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夫妇日常 (画江)

她那苦命的女儿啊，若是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吧……
而前殿的元嘉帝，在册立完太子之后，立刻一脸冷肃地报出一长串的名单，历数其不臣之罪名，在场的当即捉拿，意欲潜逃的当即命令一直暗暗跟踪的天子亲卫收网。
在新年的第一天，整个京城就“热闹”起来。


第366章 立场

就在这种热闹之中，韩彦和舒予不得不辞别留在宫中学**王之术的小望之，不，应该说是太子刘劭，回到韩家。
与他们一同出宫回到韩府的，还有此次负责传旨褒奖韩彦和舒予救护太子之功的高公公。
在韩端的提醒下，韩府里昨日就准备着了，等一出宫，韩迁更是派长随杨忠先一步回府准备迎旨事宜。
所以等韩彦诸人一回到府中，迎旨的香案等一切所需皆已准备就绪，韩彦等人跪下接旨。
面对有着从龙之功的韩彦，高公公并不敢托大，照例宣读了圣旨，便堆起笑脸一个劲儿地道贺：“恭喜少师大人、清和郡夫人。一应赏赐随后送到，到时自有宫人负责清点交接。”
元嘉帝大手笔，不仅赏赐了大量的绫罗绸缎和金银珠宝，更有田产、铺子、宅院等，光是对单子就得好一会儿。
用元嘉帝的话说，韩彦和舒予此举有功社稷，避免了他驾崩后的动荡乱世，区区钱财根本就不算什么，所以不仅大赏，而且还大方地让内务府都从自己的私库里搬。
知道生命将近，方才深刻明白钱财乃身外之物，若是不能它们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那么它们便不再是财富，而是负担。
韩彦朝高公公拱了拱手，道：“多谢。有劳高公公跑这一趟，进去喝杯茶如何？”
高公公连忙摆手笑道：“多谢少师大人，只是宫中这会儿琐事正多，圣上又龙体违和，身边离不得人，咱家就不留下叨扰了。告辞，告辞。”
“我送送高公公。”韩彦笑道。
“哟，那怎么敢当。少师大人请留步，请留步。”高公公连忙推辞道。
“高公公，请。”韩彦并不多言，直接笑着做请。
高公公见状，笑得愈发地灿烂了，也不再推辞，爽脆地说道：“那就有劳少师大人了，请。”
何止韩彦想跟他打好关系，就是他也很想跟韩彦这个大有前程的未来新朝重臣搞好关系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趁着现在经营后路，等到将来元嘉帝驾崩后，还有谁肯看顾他们这些老人呢？
两人一个殷勤一个厚意，相携出了韩府。
出了门，韩彦不着痕迹地将一个厚厚的红封送到高公公手里，小声恳托道：“太子殿下在宫中，就有劳高公公多多照看了。”
高公公从前在东宫时就伺候着时为太子的元嘉帝，虽然彼时只是一个负责外院洒扫的小太监，但是等先帝从瓦剌杀回来重新登位之后，元嘉帝也重新做回威严权重的太子，立刻对昔日那些折辱过他的宫女内侍来了个大清洗。
高公公因为先前的默默无闻，反而躲过了一劫，并且趁此机会调回元嘉帝身边，慢慢地经营到了大总管之位，深得元嘉帝的信赖和倚重。
有他在宫里帮忙照看着，太子殿下也就能更安全一分。
高公公正愁找不到机会为将来的新主效力呢，听韩彦这么一说，顿时眉开眼笑，低声应道：“少师大人请放心，咱家定会像伺候圣上一般尽心伺候太子殿下的！”
韩彦的本意只是希望高公公能够帮忙看顾太子殿下一二，但是没有想到高公公竟然直接投诚效忠了，这让他十分惊喜。
“如此，那一切就都拜托高公公了！”韩彦拱手，郑重恳托道。
高公公见韩彦干脆地接受了他的投效，亦是十分高兴，干脆直言道：“咱家这一辈子，就习得‘忠心事主’四个字，从前是尽忠于圣上一人，往后便又多了一个太子殿下！”
“多谢！”韩彦敛眉，郑重拱手道谢。
府门口偶有人过，不方便说话，两人互相了解对方的立场之后，便拱手辞别了。
韩彦救护太子殿下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京城，成为所有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的紧箍咒，被家中各位长辈轮番训话。
包括庄贤在内。
“你说说你，小时候韩彦那小子跟你一样浑、一样混！可现在呢？人家悄没声息地成了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有了从龙之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你再看看你呢？依旧每日浑浑噩噩地度日，二十好几了连个媳妇都还没有娶着！
“上次求爷爷告奶奶地走通门路，好不容易添在了秋狩随行名单里，结果却一事无成地回来了！
“看看人家韩彦，如今被提拔为少师，更兼任内阁行走，可以旁听甚至是参与政事机要……”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看看人家韩彦，再看看自己长孙，庄尚书觉得自己脑袋都要气炸了，心里拔凉拔凉地失望。
“其实我早就知道此事，而且还参与其中……”被庄尚书训斥得体无完肤的庄贤，撇撇嘴，小声地替自己抱屈。
庄尚书没有听清楚，还以为庄贤是在跟自己顶嘴，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地说道：“你有什么不服气的？说！”
“没有没有。”庄贤被训了二十多年，早就练就一副厚脸皮和灵活机变，一见情势不对，赶忙告罪道，“祖父教训得是！孙儿是在反省自己呢。”
说着话，还做出一副乖巧知错的模样。
庄尚书才没有那么好糊弄呢，闻言冷冷地暼了庄贤一眼，掂了掂手里的鸡毛掸子，问：“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打到你说？”
庄贤浑身一个哆嗦，深吸一口气，认命地垂首道：“我自己说。”
说罢，便将自己一直以来和韩彦私下往来一一都跟庄尚书坦白了。
反正眼下小望之已经成了太子殿下，一切皆已尘埃落定，也不用担心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意外的可能了。
庄尚书才听了个开头，就惊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瞪大眼睛，满是不敢置信。
等勉强控制自己冷静下来听完庄贤的话，庄尚书惊喜到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不会是为了逃避训责故意撒谎欺骗祖父的吧？”
庄贤翻了个白眼，反问道：“从小到大，哪一回祖父您训责，孙儿不是乖乖地挨着的？”
他虽然“浑”了点，但是敢作敢当的品性还是有的！


第367章 青梅

庄尚书被这巨大的惊喜给撞懵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握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边走边低声絮絮叨叨：“这可是天大的功勋啊，即便比不得韩彦那小子，也绝对能将你调到六部重要的职位上……”
庄贤去年终于从翰林修撰的位子上挪到了礼部担任郎中，然而礼部手中握着的权力终究无法跟其他六部相比，而且因为本部尚书是他亲祖父的关系，所以衙署中的人大多捧着他，并不能让他得到真正的锻炼。
“可千万别！”庄贤连忙劝说道，“只怕圣上得知后，是奖是罚还说不准呢！”
“为何？”庄尚书驻足，不解地问道，“这明明是不世功勋呐！”
虽然是以韩彦为首的许多人共同成就的。
“这话是不假。”庄贤看着兴奋过头以至于失了往日的政治机警的祖父，低声叹道，“可是，谁知道圣上会不会觉得咱们是在结党，意欲谋取重利呢？”
要不然，当初他和韩彦等人何苦死死地瞒着众人，只敢在私下里以情意绑住靠得住的人，然后在小望之的身份被曝出之后，才故作一脸惊讶地劝说那些人支持小新任太子刘劭。
庄尚书一听庄贤这话，顿时冷静下来。
臣属结党营私，这可是一个帝王绝不能容忍的事情之一。
都怪他方才实在是太高兴了，倒忘了这茬儿。
庄尚书看着这些年来明显沉稳不少的长孙，不无惋惜地说道：“可惜啊，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大的功勋……”
话锋一转，又捻须欣慰地叹道：“不过，比起这份机缘，祖父更高兴的是你真的长大了，不仅能沉下心来不声不响地完成这份大事，而且还能不被荣华富贵迷住了眼睛，在唾手可得的权势面前保持清醒。”
试问，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一点？
更何况庄贤如今才二十四岁，五年前也才二十岁而已，正是血气方刚容易冲动的时候，这份沉稳机敏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臭小子，还不快点起来！”庄尚书看着依旧乖乖跪在地上认错的庄贤，没有好气地笑骂道，不过眼底却是一片轻快和欣慰，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滔天怒火。
有了这份心性和机敏，即便是眼下不能显达，但是将来的政坛总会有庄贤一席之地。而且稳扎稳打，也比连升三级稳当多了。
作为族长，他自然是希望儿孙个个都出色，家族繁荣昌盛；但是作为祖父，他在希望看到儿孙的成就的同时，更愿意他们一生平安顺遂。
“多谢祖父！”庄贤笑嘻嘻地说道。
庄尚书瞪了他一眼，道：“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看来，是时候给你娶一房媳妇了！方家那姑娘可等了你好几年了，你要是再拖下去，别说是方家，就是祖父也绝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