地上。
真是奇怪了,几个人拿着地图围着四周转了一圈,并未看到驿站,且这四周的景象,也与地图中多少有些偏差。
林质道:“莫不是带错路了?”
昨日后半夜是鲁叔驾车在前带路,一听林质这样说,他便拿眼睛瞪他:“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带错了?”
此时马车帘子是挂着的,莫尘垚在里面看着,怕他们起冲突,便赶紧咳一声道:“路应无错,不过……”
想了想,他有些面露难色道:“咱们手中图纸是去年年初的,一年有半,各地有所变迁也数正常。”
说到这儿,鲁叔有些懊恼地看着莫尘垚道:“我说公子,再是变迁,好端端的驿站,总不能没了吧?”
驿站是吃皇粮的,和之前滨县附近的村落性质不同,定不会忽然消失。
这下莫尘垚脸色更加难看:“是这个理,所以昨日遇见的那个驿站,也许没有问题。”
“啊?”温辛恒跳上马车,坐到他身旁问道:“你不是说什么旗帜有问题?”
莫尘垚垂眸道:“旗帜的确有问题,可我仔细一想,那里地处山间,偶有山灾发生也说不定。”
李曻接话道:“所以极有可能是驿站重新翻修的缘故?”
原本的大驿站,经过翻修改小,而旗帜未换,还是用的先前的。
莫尘垚点头,众人无语,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事也不能全怪莫尘垚,毕竟一路上大家的确经历过不好的事,难免有些提防过度。
“罢了罢了,”温辛恒无奈摆手,抽过莫尘垚手中图纸,看着道:“再赶一日的路,应该就到陆镇了。”
李曻点头:“到时候我们找个客栈小憩一下,再做些添置。”
一行人再次上路。
温姝婵全程未言语,只是冷冷望着莫尘垚,若是没有昨日夜里的对写,她也许会信了他和鲁叔的这场戏。
可毕竟如莫尘垚所说,婵儿是聪慧的。
越往西南,越能感到村镇的破败,流民也逐渐多了起来。
整个陆镇只有一家客栈,不过几间客房,夜里还漏风,第二日天一亮他们便继续赶路。
李曻鼻头发红,看着精神不济,莫尘垚拿了些治风寒的药给他。
中午众人休息时,他一直歇在马车中,未曾下来,林质说他额头有些发热。
温辛恒要上去看他,也被他拒了:“温兄莫要进来,若是将风寒过给你们,那可如何是好。”
温辛恒无法,只好在外与他简单聊了几句,温姝婵得知后,摆了个干净的帕子给林质,叫他拿给李曻,搭在他额上。
人在虚弱的时候,难免喜欢胡思乱想,看着那缟色帕子,李曻不由回想起福华寺下,大雨倾盆,他拿着黛蓝色帕子,替温姝婵拭泪的场景,那日他手冲天,面冲佛,对她许下了誓言,然而他却为了名声,为了荣华,为了家族兴衰,将那炙热的誓言抛诸脑后……
“婵儿,我错了,我不该如此,我们不该如此……”
床榻上李曻低声喃喃,声音沙哑至极,叫人听不真切到底说了什么。
一旁郎中微微点头道:“所幸路上服了药,这才留住了性命。”
说着,他又摇头叹道:“不过,就算烧退了,这位公子日后也会落下病根。”
正如郎中所说,烧了七日,没将人烧死,已经是万幸,也正是因为烧得太久,李曻肺部已经受损。
最后,郎中写了药方,不由又看了眼床榻上躺的俊公子,小声对莫尘垚道:“待醒来时,还要仔细公子的这里。”
他抬手指了下头。
温姝婵看见,不由转身开始拭泪。
七日中,他们途径驿站,却无郎中能看病,并不敢休息,便立即上路,所过村落,也是破败不堪,根本无从医治。
好不容易来到釉城,这才赶紧请了郎中来看。
几副药灌下,夜里李曻便醒了过来,他看到床旁趴着的林质,轻声叫他,可能林质太过疲惫,一动不动,他又抬手轻轻推了推林质。
林质猛然一个激灵,红着眼抬头,看到李曻醒了,赶忙就扶他起来,靠在床头。
“公子,公子你可算醒了!”林质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李曻抬手指着桌上的茶壶,林质赶忙又倒水给他。
隔壁温姝婵一直睡不踏实,听到这边有了动静,赶紧叫萃茶将一直煨着的粥给端了过去,想到郎中最后的叮嘱,她实在放心不下,快速穿好衣裙,也跟着去了。
李曻见到萃茶时,下意识朝她身后看了看,没见到想见之人,眼角划过一抹失落,却没想正要移眼,就看到了那个在脑中萦绕多日的身影。
他笑着望她道:“婵儿来看我了。”
屋内人皆是一怔,温姝婵红着眼,一面向床边走来,一面问道:“李、李公子方才说什么?”
李曻蹙眉,怎么温姝婵只动嘴,却不出声?
顿住片刻,他恍然想起,从他醒来到现在,似乎什么都没听到过。
没有听到说话声,也有听到敲门声,连脚步声,倒茶声,什么都没有!
李曻顿时不安起来,他强匀了几个呼吸,再次开口说话,然而耳边只能听到嗡嗡声。
他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显然屋内三个也觉出不对,温姝婵赶忙坐下,隔着被褥轻轻拍着他,林质跑去寻郎中,萃茶也将莫尘垚和温辛恒叫来了。
见李曻还认得他们,没有伤到脑子,莫尘垚暗暗松了口气。
片刻后,郎中赶来,一番查看后,思索着道:“公子口耳之疾,若是布针来医,兴许能够恢复。”
莫尘垚忙道:“那烦请大夫行针。”
郎中问道:“一次两次自然不行,至少得一月之久,才能看出成效。”
“一月?”温辛恒不由看向莫尘垚。
床上李曻不知众人在说什么,只是看到他们神色沉凝,便以为自己无法可医,曾经在洛京,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如今的他,与废人有何区别,李曻痛苦的合上眼,整个身子开始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手心忽然传来一阵温热,他微微抬眼,看到莫尘垚冲他点头,将一张纸递到他眼前。
上面写着郎中的话,叫他莫要担忧,只需一月便可恢复。
李曻蹙眉,似乎有些不信,一旁温姝婵也冲他笑着微微点头。
布针后,李曻歇下,一行人来到隔壁商议。
显然他们等不了一个月,但李曻的病情又不能不理。
温辛恒提议分开行动:“我们分为两路,我留下照顾李兄,垚弟先去贵县如何?”
这也的确是个办法,若是快马加鞭,不超半月便可到达。
莫尘垚点点头,看向温姝婵,还未开口,那边温辛恒主动道:“婵儿随你一起。”
温姝婵蹙眉望他,温辛恒赶忙解释道:“你跟着垚弟我放心,再说,垚弟这身子,也的确要人照顾。”
温姝婵道:“不是有柳歆和鲁叔,还有王征,少我一个不少的。”
莫尘垚知道温姝婵还在因驿站之事不悦,便道:“他们如何与你比,婵儿向来聪慧,待去了贵县,定能助我。”
温姝婵垂眸不语,莫尘垚又道:“婵儿也是能信之人。”
此话一出,温姝婵抬眼看他,莫尘垚冲她微微颔首示意,意思便是说待到了贵县,他定会与她交待清楚。
最近这几日,温姝婵话少了许多,温辛恒早就觉察出两人直接不对劲儿,与是赶忙应和:“是啊是啊,李兄毕竟是男儿,妹妹留下照顾也不合适,还是和垚弟赶紧上路吧。”
温姝婵不冷不淡地点头道:“嗯。”
第二日一早,他们继续赶路,大道上流民多,他们为了赶路,便择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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