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曦看着沈怀忧,想沈知意。
几个时辰前,她还在想,是不是这糊涂爹搞错了双生子。现在,她累了,什么都不愿想了。
凌晨的事,到底是谁做的,她不想知道。
她甚至不想再去回想那只猫的惨状。
她只知,朱砂言语虽有夸大之处,但沈知意的确背着自己在做一些事。
她在意的,是他背着自己,以喝补药的理由,悄悄喝着能让他想起从前的药。
可笑的事,在此之前,他还抓着自己,惶恐问她,她是不是给他下了治失忆的药。
他演的真像,楚楚可怜,她当时心软不已,心想,就这么糊涂下去,不再追究他的从前,也好。
他欺骗她在先。
他本性未改是真的。
最令班曦感到害怕的,是他的戏,太真了。
那,这段日子的床上温存,有几分是他故意做出来知行的影子,让她神魂颠倒的?
下了朝,班曦把手串戴在手上,对茶青方说道:“让豹房的人,把那只猫葬了吧。另外告诉沈知意,昨夜的事,朕不再追究。让他从华清宫搬出去,朕赏他的那些东西,他不是不想要吗?那就留在华清宫。以后,就让他待在含凉殿,无诏不得出。”
茶青方轻声道:“会不会太重……陛下要不要再查查,臣以为,这事不像朱砂所说的那样,朱砂与沈知意有过节,臣怕她被仇恨蒙蔽双眼,把事说严重了……”
班曦摆手:“就先让他搬出去。他跟朕,都需要冷静……告诉他,过了下月二十八,朕会再让他回来。他还在朕寝宫跪着呢?”
“嗯,跪的时候也不小了。”茶青方说,“陛下不然去看看,臣看他一直咳着,应该是病了……”
“病了?”班曦苦笑道,“他一年四季没有无病的时候,遇到事,要责罚他了,他就病了。有病就宣医士看,同朕说,朕能治好他的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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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意跪在寝宫,时间久了,实在支撑不住,趴在床上枕着双臂睡了会儿,长沁进来把他推醒。
“二公子……”长沁对他的称呼又变了,长沁一脸同情,躬身道,“二公子,皇上口谕,让您即刻起搬出华清宫,暂住含凉殿。”
沈知意听罢,问道:“她不打算查了吗?”
“陛下不愿此事伤了感情。”长沁扶他起来,小声道,“二公子心里要明白,皇上这是给您留了情,皇上要下旨查,您和皇上之间,那就回不去了……”
“她应该信我才是。”
“二公子啊……”长沁道,“奴才一个只听过您的往事,从未见过您作恶的人,都对您将信将疑,不能全然信任,二公子要皇上信你,这不是为难皇上吗?”
长沁将他送到含凉殿,又道:“二公子且安心,皇上没有让二公子长住之意,委屈您几天,等皇上过了这个心坎儿,就会接您回去。”
沈知意抬起头,看着熟悉的宫墙,深深叹了口气。
含凉殿无人打扫,院内全是积雪,白皑皑一片。
“过几日雪化,天会更寒些。”长沁道,“奴才会叫人多送几床棉被来,别的东西,奴才问了,像是华清宫的衣饰炭火,说是御赐给沈帝君的,怕是带不来。”
“无妨,多谢。”沈知意说完,踏入雪中。
积雪没过他的脚腕,冰冷刺骨。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jpg
第24章 锁寒冬
沈知意搬离华清宫三天之后, 班曦批着折子, 突然掷了笔, 说:“朕那只猫, 葬了没?”
茶青方道:“葬了, 豹房的人给葬遮那阁了,牌位也供上了。”
“嗯。”班曦勾了勾手,茶青方拾起朱笔, 交还给她。
过了片刻,班曦停笔, 又道:“朱砂……”
茶青方心中暗道:“果然来了。”
“作为华清宫的掌事,掌管不利,惊扰到朕, 又不能规劝其主……”班曦说道,“革去掌事一职,让她自去领罚。”
茶青方答:“领旨。”
茶青方走后,班曦烦躁嘟囔着:“怎么还不报病?”
她想寻个理由,去含凉殿看看他。
只是, 沈知意一不入梦,二无含凉殿的人前来报病, 她一时半会儿, 竟无理由去找他。
班曦再次扔了笔,站在窗边观雪。
雪晴一日后,又连下了两日。
含凉殿前,沈知意咬着半只窝窝头, 正对着光拆他的衣裳。
含凉殿里只有他存放的旧衣,为了保暖,大多都套在了身上,剩余这件,他一点点撕成布,留作他用。
沈知意有两日未曾梳发了,披头散发坐着,却映的那张脸更是脱尘,没半点烟火气。
后院中的井是陈年旧井,水有是有,只是不大好。
他布条缠着手腕,费劲舀上来半桶,又腥又凉,表面浮了层薄冰。
沈知意微微嗅了嗅,面露嫌弃,而后是无奈。
他洗刷了水桶,把雪放进去,拎回殿中,企图化一些雪水来。
这几日送饭的,是个面生的宫人,十五六岁的模样,像极了银钱儿,木着一张脸,动作莽莽的,通常放下饭就走,不与他交谈。
刚来那晚,沈知意半夜冻醒,起身把衣服全穿在了身上,早起定了定神,打算亲自与班曦说。
哪知人刚走出去,就被侍卫拦了,不管他说什么,得到的回答都是:“皇上有旨,含凉殿的人,无诏不得出。”
“总要有人帮忙传话吧?”沈知意问。
没有人。
说好的给他送棉被的长沁,也没再来过。
沈知意无法,只好自己想办法。
又过了几日,雪停了,如他所料,比前一阵子更冷。
没法子了,沈知意东拆西拆,从这冷宫的偏殿内,搜罗出了几张落满灰尘的布料,硬邦邦的。
看花色,竟是文帝时期流行的百子戏春图。
沈知意愣了愣,回想起从前不知从哪处看来的,说文帝喜仿古,前朝有种祭祀礼,是跟着南边的巫族学的,用百子乐图包裹柏树枝,就能为自己的儿女祈福,求他们能身体康健不被奸人陷害。
他眼中有了神采,又在堆满杂物的偏殿翻了会儿,拖出了一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柏树枝。
许是曾经住过冷宫的女人留下的东西。
沈知意可不求什么后辈康健,他只想烧了这些柏树枝取暖。
从偏殿出来后,门口多出了一只饭盒。
看来送饭的那个小子来过了。
沈知意摊开手,见自己满身灰尘,只好叹息一声,打水洗手。
水冰凉刺骨,他浑身疼了起来,那针刺的感觉又出现了,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用了饭,沈知意拖着那些东西,放进了水槽中,舀水上来,冲洗了水槽。
待水槽中盛满水,沈知意一层层挽起衣袖,坐在冰凉的石凳上,摘了腕上的布条扎起头发,一边洗,一边念叨:“好凉……班曦,你可真的是……”
他就是在稷山上清修,也没做过这种活儿。
沈知意手指冰红如血,洗了几下,他便将双手拢在嘴边哈上一口气。
手一碰到水,浑身就又刺痛起来。
沈知意就这么把百子戏春图给洗了,只是洗完后,他却捞不动。
吸饱了水的布料沉的似铁,坠的他手腕剧痛,根本使不上力。
沈知意看向手腕上的疤,这么久了,连疤的颜色都淡了,可他仍然无法恢复到从前。
沈知意气恼了。
他扔下这一摊东西,回到了内殿,关上了门窗。
殿内漆黑一片,光根本照不进来。
这地方又湿又冷,他就是蜷在床上,也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沈知意轻轻吸气,突然想起自己如今虽有家人,也算有妻,却孑然一身,还不得自由,心中一痛。
回过神来,剧烈的咳嗽已渐渐停止。
沈知意躺在床上,忽然想,班曦即便如此对他,他竟也还对她念念不舍。
他想的,从来都是她可怜,可现在最可怜的,明明是自己。
夫妻人伦,一旦沾染,果然难以逃脱。
真可怕。
班曦癸水过后,晚上越发睡不着,她恨不得把沈知意抓来,按在床上,抱着他睡到天昏地老。
可那该死的,竟然半点不报!不是爱生病吗?怎么不病了?
之前抬走时,不是说还病昏了?怎么离了她就不昏了?
梦里也不来找,难道要朕贱兮兮的去找你吗?
班曦每晚都是在这样的诘问中入睡。
这日雪化,她睡到一半,坐起身来。
茶青方在外守夜,察觉动静,进殿内查看。
当时,班曦满脑子都是:“朕要给茶青方找个差事,让他离宫几日。”
茶青方在,她做什么,就跟有人管束似的,不敢随心所欲。
难道潜意识里,朕真的把他当兄长看了?朕给他抬这么高?
班曦疑惑。
茶青方轻问:“陛下睡不着吗?”
班曦盯着他的银面具看。
“无事,青方,你也去休息吧。”班曦说罢,躺回床上,背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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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荷再见到沈知意时,他正在院子里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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