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夫妇日常 (画江)

舒予此时，身在何处？是否安全？
韩彦一时急躁不安，恨不能立刻潜出殿去，亲自去接应舒予才好。
然而，还未等他向康平帝请示，就又有消息传递了进来。
各地勤王的义师，此时已经抵达了京郊，只待康平帝一声令下，就立刻攻入京城，将叛军一举拿下。


第407章 反攻

大战在即，韩彦只能先顾着康平帝这边，暗自祈祷舒予一切安好。
对此毫不知情的康平帝，扫视群臣一圈后，谦逊地开口问道：“诸卿以为，应该何时反攻才最为合适？”
众臣闻言没有说话，齐齐地看向孙长玉。
经过这几日的困守，在康平帝的有意引导之下，作为内阁首辅和第一辅政大臣，孙长玉已经成为了朝臣的主心骨，什么事情大家都会先听取他的意见。
当初对于韩彦一路青云直上，韩家或许会压得各家抬不起头来的焦虑，也因此而稍稍冲淡了一些。
不论是康平帝还是韩家，对此都乐见其成。
孙长玉当仁不让，上前拱手率先开口道：“此时赵、王二家嫌隙已生，更是因此而大动兵戈。此时虽然情势趋于缓解，但是到底不复早前的齐心协力。
“依老臣看来，此时正是反攻的最好时机。还请圣上及时决断，急击勿失。”
众臣略一思索，亦觉得孙长玉所言甚是，遂都纷纷应和。
兵部尚书更是上前将如今的占据及反扑的策略，一一道来，请康平帝参详决断。
康平帝思索片刻，点头赞同道：“众卿家说的有理。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咱们隐忍蛰伏多日，也到了肃清叛逆的时候！”
一句话，便给太皇太后与王太后以及其背后追随依附的赵、王诸家此次的逼宫行为定了性。
众臣闻言俱是神情一凛，心中俱是明白，新帝年幼纯善不假，但是一到紧要关头，也是个主意正、原则强的帝王。
对于想要通过正途晋升的臣子来说，这样的帝王正是他们所渴望的。
众臣拱手俯身，齐声应道：“圣上圣明！”
康平帝抬手请众卿起身，又伸手招来王平，安排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谢爱卿会在城外接应你，和你计划接下来的事情。”
王平是赫赫有名的大周战神镇国公朱琨的心腹亲卫黑甲卫队的一员，更是此番护送康平帝进京的辽东军精锐的统领，由他去做这件事情，众臣都很信服。
而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康平帝对他也是信任非常。
“末将领命！”王平单膝跪地，抱拳领命，拿着康平帝的信物，趁着这会儿赵家军正人心惶惶，防守松懈，顺利地溜出皇城，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京城郊外，与此番负责各地来京勤王义师的谢之仪顺利取得了联系。
京郊的一座小院子里，风尘仆仆、满面风霜却依旧风华内敛、儒雅谦和的谢之仪和王平互相见礼之后，立刻便简洁地将此番来京勤王义师的兵备情况告诉了王平。
“承蒙圣上信任，将此事交由本官来做。”谢之仪朝着皇城的方向恭敬地拱了拱手，道，“本官幸不辱命，终于及时将各地勤王义师召集赴命。”
“谢大人辛苦。”王平追随康平帝进京也有大半年了，各种规矩礼仪、应酬客套早就谙熟于心、信手拈来，闻言抱拳诚恳应道。
谢之仪摆摆手，谦逊道：“我等深沐皇恩，理应肝脑涂地报效圣上，谈何辛苦？此乃本官之荣幸才对。”
寒暄完毕，谢之仪便快速切入正题：“这次之所以能够顺利召集京城附近卫所的将士进京勤王，多亏了镇国公相助。
“本官一介文臣，虽然也曾经熟读兵书，但到底不比前线将士更有经验，关于此次勤王义师的兵备情况，就由国公爷的心腹亲卫——黑甲卫队的统领卫大人跟王统领分说吧。”
说罢，谢之仪起身，朗声招呼道：“快快有请卫大人。”
不消片刻，一身盔甲的卫锋便挎刀大步从门外进来。
王平又是惊讶又是激动，连忙上前抱拳行礼问安：“末将见过卫统领！”
卫锋连忙上前扶起王平，哈哈爽朗笑道：“黑甲卫队的成员，无论到何时，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说着，不轻不重地拍了下王平的肩膀。
王平连连点头，忍不住眼圈微红。
他十三四岁经由韩彦的举荐进入黑甲卫队，对于军队的一切都懵懂无知，全赖卫锋手把手地教出来的，卫锋对于他来说，是和韩彦一样值得他一辈子感恩的存在。
少小离家，如今乍见亲人、恩人，怎么能不让人满腹感怀。
卫锋见状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头，沉声道：“私情少叙，眼下最当紧的是清除叛逆。”
王平知晓轻重，连忙压抑下内心的激动感怀，回到桌边与卫锋和谢之仪相让坐下，说起各处的兵备以及接下来的行军计划。
一个时辰之后，整个京城，尤其是皇城，爆发了激烈的巷战。
战争爆发得十分突然，除了早就知情的各家官眷，整个京城顿时都陷入慌乱之中，人人奔逃、家家闭户，生怕还没回过神来呢，就莫名其妙地到阎王那里去报到了。
此时正攀在慈安宫偏殿的屋顶的舒予，警觉地四下里打探了一下，见太皇太后搜寻她一番无果之后，也先将此事放在了一遍，专心忙着赵、王二家的洽谈去了，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地收回早就疲惫酸麻的胳膊腿儿，坐在房梁上，悄悄地喘了口气。
这些天的“人质”生涯，足够她将慈安宫的守备情况摸个七七八八了，知晓层层护卫之下，自己很难悄无声息地顺利逃出去，便干脆趁着赵仲甫与王崇交战的混乱，跃上房顶，放缓呼吸，借由层层帐幔的遮挡，成功避过了蕊珠等人的搜寻。
——谁会想得到，堂堂清和郡夫人会“愚蠢”地留在原地，而且还爬上了房梁呢。
舒予暗自庆幸太皇太后本质上就是个奢华之人，外面看着虽然不显，然而殿内到处都摆着珍贵的摆件儿，挂着上等的绸幔，正好给了她藏身之地。
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藏好耐心等着前殿的动作，双方交战之时，就是她趁乱逃出去之日。
舒予从怀里掏出一块松软的点心，轻轻抿下一口，让它在口中逐渐化开，以补充体力。
太皇太后现在着急拉住王家这个强有力的外援，暂时还无心来对付她，她必须要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地计划好接下来的事情。
但是让舒予没有想到的是，她一块糕点刚刚化完，还没有将之后的事情计划清楚呢，突然就听到前殿的方向传来一阵喧嚷之声。
前殿可不比慈安宫，那是赵家人完全掌控的地盘，如今赵仲甫带人来慈安宫跟王崇一决高下，前殿这会儿应该依旧如常悄然静防才对，此时爆发出喧闹之声，除非是康平帝君臣等来援军，开始反攻了！


第408章 赐封

舒予忍不住心头一阵激动，她知道这一天不远了，但是不曾想到这一日尚未尽，康平帝君臣就有动作了！
趁着太皇太后正无工夫搭理自己，舒予赶紧拾掇停当，选了个合适的位置观察外头的情形，随时准备趁混战逃出慈安宫去。
因为布置得当，卫锋与王平率众一路攻入京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皇城，搅乱了叛军的阵脚。
舒予听着外头闹哄哄的一团，却还不见太皇太后与王太后出来，便知她们此时要么躲在安全处观望战局，要么已经通过密道偷偷潜逃。
不过，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她现在都没有心情去“擒贼先擒王”。
在眼下这种混战的局势当中，她能够保全自己、趁乱顺利逃脱已是万幸，至于别的，就交给康平帝诸人去烦恼安排吧，免得到时候帮忙不成，反倒将自己给搭进去，再次成为对手威胁康平帝和韩彦的人质。
慈安宫离着前殿稍远，此时来的都是先头部队而已，又恰逢王崇和赵仲甫都在此处，兵备充足，因此一时倒也奈何不了他们。
舒予如同早前在獾子山狩猎时一般，耐心十足地等待着出手的绝佳时机，双眉微蹙，杏眸晶亮，悄悄地将袖间的匕首握紧。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西天，残阳如血。
耳边，兵戈嘶鸣。
鲜血逐渐濡染了慈安宫的青石地板和轩朗楹柱，在夕阳的余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刺人眼目。
赵仲甫和王崇压根儿就没有料到，康平帝竟然会悄无声息地调来这么多的精锐之师，而且还猝不及防地就攻入了皇城，一时慌了神，只能是被动抵挡。
等他们竭力奋战，抵挡住先头部队的进攻，回过神来时，还没等缓口气呢，大批的增援就如潮水一般涌进了慈安宫中。
康平帝既然调兵入京勤王，显然时将他们当作叛军论处了，而勤王义师能够到得此处，说明前殿如今已经重新回到了康平帝君臣的掌控之中。
意识到这一点的赵仲甫和王崇，自知大势已去，悲不自胜的同时，反倒生出一股子无畏无惧的悍勇来，豁出性命，要与王平率领的精锐之师决一死战。
“保护好太皇太后！”赵仲甫大喊一声，挥刀冲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