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夫妇日常 (画江)

韩芸为此又特地由母亲戚氏陪着，到皇宫谢恩。
韩芸作为韩家的嫡长孙女，夫家李氏却并不十分显赫，只是寻常书香世家的子弟，祖上虽然也做过官，却不甚显达，于学问上倒是颇有造诣，很得士林敬重。
韩芸的未婚夫李如玫聪敏清俊，作为宗子，才学能力皆很出众，只是醉心学术，于仕途倒不甚热切，这也合了韩芸，甚至是韩家的心思。
韩芸心性沉稳简朴，不惜奢华，自然也不喜欢夫婿汲汲于名利。而韩家已经是荣宠至极，此时正该急流勇退才是。
这门亲事，是又孟氏提出，韩芸相看后亲自点头才定下的，阖家上下没有一个人不满意的。
韩芸的婚期定在来年二月初八。
韩家这个新年也因此而过得忙碌非常。
等到二月初八这日，天色未明，韩芸就被架到妆镜台前，迷迷糊糊地任由喜娘装扮。
韩葭倒是精神头极足，早早跑来陪韩芸，见喜娘给韩芸绞了脸儿，又上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妆，不由地抖了抖，嘟嘴道：“成亲真是太吓人了……”
她将来才不要这样呢。
正好韩恪的妻子文氏从外头进来，闻言不由地笑道：“二妹妹莫怕，等你大一些就明白了，成亲有什么可怕？”
文氏是前年嫁进来的，如今正跟在婆母戚氏身边学习打理中馈，婚嫁这样重要的场合，自然得跟着忙前忙后，学习打点的。别看天还没有亮，她都已经忙活了快大半个时辰了。
韩葭托腮瞪眼，拒绝参与这种“少儿不宜”的话题——她对成亲嫁人什么的真是完全没有兴趣，有这功夫，倒不如把父亲新教给她的剑法耍一耍。
唔，听说父亲过几天要去西郊大营巡查，届时还会阅武，不知道她能不能偷偷跟去看看。听说那里什么兵器都有，还会演练兵阵什么的，场面肯定很盛大……
韩葭的心思渐渐地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第581章 同心

韩芸出嫁后，戚氏一连伤感了两三个月，直到长媳文氏被诊出喜脉，她这才又重新打起精神来。
舒予大半的时光却都在宫中度过。
叶蓁这个新手皇后求知欲极强，恨不能一下子便将宫务全部熟悉并能够打点妥当才好。
淮安王妃倒是谙熟宫务，奈何对叶蓁恭敬大于亲近，很多事情叶蓁叶不好跟她说得太白。于是舒予这个舅母兼姨母，自然得劳心劳力地从旁帮忙了。
如此忙活到仲秋时节，一切才渐渐步入正轨。
秋高气爽，舒适宜人。
韩彦一时兴起，要带舒予和两个孩子去郊外小住几日。
舒予笑道：“你如今倒是清闲了，却把什么都甩给了谢大人。谢夫人可跟我抱怨过好几次，说是谢大人每日早出晚归的，就连跟她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韩彦挑眉道：“能者多劳嘛！再说了，谢大人可是甘之如饴呢！”
舒予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反正谢夫人抱怨归抱怨，但是对于以夫为天的她来说，谢之仪能够学有所用、一展抱负，便是她再辛苦委屈些都不算是什么。
“那事情就这么定下来！”韩彦见状笑道，“你不是喜欢西山的红枫吗，以前因为琐事缠身，每每都是匆匆而过，这回咱们去住个十天半月的再回来！”
能够一家人出去野游，舒予自然是开心乐意的，当即便笑应道：“那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如今天气渐冷，过几日又或许有雨，一应事物都应该提前准备齐当了才行。”
又问韩彦：“你问过忻儿了吗？”
韩葭性子活泼，最不喜拘在内宅，前些日子竟然软磨硬泡地跟韩彦去了西郊大营巡视，回来后就央求韩彦给她弄了一套各式兵器回来，每天在家里舞枪弄棒的，人都晒黑一圈了。
要是让她知道韩彦准备一家人到西山小住些时日，还不得高兴得一蹦三丈高呐。
倒是韩忻自幼性子沉稳，酷爱诗书，每日不是在族学进学，就是泡在书房里，埋首攻读，看得她这个当娘的都恨不能将他从书堆里提溜出来，好好地晒晒太阳。
好在韩忻性子并不孤僻，又温文有礼，和族中子弟都相处极好，没事就聚在一起谈诗论道，增广学问。
不过，要是让他跟着全家人去西山小住些时日，纯粹放松娱乐，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是白白地消耗生命。
韩彦不以为然地说道：“这还由得了他？他想做个书呆子，还得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舒予哭笑不得，嗔怨道：“以我看呐，你是要将自己少时吃的苦头，在忻儿身上‘报复’回来！”
韩彦小时候因为调皮捣蛋而跟温雅有礼的韩氏家风不符，为此没少挨父亲韩迁的揍，如今却是对温文尔雅的儿子韩忻不满，嫌弃他过于柔弱，每每都跃跃欲试地要把韩忻而掰正回来，以免堕了他这个老爹的威名。
舒予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内心毫无波澜。
反正韩彦最知道被人强行矫正性子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所以他虽然嫌弃韩忻性子“柔弱”，但是倒也不曾真正地要让韩忻按照他的路子发展。
不过是日常暗自引导，希望韩忻多多关注书本以外的事情，了解这个广阔的天地、那些复杂的人事，从而内心变得更加强大，以更好地适应生活罢了。
然而还没等韩彦问过韩忻，这次的全家西山小住计划就被打乱了。
原因无他，因帝后大婚已经十月有余，而皇后却一直没有好消息传出来，那些担忧皇帝子嗣、社稷安宁的大臣便纷纷上书，请求康平帝为了皇嗣大计，尽早广选妃嫔，以充实后宫，绵延子嗣。
虽然康平帝在谢之仪等人的帮助之下，能够稳定朝纲，但是奈何叶蓁这个被群臣暗讽“善妒”的皇后却心中惶恐不安，不好在这个风口浪尖频频宣召谭馨入宫，便只能麻烦舒予进宫商议对策了。
舒予也实在挂念康平帝和叶蓁这对小夫妻，即便是叶蓁不着宫人来请，她只怕也不能踏踏实实地去西山赏枫，遂跟韩彦商议计划往后延迟。
韩彦闻言看了舒予片刻，才摇头笑叹道：“你啊……”
这样挂心孩子们，也不知道他们夫妻仗剑江湖、纵横四海的计划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地实现。
不过，既然舒予已经决定，又有皇后派人来请，那他也只能同意了。
“去吧。”韩彦叹了口气，无奈屈服道，“我送你进宫，顺便去给圣上请安。”
也好帮个忙，赶紧把这些真真假假“关心皇嗣、心系社稷”的奏折压下去，早日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
于是，夫妻两个收拾停当，便同来传话的宫人一起乘车进了宫。
待到了皇宫，韩彦自去御书房寻康平帝，与谢之仪等人一起商议对策，而舒予则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叶蓁正愁眉紧锁，盯着眼前早已经凉透的茶水发呆。听闻宫人通禀舒予来了，她赶忙起身迎了出去。
舒予刚到殿前，就见叶蓁迎了出来，便要屈膝行礼问安，却被叶蓁一把扶住了。
“舅母无需客套，一路走来该乏了吧，快快进来歇歇。”叶蓁说这话，便挽着舒予进了殿内，在暖阁坐下。
接着便是吩咐摆上茶水瓜果点心之类的。
等一切收拾妥当，叶蓁便吩咐宫人们：“你们都先下去吧。”
坤宁宫的宫人们都是康平帝特地调拨过来的，自然忠诚体贴，闻言遂都躬身退下，便是掌事的大宫女也都乖觉地退了殿外，亲自把风。
叶蓁让舒予喝了一回茶，便将事情都坦诚地交代清楚，末了，叹息道：“圣上待我一心一意，无意纳妃，又怜惜我年少，不肯让我现在承孕，这才遭了群臣的上书催促。我心中实在难安……”
舒予听叶蓁这么说，没有着急安慰或是出主意，想了想，遂问道：“那娘娘是怎么想的？”
叶蓁闻言抬头，一脸坚定地说道：“自然是陪着圣上走出这场风雨了！圣上愿意为了我而受人催逼，那我自然也能为了圣上不惧外人指责！”


第582章 未来可期

舒予闻言眉梢一挑，满是赞赏。
叶蓁要是因为体谅康平帝的不易，就忍痛割爱，让她劝说康平帝选妃以平众怒，那才真是辜负了康平帝的一番深情厚谊呢！
“既然圣上和娘娘夫妻同心，那这世上就没有过不了的难关。”舒予胸有成竹地说道。
叶蓁闻言顿时心中一松，连忙追问道：“可是舅父和舅母已经想到了主意？”
舒予抿唇一笑，道：“说起来，这个主意还是平安想出来的。只是要辛苦钦天监的监正洪大人一些。”
叶蓁一听，知道舒予和韩彦已经安排好了一些，心中更是大定。
“前些日子，平安跟随洪监正夜观星象，回来便说些道之玄妙、关切人事之类的话。此次奏请圣上广选秀女以绵延后嗣的风头初起时，你舅父偶尔听平安提起这些，便预备以天象道法之语应对此事。经过这几日的商议，具体的计划细则他们也差不多都拟定出来了，只等着洪监正在大朝会时当众言明呢！”舒予笑道。
时人坚信天象预示人事，可以警示祸福，康平帝以天象显示广选妃嫔不利帝星江山之语推脱此事，至少在明面上是不敢有人直言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