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依舍磕头谢恩的走了,司力才问姃姃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又愿意帮他了。姃姃懒得解释,但看那司力那自以为是自以为了然于心的蠢脸,只好如实讲了。
她确实想要姃嵘拜魔王位,但嫁给他不是此行的筹码,他值得。他配。
可若在此刻破坏祭奠的是姃嵘,那魔界的那些老东西定不会轻易答应他登上大宝。姃嵘为人虽坏,但最重感情,断不会拒绝。
她就不一样了,她一向骄纵不懂事。
她更不想让司力以为自己是什么普度众生的好人。
她想好好的,做一个称职的魔。
且慢最近与那小狮虎兽玩得很好。想狮虎兽刚来的时候还没有巴掌大,总是被且慢故意压在蛋壳下,屋里都是他银铃般的笑声和小狮虎兽轻轻的“喵呜”。
姃姃也只是躲在门外听了一小会儿。且慢如她机敏,总是能很快察觉到她的脚步。
且慢如他绝情,绝不肯在她面前坦露一刻。
小狮虎兽长得快,不几日功夫已经有脸盆那么大了,姃姃眼见着且慢控制身形大小来“制约”自己的伙伴,心里忍不住笑了,儿子果然有她的风范。
霸气。
从小就能欺负狮虎兽了,长大了岂不是要撕天了!
她可是长了好久才能手撕狮虎兽的,儿子果然有她的影子,不像他那娘们唧唧的天宫爹。
天色见晚了,司力开门把小狮虎兽带走时且慢不满得哼唧了好几次,也顾不得自己不在她面前讲话的习惯了,奶声奶气地怒问司力道,“你要把小猫带到哪儿去!”
小猫正是司力给这想狮虎兽起的昵称。
别说,这颗蛋脾气倒不小。
司力有心缓解姃姃与且慢尴尬的母子关系,于是便柔声解释道,“小殿下,天晚了,小猫得要回到自己娘亲身边就寝啦,就像小殿下要与公主殿下就一样,每个魔小时候都是由自己娘亲照顾的哦!”
“胡说,她根本就没有照顾过我,舅舅才像我的娘亲,我想要舅舅当我的娘亲,我要跟舅舅一起就寝!”
奶声奶气的抱怨听的司力扶额,无奈地望着姃姃求救。姃姃淡笑着示意他出去,才轻轻地走到床边躺下。
她刚一躺下,他就滚个老远。
姃姃把被子撇道他身上,似有所无的淡淡开口,“万物都有爹娘,你就不想知道你爹在哪儿吗?”,果然,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他的神识悄悄地往她身边靠拢。姃姃憋着笑又道,“你爹死了。”
漫漫长夜,且慢离她更远了。
他为何如此?难道不应该瑟瑟发抖与她相依为命吗?
不明白。
第66章 乜州阁3
年中祭礼熬费心力,天不见亮,姃姃便被乜州阁伺候的魔婢打睡梦中揪起来梳洗打扮。
司力也特地赶在他们之前抱且慢出去避着,这天里乜州阁里里外外来来往往的使侍过多,实在不宜把且慢留在殿里。
姃姃原本还迷糊着,但一想到今天还有场硬仗要打,神智就立马恢复了个清明,临时决定把头面换成宝石更大的那一顶,簪子也要了镶嵌珍珠较大的那一个。
临时的搭配并不成套,但好在姃姃骨皮美,怎么穿都不出错。也亏得有姃嵘在,首饰衣裳都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乜州阁送,姃姃才叫人打得首饰柜子,没个把月,又得拆了重扩。
以后谁嫁姃嵘倒是有福气的。
不过姃嵘也是近两年才变得如此“大方”,原先的姃嵘是属铁公鸡的。
想必是因为原先为姃姃如此谋划的尢黎不在了吧。
姃姃难得好脾气配合,伺候的魔婢也不禁壮着胆子搭话赞道,“得亏咱们公主殿下长得美,要是换别人左右是撑不起来这么好看的头面的。”
姃姃抬眼看说话的婢女,眉目清秀,长了一双聪慧的眼睛,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脆生生的。
乜州阁里难得有敢与她搭话的。他们都敬她是尊不可见的魔神殿下。
姃姃今日莫名有个好心情,便故意沉着脸低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本公主长得美?难道本公主长得就只是美?”
其余小魔婢听着姃姃隐约带怒的反问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可怕归怕,眼神里却是巴不得说话小魔婢被处置一番的看着好戏。
说话的小魔婢似乎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仿佛只求一个好死似的“视死如归”地低头跪着答道,“公主美貌无双,就是九天仙女见了您也要低头绕路,自愧不如呢!不对不对,九天仙女断不配与公主相提并论。”
很好很好。
姃姃很明显被这个魔婢女似真似假的回答取悦了,笑声久不绝,没一会儿又恶趣味的继续闻道,“那你倒是具体说说,本公主比哪些仙女长得好看呢?”
“奴婢听着玉措上神向来有六界第一美人的芳名,可那日奴婢远远见了才晓得传闻有多荒谬,这玉措上神是个好看的,可比起公主您来未免也太寡淡了些,若那帮瞎了眼评玉措上神为第一美人的见了公主,肯定是毁得心肝都要吐出来的!”
“赏!”
人才呀,一定要把她留在乜州阁,天天让她夸赞自己一百遍,姃姃如是想。
这样看,富贵险中求的理儿果然没错。
祭礼如期举办,姃姃拖着纱裙顶着宝冠,行至高台受魔界万民朝拜时才忍不住猛的一拍大腿,哎呀,忘记那魔婢叫什么了!
直到司力轻轻拿碎石抛砸了她的裙角,她才想起来正事,低头一看,果然祭台下的魔们还跪着等她指示呢!
姃姃这才有一种当真是魔界一员的感觉。
不知是谁曾问她,可是当真决定好要嫁到天宫不理世事了?这话果真是越听越荒诞,有着万魔朝拜的盛景,谁还要嫁到天宫当那劳什子的太子妃去!
姃姃俯瞰台下云云,宏声见礼,“众卿多福。”
原本今日是该姃嵘与她同上祭台以办祭礼的,可她今日要有一番动作,姃嵘在场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于是她便只给了依舍一个任务,拦住姃嵘。
果然台下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东西又小声嘀咕,踹测姃嵘不列席有何深意。
姃姃并没有给他们发问的机会,赶在人前正色道,“神尊殿下刚去,本公主实在感念,今日这祭礼除祭先祖,也祭恩师,本公主虽恨自己不能亲至,但有嵘殿下替本公主于神尊棺前尽孝,也算是解了本公主心头一大憾事,众卿以为何意?”
众魔听不见问号,只是看着那冷淡的脸色哪还敢说个不字,只能口口相传,虚伪地向临近的人假声赞道公主孝心达天,公主圣明决断。
姃姃也只当他们都是认真夸奖了。
洒酒,杀鸡,宰牛,登魔神尊位,众民再跪,尊呼魔神殿下万福。
起誓。姃姃端酒敬祭坛,音传万里,小道刚化形的魔修,老到数不清年岁的畄伯,皆跪地以听指示。
“魔族之土,生我养我教化我,姃氏子孙姃姃,起天道誓,即今日起,我姃姃当以毕生精力回效魔界,以魔界万民为首,造魔界万民之福,如有违背,天上地下,不得善终,不得好死。”
往年祭典姃姃也不免要起誓几句以表决心,但今时不同往日,今年的敬词是她自己想的,起天道誓不得违背,是宣誓魔界事务,也警涕自己。
台面上撒下的酒迹渐干。
大概感情也如此终成泡影,而我们注定要背负我们所不愿背负的,承担我们所不能承担的,善是使命,恶亦是使命,天道轮回,有损有亏,是恩赐还是惩戒,怎么会是几个字能说得清楚的呢。
一个是天道选定的善人,一个则是天道定好的罪人,自此谁与谁便尘归尘土归土,势不成两立。
台下众魔再次依礼跪呼,“拜魔神殿下。”
一声魔神大过天。
祭礼继续。
终于到了祭玄天圣女这一环节了。
所谓生祭,并不是把活人放在供台上,点上烟烛,跪跪念念就算完的。
是要从七窍取血,通至畄河,养河以至天道。
而这祭品也不是随便抓个人洗洗涮涮就能拉上祭台放血的。
这祭品首先就需要以畄河水斋戒九九八十一日,再有占星司曢对八字,确认无误了才喂上灵丹妙药,养肥了以后,再放血。
往年的祭品都是由酆魔岭寻至至臻魔兽教养着,虽说祭司过程残忍了些,但这眼睛一闭一睁就能享天道福的好事,想当祭品的魔兽排着队取之都不尽。
所以这依舍也是个当真自私的,临时求到她头上,既算准了她碍于姃嵘不得不做,又保住了心上人一命。倒是苦了她一个。是推迟祭典还是拿不出祭品,左右都免不了受人责怪。
临时换祭品肯定是来不及的。为今之计也唯有一条。
众魔酒杯空,圣殿主持司,一个头发花白,相当有经验的老魔头宏声接流程,道,“请以玄天圣女为祭!”
此前为保祭典顺利进行,就连司力也不知晓姃姃的计划,只以为姃姃无计可施,终还是要祭了这玄天圣女。
一叶寂静,大家都等着观揽这玄天圣女芳容。
滴答,滴答,滴答…
酒坛祭酒渐空。
随着这玄天圣女久不见人影,人群也愈见嘈杂。
待闹杂声逐渐大不可遏了,姃姃才微释魔息示怒,“不用找了。玄天圣女不会来了。”,魔神威严,魔音镇耳,许多道行潜的小魔也只能捂住耳朵稍以阻挡这魔神震怒之气。
众魔不明所以之余也不禁感叹,这姃小殿下久不出关,功力竟进步如此神速,恐怕整个魔界也难寻几个对手了。